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皮从噩梦惊醒，她猛然坐起身，浑身冰冷。
她抚上加速的心跳，半敛的眼眸之下一片冰冷之色。
真是讨厌的梦，画皮头疼得揉了揉眉心，将那厌恶的身影丢出脑海。
神止道：“醒了？”
画皮不耐嗯了声，这才想起院中还有个神止，皱起眉下意识循声望去。
少年孤身在葳蕤的树下，如浸没寒冰的双眸平淡锁定画皮，他神姿高彻，如瑶林琼树，自然是风尘外物。
如玉脸上明明没什么表情，浑身上下却透露出一股凌然锐利的压迫感。
他方经历七七四十九道天雷洗涤，修为已突破元婴，年纪轻轻，修为却已是同龄翘楚。
“你怎么连自己雷劫都不清楚？”画皮愀然踩着地上黢黑的坑，对他没有好脸色，“你没熬过去，岂不是要白白搭上我半条命。”
神止自知理亏，一声不吭凝视着画皮，思索该怎么解决，画皮误以为他在示威，昂首挺胸直视回去。
他视线落在地面，清冷的道歉从他口中吐露，“是我忘了。”
画皮呛嘴的话卡在喉咙，她顿了顿，清清桑做足姿态，大度的说：“下次别忘了。”
“对了，刚刚是不是有人来过？”她醒来时隐约瞥见别人离开的身影，画皮挑眉询问：“过来恭贺你迈入元婴？”
神止神色稀疏平常的点头，仿佛夸赞对他来说还没有一块灵石重要。“南山城有妖物出没，让我前去降服。”他平静看着画皮，听她还有什么问题。
“南山城？”画皮对这个小镇名字感到莫名的熟悉，她视线迟疑左右转了下，没想起这是哪个地方，但不妨碍她跟着神止一起去，“我也要去。”
“我一人前去，”神止一句话打破她的幻想。
玉卿走之前说可以带上画皮一起试炼，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可神止并不习惯身边多出一个人，孤身一人这么多年也不需要谁的照顾。
尤其是她战斗力极低，不知道是谁照顾谁，若是遇到危险，他还要去救她。
画皮十分幽怨，面对神止的不为所动，当机嘴里叽里咕噜打起算盘，声音大的生怕他听不见：“我想起来你还欠我十万灵石，哦不对，给你打了个对折，所以还剩下五万，唔......院子里的雷劫费用也算一百个灵石好了。”
他早有预料，面不改色听完，道：“那便一起。”
画皮闭上嘴，好看的脸满脸狐疑，她目光探究，好似要破开神止心脏看看他在打什么鬼主意。
往常可是她一直死缠烂打才行，今日他这般好心？
神止先一步移开双眼，与她错开视线。
画皮阅人无数，见他拒绝不彻底，脑袋灵光一闪恍然大悟。
画皮嘴角逐渐微妙起来，腔调怪异重复了一遍他说的话，“那便一起。”尾调拉得很长，不怀好意地调侃。
神止并未听出取笑之意，他眸子漆黑若有所思。
二人都没有什么特别需要带的东西，画皮简简单单梳洗了一下，经过半日御剑飞行，终于抵达南山城外。
南山城外。
神止御剑到一片密林中，画皮主动跳下剑，踩在松软的泥土上，他收起剑，在画皮的带领下走上一炷香功夫，便见到众人把守的城门。
士兵严格盘查每一个出入的人，神止捏了个隐身诀，就这样大摇大摆走进去。
二人走了一路，熙熙攘攘的街道，叫卖的妇人与顽劣的孩童，他并没有察觉到有妖怪的气息。
避开人海，在阴暗的小道里现行。
“这里不像有妖怪的样子，”画皮率先走出去，热闹的周遭环境和妖怪根本搭不上边，“师尊就没给什么有用的线索吗？”
神止摇头。
重头查起，不知查到何时。
勾人的香气从街道钻入画皮鼻尖，她情不自禁嗅了嗅，一旁卖馄饨的大娘正舀着清汤，熟练往馄饨上洒着葱花。
小摊上珠光宝气的少年耳畔微动，三下五除二吃下嘴中最后一颗馄饨，含糊道：“有妖怪的。”
“哦？”画皮好整以暇面向少年，正义凛然的家伙背对着她坐像端正，她好奇挑眉：“照这么说，你知道是什么妖怪咯？”
“姑娘你是第一次来这里？不然怎么不知这妖怪，”少年优雅擦干净嘴，慢慢转过身接着道：“是个好妖。”
“好妖？”画皮闻言咯咯一笑，笑声如银铃清脆，“你们怎么知道她是好妖？莫不是她不害人，还一个劲的说自己是个好妖？”
画皮嘴角勾起一个灿烂的弧度，双眉弯弯，听着了什么新鲜事物一样盯着他，看他还能说出什么好话。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说起话也变得磕磕绊绊，“这、这倒不是，这只要在夜间出没，杀的都是些穷凶极恶的坏人。”
“妖杀坏人便落得个好妖名声？”画皮嗤笑一下，接着问道：“那你知道这妖的下落吗？”
