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亭一平日上班就常关注手机。
他生怕自己疏忽一会儿，就没办法秒回大小姐的消息。
因而在手机屏幕亮的一瞬间，他便马上打开回复。
他几乎没有思考过，打字就回：[不想要你对我那么视而不见。]
所以要竭尽全力，不管用出什么法子，都要把自己，在她心里的分量，都放得更重一些。
他明明没有解释，春迎却在看完消息的几秒后，神奇地意会了他背后的意思。
她哼笑一声，没有打击他的自信心。
[那恭喜你，成功一半了。]
时亭一马上虚心请教：[那另外一半要怎么做？]
春迎挑起眉梢，很是好脾气地看眼窗外还在努力工作的同事们。
[给我同事们送点下午茶吧。]
送下午茶对时亭一来说当然不是难事。
但重要的是，她提这件事情背后的目的。
时亭一低头仔细斟酌。
难道是她想吃什么蛋糕不好意思说了？还是她愿意在公众面前公布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前者他有办法解决。
但后者，在没有办法明着询问的情况下，他不可能做出违背她意愿的行为。
他马上联系了魏梦容，让她点好市中心那家蛋糕店的下午茶给大家送去。
又单独吩咐，要给春迎准备芒果和青提双拼的小蛋糕。
魏梦容很理解地点头答应去办事了。
半小时后，春迎盯着面前的蛋糕，骤然有些想笑。
送蛋糕的小助理没有多问一句她的蛋糕为什么和其他人不一样，低眉顺耳地送完东西就走。
春迎拍了张照片发给时亭一。
[这是你什么小心思？]
时亭一：[意会不了送下午茶的深意，只能尽量讨你开心。]
春迎：[那你觉得你成功了吗？]
时亭一：[大小姐应该还算满意？]
春迎哼笑：[勉为其难吧。]
时亭一盯着屏幕，唇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那有没有什么奖励？]
春迎：[讨我开心就为了奖励？]
时亭一马上收敛：[我只是想问，能不能赏赐我晋升当小四？]
春迎尝了口。
蛋糕是冰淇淋蛋糕，进口便是甜滋滋的。
冰激凌在嘴里化开，是最好的佳肴都比不过的。
她这会儿心情好，顺手回：[也行吧。]
*
晚上躺在床上，想起白天时的聊天记录，她头脑一热。
又闷着脸去仔细回顾。
她话语中哪还有最开始不耐烦的态度。
一通看下来，非要评价这段聊天记录的话，春迎也只能说出三个字：“暧昧期”。
可是他们到底为什么会发展这么快？
春迎这几天频繁思考这个问题。
能够几乎没什么犹豫地就陷入对方的温情，是她最开始就没放下过时亭一吧？
春迎努力反思自己自从回来后对他的情感变化。
会碰到明明是意外，在他旗下公司上班明明也是意外。
可她不逃不躲，甚至心安理得地接受对方的好意。
这会是她以前的作风吗？
当然不是的。
秦遇、周程嘉频频对她示好，她都视而不见。
就算是在路上遇到其他人搭讪，她也能够冷着脸拒绝，依旧是那副大小姐的臭脾气。
可最开始，时亭一要给她发照片的时候，她就没有拒绝。
真的是她没办法拒绝吗？
即使时亭一用的是她最没办法拒绝的卖乖方法，但只要她真的不在意，再色气的照片，也不可能入她的眼。
归根到底，她还是喜欢时亭一。
骤然意识到这个问题，春迎几乎讶异得手机都要拿不稳。
明明最初回国时，她还在说讨厌。
这种感情是异样且少见的。
几乎不做多想，她当即就把这些事情分享给了唯一的朋友。
付思怡表现出了令她很不解的高兴。
她干脆直接打了电话过来：“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意识到其实你心里还有他呢。”
“你看得出来？”春迎说话闷闷的，像是还不能理解这个问题。
付思怡挠挠脑袋，努力组织语言，解释给她听：“也不能说看得出来吧。”
她给她回顾，她难得跟她分享的关于时亭一的事情。
“最开始，你说他给你发腹肌照的时候，我就觉得很稀奇。什么男的你没见过，就算是最好看的最白的最粉的，只要你喜欢，什么照片见不到？”
她微一停顿，“可你偏偏只看他的照片。”
付思怡突然笑了一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手机里应该存了不少他的照片吧？”
虽然有些碍于情面不肯点头说“是”，可付思怡还在那头孜孜不倦不嫌麻烦地给她分析。
春迎只能从鼻腔里不情不愿地“嗯”一声。
“后来，你一个误会，人家就大半夜开车去给你买蛋糕送到你家。”付思怡还在那头调笑她，“他这么喜欢你，你动容一点，也是正常的事情。”
春迎沉默。
正常……？
他这么喜欢你……？
就连从旁人的角度看，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能这么定义了么？
