“你……”
黑尾铁朗抓了抓头发，余光从身后挤成一团接球的队友们身上收回，眉毛皱着，看起来不是很开心。
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过于强硬的语气，清水祈心下一紧。
她放松紧绷的肩背，正准备将语调放柔和，道个歉再解释一下。
对面的黑发少年出乎意料地先道了歉：“是我的动作让你误会了吗？抱歉，我知道这不是我们的球，听友惠阿姨说了是你的，刚刚本来打算还给你来着。”
清水祈懵了下——他好像是往她的方向跑来着——然后脸肉眼可见地涨红。
“诶？……对不起！！！”
绿发少女慌慌忙忙又把腰弯得低了点，尴尬到耳朵都烧起来：“是我误会了，真的很抱歉，刚刚有点紧张所以语气好像有点不好……”
“啊，道歉就不用了……”
看她一副羞愧至极的样子，黑尾铁朗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下意识握紧手中的球，忽然福至心灵，手腕翻转，手中的气排球直直往下落。
下一秒，深深鞠着躬的女孩子本能地摆出了接球的姿势。
双手接球，力度很轻，球升高一段距离就原向落下，最后准确无误地落在举起手的少女手心。
于是两人直身对视。
刚刚的情况好像反了过来。
清水祈愣了愣。
对面的黑发少年倒是并不意外地平静看着她，突然又自然地问：“这个球应该很早之前就开始用了吧，你打排球多久了？”
清水祈顿了顿：“也不算吧……七八年了。”
对方显然很喜欢也很了解排球，所以能看——或者说摸的出来，排球更换过的漆皮下的痕迹。
如果是以前，清水祈觉得自己或许能和他很快因此成为朋友。
但她现在暂时不想和别人交流排球相关的内容。
余光瞥见少年队友们已经偷偷望过来，仿佛在窃窃私语什么，清水祈歉意地笑笑：“谢谢您帮我拿着，很抱歉打扰你们的训练了，友惠阿姨给你们……水！”
她想起被自己情急之下随手一丢的塑料袋，眼睛睁圆，匆匆去草丛里捡了回来。
还好还好，下意识丢进草上，没有摔坏。
清水祈拍了拍袋子上的草叶和灰，有些局促地递给黑发少年：“抱歉。”
看起来简直有点可怜了。
黑尾铁朗摇了摇头，语气堪称温柔：“没关系的，不用道歉……”
话音未落，感受到队友的视线，他顿了一下，忍无可忍。
“你们聚在那看什么热闹呢！现在可不是休息时间！！”
和他穿着同样队服的少年们怪叫起来。
黑发少年看着有些恼羞成怒，瞬间接过少女手心的袋子，大步朝队友们走过去，同时反手把饮料丢了过去。
“喝完继续训练！”
“你这么凶，难怪会吓到人家女孩子呢。”
“哈？谁吓了！——研磨呢？他是不是偷偷躲起来了！？”
“……”
清水祈内心无意识稍微松了一口气。
刚来东京的第一天就发生这么乌龙的事件，饶是她也需要一点时间缓冲。
她抱紧这个经历了“一波三折”的排球，打算跟友惠阿姨道歉并告别，先回去把这个排球收好。
转身的时候，却意外看见，友惠阿姨身边不知何时多出一个少年。
巧克力布丁般的黑金色发型，金瞳略微倾斜的垂着，看向她时带着些无害的打量意味：“……”
【孤爪研磨
分类：排球漫
相关数值：力量1、弹跳2、爆发力2、头脑5、技术5、速度3
基础数值：身高169.2cm、体重58.3kg……】
少有的头脑5，大概是观察分析型二传，看起来也很冷静，要是对上估计很难缠……啊，不是决定好了不想这么多吗？
清水祈眨眼间习惯分析，意识到还在被猫咪一样的少年试探盯着，才停止思绪。
“啊，抱歉，友惠阿姨……”
“你这孩子，道什么歉，我都没谢你挡在我面前……手怎么勒红了？果然还是拿太多了吧。”
友惠阿姨把手里的塑料袋随手丢给身边的少年，然后拉着她的手，心疼地碎碎念着。
清水祈连忙解释只是刚刚跑的时候有点用力，并不疼。
金发少年的视线划过她手心，收回，有些无奈：“妈妈，要买这些让小黑去就行了，别一个人拎这么多。”
“这不是偶尔买一次吗，再说又不是拿不动——不过今天还是多亏了小祈。”
友惠阿姨说起清水祈，语气自然地骄傲起来：“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小祈是我以前同事的女儿，比你小一岁，今年考上了东京的高中，还是燕西，可厉害了，以后就住在我们附近。”
