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袁百川的手还撑在浴缸边，水珠顺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往下淌，滴落在宿望露在水面的锁骨上，那点温热很快被浴缸里的水晕开。
宿望仰着头，脸上还沾着没抹净的泡沫，湿漉漉的刘海贴在额前，他刚才还笑得肆无忌惮，此刻嘴角也僵住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近在咫尺的袁百川，里面映着对方沾着泡沫，带着点狼狈又无比真实的轮廓。
空气仿佛凝滞了。水汽氤氲，带着沐浴露的甜香，无孔不入地钻进呼吸里，黏稠得让人心头发慌。
袁百川能清晰地看到宿望睫毛上挂着的水珠，看到他因为刚才大笑而泛红的眼尾，看到他微微张开，沾着一点白色泡沫的嘴唇……
那点愠怒像被这湿热的水汽瞬间蒸发了，只剩下一种带着点焦渴的燥热，从视线胶着的空气中，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
宿望的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呼吸似乎也屏住了。他看着袁百川眼底那点愠怒被另一种更深沉、更滚烫的东西取代，那眼神像带着钩子，直直探进他心底。他下意识地舔了一下自己沾着泡沫的上唇。
这个细微的动作像点燃了引线。
袁百川几乎是凭着本能低下头吻了下去。
这个吻开始得毫无章法，撞得宿望后槽牙都发酸。
宿望闷哼一声，被这突如其来的凶猛侵袭撞得后仰，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反手搂住了袁百川同样湿透的脖子，用力回吻过去，带着同样炽热又不甘示弱的掠夺。
水波因为他们的动作剧烈地晃荡起来，泡沫被挤压、破碎，发出细微的啵啵声。
狭小的空间里温度急剧攀升，水汽蒸腾得几乎让人窒息。
袁百川的手从浴缸边滑下，用力地揉捏着宿望紧实的后腰。宿望则更放肆，湿漉漉的手指顺着袁百川同样湿透的脊背往下滑，隔着牛仔裤都能感觉到下面绷紧的肌肉线条。
两人身体在水中紧紧相贴，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和迅速升腾起的让人无法忽视的灼热变化。
呼吸越来越重，吻也越来越深，带着要将对方拆吞入腹的凶狠和缠绵。宿望的腿无意识地在水中蹭着袁百川，激起更大的水花。
就在这失控的边缘，袁百川脑子里某个角落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那堆摊在客厅地毯上的报销单……
“唔……” 袁百川猛地从这个几乎要溺毙人的吻里挣脱出来，胸膛剧烈起伏，眼神里还带着未褪尽的浓重**和一丝强行拉回的清醒。他喘着粗气，看着同样呼吸急促、眼神迷蒙、嘴唇被他啃得有些红肿的宿望。
他认命似的伸手，胡乱地在宿望的头发上揉了一把，泡沫沾了一手。然后，带着点自己也说不清的纵容和亲昵，凑过去，在那张还在微微喘息的嘴唇上，又飞快地带着安抚意味地轻轻啄了一下。
“行了，别嘚瑟了。”袁百川声音哑得厉害，他撑着浴缸壁，有些艰难地站起来，水顺着他的裤腿哗哗往下淌。“你自己泡着吧，我那堆破单子今天不弄完，明天财务能生吃了我。”
他刚想跨出浴缸，手腕却被宿望湿漉漉的手抓住了。
宿望不笑了，仰着脸看他，“袁百川……”宿望声音黏糊糊的，眼神往下瞟了瞟自己泡在水里的身体，又毫不掩饰地往袁百川紧贴着身体的裤子某处扫了一眼，那变化在湿布料下根本藏不住。
宿望哀嚎一声，泄愤似的拍了下水面，溅起老高水花：“操！男朋友是工作狂还有没有人权了？！这他妈……这他妈怎么算啊！”
袁百川被宿望看得头皮发麻，他用力抽回手，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跨出浴缸，带出一地水渍，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声音硬邦邦地丢下一句：
“憋着！……下次双倍补你！”
浴室门被他“砰”地一声带上，隔绝了宿望不满的嚎叫和满浴缸晃荡的水声。
宿望冷静了好一会才从浴缸爬出来，头发湿漉漉的，水珠顺着发梢往下滴，洇湿了肩膀上那块薄薄的布料。他顶着条毛巾趿拉着拖鞋，目标明确地蹭到沙发边。
袁百川刚换了身干爽的衣服，正盘腿坐在地毯上，跟茶几上那堆杀青报销单和结账表格死磕，宿望一屁股挨着他坐下，沙发陷下去一块。
他也不管袁百川忙不忙，湿漉漉的脑袋就往人肩膀上拱，毛巾滑下来盖住半边脸，声音闷在毛巾里，带着点刚洗完澡的懒散和不容置疑的任性：
“川哥，商量个事儿呗？”他胳膊肘撞了撞袁百川，“你接王姐那俩新项目，男主还定我呗？我给你友情价，打骨折那种！保证随叫随到，指哪打哪！”
宿望越说越来劲，脑袋从毛巾底下钻出来，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袁百川，“真的，这段日子是我火之后最他妈舒坦的了！上班能瞅着你，下班能抱着你，连早上四点爬起来出工都没那么想死了！”
袁百川被他拱得没法好好按计算器，肩膀那块衣服被蹭湿了一大片。