“我只知这妖都是夜间行动，其他一概不知，”少年断断续续说下去，这才注意他们二人着装不似寻常人，面色迟疑：“你们这装扮，莫不是来捉妖的？”
“你猜？”画皮不置可否，见问不出什么，便不愿多费力气与他周旋。
距离太阳下山还有一段时辰，画皮提议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少年将碎银往桌子上一扔，不慌不忙追了上来，“姑娘，你们要是想找地儿休息，我给你们推荐个客栈，就往前走，拐个弯就到了，我还可以给你们带路。”
这么好心？
画皮漫不经心扫他一眼，少年强装镇定点头，但仍能看出他藏着些许赧然。
“行啊，”画皮一口应下，“你叫什么？”
“赵愿，我叫赵愿，”赵愿立刻回答，意识到自己过于着急，他红着一张净脸，快步走到前方带路。
“原宁安，后面那家伙叫神止。”
神止沉默跟在身后，目不转睛盯着她，他往日出任务都是风餐露宿，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
画皮脚步轻快四处张望，琅琊满目的商品应接不暇，她喜欢这些精致的玩意。
“还有多久？”她转头问道。
赵愿攥紧扳指，默默调整好情绪，指着四个金碧辉煌的大字回道：“到了，就是这迎风客栈。”
三人一前一后走进前院，画皮无所事事转了转，上好红木所雕成的桌椅上细致的刻着不同的花纹,昭示着客栈的创始人非富即贵。
掌柜正懒散地拨弄算盘，眼前落下一道黑影，他不耐抬起头，见到来人是谁时脸上瞬间堆起谄笑，“小少爷，你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也不提前通知一下？我好招待招待。”
赵愿才不听掌柜说什么，语句飞快：“这是我朋友，你给他们各自开一间上方，”他凑过去小声的说：“最好离远一点。”
掌柜福至心灵，露出一个了然于心的神色，对画皮道：“那二位还请来登记一下。”
画皮走到柜台前，掏出从神止手中抢过的灵石，“可以用这个付账吗？”
掌柜道：“小少爷的朋友自然不用钱财，你们二人想着住多久就多久。”
画皮自得摸了摸脸，顺其自然将灵石收入囊中，转着钥匙圈夸赞道：“赵少爷大气。”
赵愿红着二检道：“若是你们还有什么困难也可以再来找我，我就住在你隔壁。”
画皮也不推辞，爽快应下。
“那我们上楼去了。”
画皮给他指了路，自己回房间稍微收拾一下，扭头敲响神止的门。
脚步声渐近，神止一把拉开门，平淡的神色仿佛在询问怎么了。
画皮纤细的身子麻溜钻进去，走过去顺手推开槛窗，人来人往的人群传来嘈杂细碎的声音，她撇嘴问道：“接下来怎么办？等到夜晚吗？”画皮才不想浪费时间在客栈里。
“出门找线索，”神止隐约察觉画皮意有所指，旋即静声询问：“你想做什么？”
“你也听到了，有人说是个好妖，”画皮盈盈立在窗框边，抿嘴一笑，纤纤玉手勾起一缕吹落在耳边的鬓发，举措娇媚道：“你会因为妖是好妖就放过他吗？”
若是会放过好妖，那她也算得上勤勤恳恳的好妖。
但谁需要他放过呢？
画皮心下几番思量，眼波轻轻扫过他薄唇，几分诱人的风情凝聚在她眉眼。
神止凝望着她，心跳蓦然漏了一拍，他对这股陌生的情愫格外生疏，他立即侧过头，冷冷道：“不要听信一面之词。”
只要有利，任谁都可以指鹿为马，混浠黑白。
画皮早就明白这个道理。
她耸耸肩，也没打算真相信，“收拾一下，出去看看其他人这么说。”
她没兴趣看男人收拾东西，方迈出门，一道隐晦视线如潮湿的雨布将她笼罩，画皮立刻锁定视线源头，目光犀利刺过去。
掌柜在拐角直起身，干巴巴抬高盘中的糕点，空隙间还腾出一只手给她打招呼。
“你怎么在这？”画皮并不买账。
“我就是碰巧路过，按小少爷的命令给宁姑娘送点点心，”掌柜尴尬凑过来，脸上写满犹豫纠结：“这原姑娘和里面这公子可是道侣关系？”
这要真是一对，这、这棒打鸳鸯的事，这叫人如何是好！
神姿高彻，如瑶林琼树，自然是风尘外物——世说新语.赏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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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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