“嗯，很厉害。”
孤爪研磨耷拉着肩膀：“……再有下次，让小黑买就行了。”
“没买很多，又不重，我平时买菜那才叫重，你要陪我……”
孤爪研磨脑袋一缩，表情写满抗拒。
这就是友惠阿姨那个“因为训练很失望”的孩子吗？
两人的眼睛好相似啊。
不过，友惠阿姨说话时喜欢看人，往往是很温和的直视，而且很专注，如果是相熟的人会微微弯起。
这位孤爪前辈却完全不一样，似乎并不习惯直视人的眼睛，甚至会下意识避开。
但打量着她的时候有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以前认识她吗？
清水祈不太确定，想了想，大大方方做了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清水祈，很高兴见到您……”
她自认自己的语气和措辞都没什么问题，但不知为何，原本就有些无精打采的少年，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太高兴。
“你好……”
金发少年的视线落在她手心的球上：“刚刚的球，角度比正常要斜。”
清水祈下意识回答：“我想让它飞得更高。”
“这样也加大受阻，很容易改变弧度。”
“只能说幸好今天没有风，不过如果试着将发力点往下带一点……”
两人一人一句自然地分析了起来。
思路衔接的意外顺畅。
意识到本来不想在这方面继续钻研的自己，跟一个初次见面的人又聊起了相关话题，而且还一副习惯了的语气。
清水祈顿了顿，下意识地找向少年的眼睛盯着。
孤爪前辈没有和她对视，却也没有躲开她的打量，清水祈隐隐感觉他也在看着她。
……那种熟悉的感觉更强了。
她刚想说些什么，友惠阿姨见自家孩子不自我介绍也不说话了，嘀咕了句。
“平时也没见你这么热爱排球……”
她好心给两人的沉默打了个圆场：“话说铁朗刚刚是不是在叫你？你去把这些饮料也分给队友吧。啊，那个苹果汁是给你买的。”
刚说完，黑尾铁朗就抓了过来。
“研磨，说好的两个小时再休息的——”
“但是很累。”
孤爪研磨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他自然地把手中的袋子递给黑尾，从中拿了一瓶苹果汁，虽然说得很不情不愿，还是老老实实慢吞吞地跟着往公园里走。
与清水祈擦肩而过的时候，孤爪研磨稍微停住了脚步，看着她却没有说话。
那双金瞳微微闪动着一种蛰伏着的安静神情。
似乎……有点像在期待什么。
清水祈握了握手腕，迟疑了一瞬，黑发少年忽然也想到什么似的停了下来，主动地开了口。
“你要去哪里做什么吗？”
见少女疑惑地望过来，他后知后觉做了自我介绍：“啊，我叫黑尾铁朗，是音驹高中排球队队长。”
清水祈不明所以地点头：“您好，我叫清水祈，即将就读燕西高中，所以在这边租了房——没什么事要做，只是在周围熟悉环境。”
黑尾铁朗看着她手里的排球：“国中打得是什么位置？会二传吗？”
孤爪研磨微微睁大了眼睛：“小黑——”太乱来了。
没阻止成功。
黑发少年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容灿烂：“清水同学，能帮我家偷懒的二传暂时替一会儿吗？很轻松的，站在网边上传球就行。”
孤爪研磨嫌弃得别开了眼，却没有开口说什么。
“……我本来不打算打排球了的。”
清水祈微微叹了口气。
“为什么？——啊，无所谓了。”
黑尾铁朗歪歪脑袋，有点疑惑但更多的是开心，开口前喉咙里先滚出一点笑意，很得意似的。
“那现在呢？”
其实还是有点所谓的。
清水祈想着，却只是直直看向金发少年：“研磨君现在不想打吗？”
孤爪研磨怔然，心跳微微加快，忽然有点紧张，老老实实摇了摇头：“不是很想。”
他全部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
好像在无声表明意愿。
“只是日常训练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绿发少女大大方方露出一个微笑：“我也想看看研磨的队友的实力。”