他没立刻接话，只是伸手把宿望脑袋上快掉下来的毛巾又往上拽了拽，盖住他那颗还滴水的脑袋。然后，在宿望期待的目光里，他另一只手摸过旁边宿望扔着的手机，手指划拉两下，屏幕解锁，直接放到宿望眼前。
屏幕上是和张成的聊天记录。
最新一条是张成发的：
【阿望，刚给你推了个本子，上次一起吃饭的那个导演的中剧，男一。班底配置不错。机会难得，尽快看下剧本给我回话。】
宿望脸上的笑意和期待瞬间僵了一下，他撇撇嘴，有点烦躁地把手机扒拉开：“……知道了，再说吧。不急。”
袁百川把手机扔回茶几上，他没看宿望，视线落回那堆密密麻麻的数字上，手指无意识地在计算器边缘敲了敲。沉默了几秒，才开口：
“宿望。”他叫他的名字。
宿望扭过头看他。
袁百川终于把目光从表格上移开，转过来，直直地看进宿望的眼睛里。
“我不要你等我。”袁百川一字一顿，“你该怎么往前冲就怎么往前冲，别回头，也别想着等我。”
宿望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我答应你。”
他盯着宿望，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我会追上你的。老子一定堂堂正正地，站到你旁边去。”
是并肩，不是依附。
这话撂出来，宿望脸上的那点烦躁和不情愿消失了，他愣愣地看着袁百川。
宿望张了张嘴，想说“老子不在乎你站哪儿”，想说“你他妈现在就在我旁边”，可看着袁百川的眼睛，所有话都堵在了喉咙口。
他太明白了，对袁百川这种人来说，堂堂正正这四个字，比他的命还重。
半晌，宿望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抬手，用力在袁百川湿了一块的肩膀上捶了一拳，劲儿不小：
“……操。袁百川，你他妈……行吧。”
他骂完，又像是有点泄气，把脑袋重新拱回袁百川肩上，湿漉漉的头发蹭着袁百川的脖子，声音闷闷的，带着点耍赖的劲儿：“……那你现在先让我靠会儿。”
袁百川任由那颗湿脑袋靠着自己，没推开，只是重新拿起笔，目光落回那堆让人头疼的表格上。
“嗯。”他应了一声，“靠你的，别吵我算账。”
能和袁百川二十四小时泡在一块儿的日子，后劲儿太大。
宿望被小陈和张成连拖带拽塞进飞往新疆的航班时，脑子里还晃悠着袁百川在客厅地毯上跟报销单死磕的侧脸，还有浴缸里那场带着泡泡味儿的胡闹，嘴角压不住地上翘。
中剧男主，宿望心里那点小火苗也烧得旺。这是他跳脱竖屏短剧标签的关键一步，他确实得接住了。
可新疆这地界儿，是真他妈远，也真他妈大。大得让人心慌。黄沙，戈壁，干燥的风刮在脸上像小刀子。
头几天的新鲜劲儿一过，铺天盖地的就是想。想袁百川身上那股子混合着烟草的踏实味儿，想他骂人时拧着的眉头，想他夜里翻身时无意识搭过来的沉甸甸的胳膊。
这份抓心挠肝的想念，在袁百川那边新项目也扎进筹备期忙得脚打后脑勺，连天天雷打不动的视频都经常变成“在忙，晚点说。”的语音条时，直接烧成了燎原的邪火。
宿望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个未接通话提示，烦躁得想砸墙。操！看不见摸不着，现在连声音都听不全乎！
开机仪式搞完，张成拍拍他肩膀，说有急事得飞回北京处理，小陈开车送张成去机场，临走前还叮嘱：“望哥，现场有事打我电话，我快去快回！”
宿望挥挥手，没当回事。
能有什么事？拍戏而已。
现场乱糟糟的，道具组正吭哧吭哧架设人工降雨的设备，空气里一股子土腥味和铁锈味。
执行导演是个瘦高个，戴着顶棒球帽，拿着剧本走过来，对着刚换好湿透戏服、正等着开拍的宿望，下巴朝天台地面一努。
那地面铺的不是水泥，是棱角分明的碎石块，大的有鸡蛋大小，尖角在阴沉的天光下泛着冷硬的光。
“这场情绪要顶上去，忏悔，得真痛。”执行导演手指点着剧本上男主跪地痛哭的那段，“宿老师，待会儿雨一下，你就跪那儿。”他手指向碎石最密集、棱角最狰狞的那块区域，“直接跪。别垫东西，效果不真，容易穿帮。”
宿望顺着那根手指看过去，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单薄的戏服裤子，再抬眼看向那个执行导演毫无波澜的脸。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直接跪？在那些尖锐的碎石上？还他妈没保护？
他缓缓抬起头，水珠顺着鬓角往下淌，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人工降雨设备喷出的水雾发出单调的“嘶嘶”声。
执行导演却浑不在意，语气硬邦邦：“……宿老师，作为演员，不会连这点职业素养都没有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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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下次双倍补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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