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小岛下了场大雨,大地变得松软泥泞。
西尔斯狼狈地蜷缩在洞穴深处,爬虫窸窸窣窣的声音在洞穴回荡,他小心翼翼地探出触手,黑灰色的触手布满了繁复的花纹,纹路繁杂到让人眼花缭乱的地步,余光仅仅扫过都会让人眼珠泛疼。
索性他身边没有人,岛上的智慧生物只有他一个而已。
这当然不代表他够肆无忌惮。
事实上就在三天前,有生物对这座岛上布下了禁忌,西尔斯怀疑有其他邪神想趁他虚弱的时候杀了他。
很显然他的猜测属实。
触手刚到洞口边缘天空就射来一道细长的光线,轻轻一碰,那只用来探路的触手立刻被分解。
剧烈的疼痛让他身后其他的触手暴躁地摧毁着一旁的强壁。
西尔斯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的神力逐渐流逝,密密麻麻的钝痛从灵魂深处传来。
慢慢的那道亮光逐渐逼近洞穴。
西尔斯试图挣扎。
黑灰色的触手将他团团包住,但没有用处,不到一秒,触手如同泡沫般灰飞烟灭。
西尔斯叹了口气,这一刻终于还是来了。
邪神之间的斗争是残酷的,不怪别人乘虚而入,只能怪自己还是太过弱小。
弱小的生物迎接死亡是理所应当的。
但他不甘心,他不想死,好不容易才拥有力量,登上神位,无论如何西尔斯都不想死去。
活着。
最后一刻,西尔斯疲惫的大脑反复诵读着这两个字。
直到他彻底闭上眼。
他死了。
——
但,似乎没完全死。
西尔斯抬起细嫩的手臂,看着自己还没馒头大的手陷入了沉默。
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打在摇篮内,西尔斯抗拒地试图翻身,未果。
毕竟他目前只是一名刚出生不到一个月的婴儿。
别说翻身,四肢都控制不好。
当初意识消散后,西尔斯迷迷糊糊之间只觉一股巨大的吸力拉扯着自己,等到他再次睁开眼,他已经躺在了医院的保温箱内,成了名刚出生的婴儿。
或者是他自身灵魂受损的缘故,连带着这具身体都虚弱不堪,在保温箱躺了一个月。
直到前些天才被抱回摇篮。
西尔斯尝试过动用神力,但他的魂魄就像支离破碎的镜子,轻轻触碰就会轰然倒塌。
神力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计。
如果不想办法修复,这具人类的身体也活不了几年。
“西尔斯,你醒着吗?”一双黑漆漆的猫眼突然出现在摇篮围栏边与西尔斯四目相对。
那是个小孩子,年纪看上去十二岁左右。他白皙的脸上有一道血痕,外衣上挂着泥点子。似乎是与什么东西纠缠过后留下的痕迹。
他的眼睛很黑,是那种浓郁粘稠的颜色,无机质的冷感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恐惧感。
啊,是伊尔迷。
西尔斯看见来人,相当给面子的笑了笑。
鼻腔里全是伊尔迷身上的血腥味,西尔斯不太自在地缩了缩脖子。
看来对方是刚出完任务回来。
西尔斯这一世的身份有点特殊,他出生在这个世界的一个杀手家族,家族中的每个成员从三岁开始就要接受残酷的训练,而作为西尔斯哥哥的伊尔迷已经可以单独出任务了。
伊尔迷对他很好奇,每次哪怕出任务到很晚也会过来看看他。
对方说看,就是纯粹地盯着他不动,很少开口。
西尔斯并不介意。
因为伊尔迷身上有股特殊的气质,阴暗诡谲,作为邪神的西尔斯完全抵抗不了。
而且伊尔迷还间接帮助了他,刚出生的时候,西尔斯的灵魂的状况比现在的还要差,呼吸都有困难。
作为司掌恐惧的邪神,西尔斯迫切地需要吸食生物因恐惧而产生的负面情绪来维持生命。
越浓烈越好。
可他太脆弱,日日夜夜被困在保温箱动弹不得。
眼瞅着他又要莫名地死去,伊尔迷来了,甚至还贴心地为他的弟弟带了礼物。
那是一枚很特殊的硬币,硬币上残留着前主人极其微弱的情绪,惊恐,畏惧,还有愤怒。西尔斯当即大快朵颐,靠着这枚硬币成功逃出了保温箱。
到现在硬币都在西尔斯摇篮的枕头下面压着,那怕上面的情绪早已被他吸食殆尽。
西尔斯想,等到他长大了会说话,出门第一件事就是做回老本行,用本体吓人。
人类这种脆弱的生物只要见到他的本体,个个都害怕得不行,恐惧值大把大把地给。
想到这里,西尔斯悄悄把视线看向他的哥哥。
如果他用触手吓唬伊尔迷,伊尔迷会害怕吗?
