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清阳曜灵,和风容与。
青瓦上的朱带飘扬,巷子深入传来一阵酒香,酒香里缓缓走出一个拎着酒壶的青年,衣袂飘飘,冒着股仙气儿。
好似下凡来的仙人,俊逸的面容忽然露出一个风流的笑来。
砖墙内的翠枝探了出来,落下几许梨花香雪,将脚下的青板路渲得温柔的好似江南烟雨。
青年抬眸,薄唇勾出几分弧度,口中似念着什么,满地梨花又挂回了枝头。
“霜雪挂在枝头才好看,落下来,平白让人踩一遭,倒是可惜了。"他喃喃自语,好似陌上公子,如玉无双。
只是那双眸子,不知是眸色浅,还是因为别的什么,透着股淡淡的凉薄。
青年拎着酒壶,不过一瞬便出了巷子。温润公子入红尘,又化成了花丛浪子。
顾斟熟门熟路进了南风馆,丝竹管乐伴随着曼妙歌舞,与别处不同,这里并非是一般的勾栏瓦舍,而是整个京城最有名的小倌馆。
二楼的琴声幽幽传来,如泉涧之音,荡涤人心。
顾斟脚步微顿,眸子里泛上了些许似真似假的温柔笑意。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随之而来的,便是细小的私语。
舞乐台下。
“那位公子又是来找云乐师的吗?”
“我看是,这都连着好几月了。”
“大我是真喜欢上了吧?”
“我看是。”
声音最终被一扇雕花门隔绝了去。屋内的琴声也随着来人的脚步骤然断了。
“你心乱了。”顾斟挪至琴案边,微饭首,几乎是以环抱的姿态绕到了调琴之人的身后,几缕发丝扫过琴案前之人的侧脸。
“我没有。”青年眼睫微颤,手指却是悄悄勾住了落在脸侧的发丝。
“你有。”顾斯身上似还染着几分酒气,在青年身侧耳语,熏得人发醉,他的笑容似有些玩味儿,又带着些许探究。
试图想看清这个几乎被自己环抱住的人究竟长何模样,他堂堂一神官竟也看不出真容。
“我没有。”青年只直拗地说,下一瞬便被顾斟揽紧了腰,顾斟的手劲不算大,像是刻意为了让俩人稳住身形而不一同倒在垫子上微微松了几分劲儿。
“你的动作告诉我,你在撒谎。” 顾斟好笑道,并没有放过这人的打算。
他站在青年的后颈边,饶有趣味地看着那白皙逐渐变得红艳,似霞,似梅,又仿若涂了一层女儿家用的胭脂。
"你没有推开我,对别人,你也是这般么?"他低语,目光落到那红艳上。
心一动,轻轻亲了一下。
青年没有应声,耳朵传来的酥麻感让人发怔。
“是不是?”