她有些错愕，但也仍旧竭尽全力抑制自己面上的表情，努力不让她看出异样。
“他有多喜欢我？”春迎问。
付思怡“嘶”了一口，“你要问这种问题的话，我可就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回答你了。”
她沉吟片刻，“但我毕竟是旁人，个中事情也没办法完全说明白。”她起了馊主意，“你干脆打个电话给他，让他直接跟你说。”
“……”
春迎懒得说她这种行为属于什么，但脑袋里还是有些怀疑她这话的可能性。
但大小姐从来都是想什么做什么。
她干脆挂了付思怡的电话，转头就给时亭一拨去电话。
也不知道时亭一这会儿在干什么，他一时间竟然没有接听电话。
她眉眼间带了点不耐烦，很没好气地发消息：[在干什么？]
[接电话。]
那头迟迟没有动静。
直到春迎几乎快耐心消散，对方才终于回了消息，语气里还带着点匆忙。
时亭一：[怎么了？]
时亭一：[我刚刚在洗澡，没看手机。]
时亭一：[有什么急事吗？]
时亭一：[通话申请]
春迎垂眸，按下接听键。
本想直接问出口的话在嘴边绕了一圈，咽了回去，随后很是出乎自己意料地问：“洗澡？开个视频给我看看。”
两边俱是沉默了一小会儿。
时亭一好似不知害羞该怎么写，硬生生从这样的氛围里，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我已经穿上衣服了。你想看的话……我现在脱掉？”
“……”春迎终于找回点神志，“不用。”
她说话声音有点干涩，“我开玩笑的。”
当初光看照片和小视频就已经够令她吃不消，要如今实时给她直播，她恐怕未来一周都没办法好好面对时亭一了。
时亭一那头听起来语气还有点可惜：“真的不想看吗？”
“……不想！”
她不是这样的人！
时亭一只能很遗憾地点头，半晌想起她看不见，才轻轻“嗯”一声，又问：“找我是有什么急事？”
要扯回原来的话题，春迎有点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说起。
她顿了顿，好半天才想起自己从前颐指气使的态度：“你有多喜欢我？”
时亭一愣住。
他想过春迎会问他喜不喜欢她，会问他为什么喜欢她，可假设过再多的可能性，也没办法想象，春迎如今竟然会问他这种问题。
“有多喜欢”，这不是一个容易回答的问题。
无论怎么说，都会显得太矫情太做作。
甚至，它用言语根本没办法简单形容。
从来都是好学生，成绩一直霸榜第一，时亭一还是第一次被一个问题难住。
他放轻声音：“你想听到什么样的回答？”
“……不应该是你能说出什么样的回答吗。” 春迎低声嘟囔。
“这不一样，春迎。”
时亭一很少喊她的名字。
他吐字清晰，深夜含着她的名字，像是要把她整个人撕碎再珍惜地拼凑起来。
春迎听得耳朵有些麻，很不自在地揉了揉耳朵。
时亭一还在不自知地解释：
“对于这个问题，我可以说得我很喜欢你，也可以说得我心里完全没有你。只是言语表述，没有我什么做不到的。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容易被甜言蜜语哄骗的小孩，但当你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脑海里应当是有你想听的答案的。”
他这话听得春迎一时间竟然失去说话的能力。
“换句话说，我不想只在言语上表述我很喜欢你。甜言蜜语哪个人不会讲。”
时亭一讲得很轻，也很慢，足够字字句句清晰传达至春迎的脑海里。
“只是，我以为你会知道，这些日子的表现，已经足够表现我有多喜欢你。”
要不是春迎不允许，他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她身边。
要哄她作宝贝，喂她吃蛋糕，当她是世界上最明亮的天上月夜中星。
他甘愿只做春迎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挂件。
只要春迎闲暇时刻愿意赏他一眼，他就足够知足。
“……”
几乎是同一时刻，春迎便明白了他话语中潜藏的深意。
“对不起。”春迎突然道。
“嗯？”时亭一一怔，“不是。我的意思不是这个。”
他并非想用这些话语去博得春迎的愧疚。
“我知道。”春迎又道。
只是简简单单几句话，她便好像突然明白，自己这些日子所纠结的一切，其实不过只是自己的固执。
她叹了口气，说话的语气很低，像是很沮丧，又很像是在说些什么微不足道的事情。
“我觉得，我好像也很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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