西尔斯悄悄望向伊尔迷,伊尔迷脸上大多没什么表情,他脑海里勾勒出伊尔迷害怕的神色,不由自主乐出了声。
伊尔迷看见弟弟对他笑,心情很好地摸了摸西尔斯柔软的头发,他从怀里摸出一个黑色的盒子,递给西尔斯。
“你喜欢吗?这是今天的战利品。”他打开盒子,露出里面造型别致的胸针,丝丝缕缕的暗物质向上飘去。
西尔斯眼前一亮,熟悉的恐惧情绪,比伊尔迷上次带给他的礼物上附着的情绪更为浓烈。
他伸出手,咿咿呀呀地捏着那枚胸针不放。
肉肉的掌心处,悄悄变出一道口器,开始吸食胸针上激烈的情绪。
他害怕伊尔迷发现,那道口器开得很小。吸食起来非常缓慢。
伊尔迷见他捏着不放一副很喜欢的样子,低声道:“喜欢的话,我下次再给你带。”
他面无表情地伸手戳了戳西尔斯柔软的脸颊。
西尔斯刚出生的那天,伊尔迷正好在外面执行任务,他对自己即将当哥哥这件事没什么感觉。但出于各方原因,伊尔迷还是打算送自己的弟弟一份礼物。
他看着那只猎物匍匐在地,哀嚎挣扎,内心毫无波澜,直到猎物倒了下去,没了声音。
确认任务完成后,他开始思考什么样的礼物更适合弟弟。
叮铃,一枚硬币滚到了伊尔迷的脚边。
是猎物身上的,上面还有未干的血迹。
伊尔迷捡起那枚硬币,握在掌心。
等到伊尔迷风尘仆仆回到家,得到的是西尔斯早产病危的消息。
他弟弟似乎身体不好,有点糟糕,未来的训教怎么办?
这是伊尔迷的第一反应。
他隔着保温箱看着那一小坨生物,皮肤皱巴巴的,毛发稀疏,长得也不好看,艰难地长着嘴巴呼吸的样子,像个小怪物。
小怪物看到他过来,渴求地隔着玻璃伸出手。
伊尔迷眨了眨眼,不顾医护人员的阻拦把那枚硬币塞进了他的手中。
他弟弟的手真的很小,只能堪堪握住硬币,他握得很紧,像是握紧一株救命稻草。
伊尔迷想,这种脆弱的生物真的能够生存下来吗?
真的能够作为揍敌客的孩子活下去吗?
他并不喜欢脆弱的东西,那怕这东西是他的弟弟。
但父亲告诉他,如果他愿意,等西尔斯以后可以接手西尔斯的训练。
那应该会很有趣。
有个弟弟也没什么不好。
等到西尔斯长大后,他一定会把所有的暗杀技巧都教给西尔斯。
他的弟弟必须成为最优秀的杀手。
——
西尔斯并不知道他的哥哥把他的未来都安排妥当了。
伊尔迷走后,西尔斯尽数把胸针上残留的情绪吸干。
但这点只够他塞牙缝,短暂的饱腹感过去,西尔斯试图变出本体,他用尽全力,几只短短的黑色触手自他背后伸出,软趴趴的,没有丝毫威慑力。
西尔斯:“……”
看来光靠伊尔迷给他礼物是不够的,他得想想别的办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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