顾斯调戏过不少美人,有纯情的,也有妖艳的,到最后无一不被他弄到了手,而面前这人......既不反抗也不表示,就像一颗柔软的石头。
摸着舒服,时间一长,也就腻味了。
他一手抱着面前的人,怀抱佳人,总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嗅着像沁了梨花香的乌发,另一手往前扣住了青年的下颚。
青年眉头微蹙,想挣却挣不脱。
却兀然听见顾斟的说话声:"我要走了。"
青年的身体似乎僵了一下,语气带着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泛着苦意:“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本也只是来这游历的,想走就走了。至于以前的那些,你就当没发生过吧,意气上头的话,也是信不得的。”
顾斟的语气很温柔,无地感到手上滴了什么,神情不由得一怔。
或许,柔软的石头,已经被他凿开了一条缝。
不过嘛,天上一日,凡间一年,明天是天帝大寿,他得走了。
至于凡间牵扯,虱子多了不怕痒,顾斟也不会有任何牵挂。
“不是……”青年低低自语,不知是在回答顾斟之前的问题,还是在否认刚才顾斟的话。
“你喜欢的桃花酿刚刚放在柜台了,咱们好聚好散。”顾斟挠了挠青年的下颚,想俯身亲一下青年,却被人给躲开了。
“既要一拍两散,又作甚这么亲近。”青年嗓音有些哽咽。
而顾斟则是黑心肝地想:要是能看清他真实的面容就好了,美人啜泣,定当是美极了的。
“好了,莫哭,你琴技了得,人品庄正,以后定会遇见一个比我待你更好的人。”顾斟替他擦了擦眼睛,却发现手中突然出现了一些水蓝色的冰晶,看起来漂亮又昂贵。
心道:也不知是哪家仙官下凡,如此单纯,轻易便被人哄骗了去。
就在顾斟起身将要离开的时候,青年忽然站起了身,拉住了即将要消失的衣角。
“我心悦你。”
这话顾斟听到过太多次了,他只淡淡笑了笑,遂即转身大步离开了。
而离开的顾斗并没有听到青年带着偏执的话:“所以,你不在,我也不会再弹琴给旁人听了。”
身为乐师不弹琴,又意味着什么呢。
……
九重天。
云雾缭绕,金殿庙宇,奇花异兽。这些顾斟都见识太多了。
他虽不是天生的神官,但飞升至今,已有两千多年了,前一千年在这天宫四处游走——像个街溜子。后一千年则是下凡四处游历——最主要是为了享受。身为神官也得办事。
顾斟还未飞升时就常常听一些美人儿说起月老殿,嗯,就是拉姻缘,牵红线的。于是便自己求职,进了月老殿,在凡间一边给人牵线, 一边游戏人生。
多提一嘴,顾斟未升前是个名臣后裔,后来天下动乱,他就辅佐君主,游说各国,最后好像成了个权臣——累死累活处理国家大事的那种。
有人给他立了生祠,也就有了香火。
对于飞升那日,顾斟记得尤为清晰,他前一秒还在恨铁不成钢的教导某个六岁的小奶娃太子,下一秒就驾着五彩祥云升天了。
“顾神官回来了。”月老殿内,正有一仙娥挎着篮子出来。看见远远走来的微斟,笑道。
月老殿收的人不多,加上月老本人,也就顾斟和另外两个弟子。
“仙娥妹妹是做了什么大善事,比之前漂亮了好多呢,把我都看花了眼。”
顾斟从那篮里拾了一朵红色的花:“妹妹这花好看,送我一朵可好?”
“顾神官嘴真甜,你喜欢的话,这篮都给你了。”仙娥把篮子塞了过去,见顾斟似要推辞,道:“这花九重天多得是,顾神官莫推辞了。”
“那就谢谢妹妹了。”顾斟笑道,万般风流化一抹温润。
“顾神官客气了。”
当顾斟步入月老殿时,远远便看见玉地金殿中央的红线树下站着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头,下意识说了一句:“才一千年不见,您老人家怎么老了这么多?”
回应他的,是一个携裹着法力的红线球。顾斟非常“有眼力见”地躲了过去。
月老是一个职位,如今的这位是上一位月老的关门弟子。神仙可以将自己的面容维持在最年轻风华的时候。若按神仙的寿命算,这位还算是中年时期。
“这样更威严,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月老吹胡子瞪眼,接过了顾斟讪笑着递来的红线球。
忽而。月老大人眯了眯眼,指了指顾斟的手腕,嘿嘿笑了两下:“你下个凡,还给自己弄出段姻缘来了?”