“……”
孤爪研磨歪了歪头，原本就微微弓着的腰愈发弓起来，金色的瞳孔却微微放大，明亮地闪烁着。
少年一直试探打量的神色，终于转换成某种确定的结果。
他身上那点没精打采的不高兴散去，淡金色的瞳仁中似乎有了点笑意。
孤爪研磨想了想，把苹果汁递给她，嗓音里透了些许满足：“你认出我了，祈。”
“再怎么说我也不会忘记Kenma嘛，毕竟Kenma的私信可是我发布的动力之一呢。”
清水祈小小声嘀咕了句，只有研磨听到。
她把苹果汁还了回去：“运动后需要及时补充水分哦。”
孤爪研磨没有接，目光在地面飘忽摇晃。
“……这是，认出来的升级奖励。”
清水祈只好接过。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那我也要准备一下给研磨的奖励了。”
“不用了，”孤爪研磨一本正经，“不然就不公平了。”
毕竟他一直都知道“INORI”长什么样，但祈却不知道他的长相。
*
孤爪研磨第一次知道有“INORI”这个人，是因为妈妈让他帮忙注册一个YouTube的账号。
孤爪友惠困惑地摆弄着手机：“我朋友很喜欢分享生活，但是之前发布的网站倒闭了，换了个新的……这个要怎么弄啊，我怎么登不进去。”
研磨以前为了查询游戏插件的安装方法，经常在网路上冲浪，虽然没有玩过YouTube，但稍微试了几下就知道问题在哪了。
帮妈妈注册了账号之后，研磨自己也探索起新的网站。
比起其他的视频网站，这个刚开始传到日本的网站虽然用户量不多，但因为解决了一些其他视频网站经年不改的弊端，研磨很快就沉迷其中，找到不少有意思的视频和YouTuber。
至于妈妈想看的那什么朋友“INORI”，他点进去看了一眼，就是一个绿发小女孩和家人朋友们日常相处的记录。
无聊到他根本不想看第二眼，但是翻记录的时候倒是经常能看到妈妈的浏览记录。
她好像还挺喜欢的……难道不会觉得尴尬吗？
生性内向的孤爪研磨完全无法理解，无论是分享日常还是观看别人的日常，都觉得仿佛被某种社交恐怖分子袭击了一样。
尤其是听到妈妈和爸爸分享，聊着“祈还真是努力，又进步了”“小祈排球也打得很好呢”“你说我要不要也让研磨去学画画”……之类的，孤爪研磨就忍不住一阵恶寒，默默走远，生怕自己要和“别人家的孩子”学习。
事情的转机发生的很微妙。
因为经常看游戏视频和在视频下回复交流，花费的时间太长，妈妈准备减少他玩的时间，甚至打算给他报个补课班了。
在这样的大危机之下，研磨灵机一动，找了新的借口：“可是，我也想看‘INORI’，和她请教怎么兼顾学习和兴趣之类的，她真的很努力，我想向她学习。也想和她成为朋友。”
鬼知道她多努力，反正妈妈平时就是这么说的。
孤爪友惠虽然意外，但很快就接受这个理由，甚至还和孤爪爸爸带着点小骄傲道：“研磨也想着交朋友了呢，我都说了祈是个好孩子吧，只可惜美熙回老家去了，不然研磨还能多几个活泼的朋友。”
不，饶了他吧，他觉得他和那一家子都合不来。
研磨心底想着，但为了保持自己的理由，长期玩下去，还是勉强点进“INORI”的各个视频倍速看了下去。
下载插件后，最大倍数是八倍速，于是研磨看到的，就是一个脸蛋圆圆的绿发小女孩笑容灿烂地动来动去的影子，像只欢乐的小土松。
……好傻。
这真的不算黑历史吗？
如果发生在他身上……孤爪研磨打了个寒战，脚趾缩起，开始想自己有没有什么小时候的黑历史被妈妈藏起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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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2024新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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