“嗯?”顾斟满脑疑惑,连带着那双深邃的眸子也变得更加黝黑了。
“嗯什么嗯,你自己仔细看看。啧啧啧,之前我就听说咱们的顾大神官生性风流,招惹了不少桃花债,这下好了,还被人绑了红线。”月老说着,顺着手里的红线。
“这玩意儿能解么?”顾斟微微盛了蹙眉,看着手腕上若隐若现的红绳,表情有一些一言难尽,关键是他连这是谁绑的都不知道。
“我看看啊……”
俩人正商量着,殿门又被人敲响了。
“帝君大寿要开宴了,月志、顾神它,咱们快走吧。”急匆走进来的是一个面容娇俏的仙子,是帝后身边领头侍奉的那位,小时候经常跑这儿来玩线团。
“宴会过后再说,你这红绳倒是别致。”月老笑道,后求句明显有着几行幸灾乐祸的意味。一行人出了月老殿,朝天帝举办宴会的地方走。
霭霭云间,忽现一片祥瑞盛霞,百鸟齐鸣。大殿内早已是坐无虚席。
顾甚一进殿,便找了个角落躲了起来,看着案上的仙果仙酒,兴趣并不算高。
“还没凡间的桃花酿香。”他小声道。
“九重天也有桃花啊,仙家想喝可以自己酿。”一旁的人忽然凑了过来。
顾斟被这人吓了一跳。
一看来人,哦,了解。是号称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百知下山,这名还是自封的,实际上就是个话唠子,跟顾斟一路货色——都是街溜子。
“承清殿下仙邸中有一棵几十万年的桃树,那桃花,隔着几十里都能闻见香味,要是用来酿酒,那滋味……”
顾斟听了半天,才将“承清殿下”这个人从脑海里翻出来,战神之子,在战神陨落后被天帝收为了义子,封了个承清的封号,少与人往来。
“要说承清殿下,我听说,他可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话痨子,哦不,百知仙的话骤然停了下来。
“二位是在说我吗?”公子端方,眉目如画,顾盼烨然。
仅是露出被面纱遮住的半张脸,便能让百花失了颜色。
确实是美人。顾斟心道。
“不,没……没有,小仙,小仙不是有意冒犯的。”百知仙“腾——”地红了脸,语无伦次起来。
而顾斟则是微微一笑,道:“殿下生得好看,我等钦慕,便多聊了几句,勿怪。”
某人不风流的时候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美人喃喃。
顾斟一时没听清,道:“殿下怎么了?”
“没什么。”承清摇了摇头,又问:“我可以坐这儿吗?”
刚刚的百知仙早已一溜烟去了另一张桌案。眼下就剩顾斟的旁边还有个空位子。
“荣幸之至。”顾斟笑道,望向承清的目光似夹杂着几分温情。
承清刚落座,似是有些不自在,双手置在膝上,墨绿的衣袂被他弄出几分褶皱。
“殿下为何要戴着面纱,好相貌不露出来可惜了。”顾斟悄悄凑近了几分,呼吸几乎要隔着面纱像火一般烧进心里。
“蒲柳鄙貌罢了,顾神官过誉了。”青年似乎是笑了一下,语气自带一股清澈之意。
“何必妄自菲薄?”顾斟随手掏出一朵红色小花来,递到承清眼前。
娇艳的花朵似沾着些许露水,是独有的清雅香气。
承清刚要接,却兀然感受到顾斟靠近,耳便贴上一抹温热,转瞬即逝。
“殿下这样,很让人心动。”顾斟趁机勾住了他的墨发,放在鼻尖轻嗅。
“顾神官未免太过孟浪了。”青年微垂眼睫,抚落了耳旁的花。
“实话实说而已,殿下不喜,我便不说了。”顾斟兴趣落了几分,左右也不过兴趣上来,调戏一二而已。
暖昧的气氛顿失,顾斟也老老实实坐了回去。在他看不见的角落,承清悄悄将花收进了衣袖。
恰是此时,另一位身着雪色衣裳的道友几步走到了顾斟的身旁。
“顾大神官终于舍得回来了?把我们冷落多久了?”此人正是月老殿的师兄之一。
“哪有,你别瞎胡说,这个送你们,当赔礼。”顾斟说着,拿出两支糖葫芦。
“那我就勉强收了,至于他的一份,我替他收了。”
“你小心他找你麻烦。”
“他不爱这个,我爱。”
顾斟闻言,抬手摸了摸面前人的头,道:“师兄怎还比我矮了?”
“不会说话就别说。”
两人说笑着,殿中歌舞也在继续,承清端坐于席上,清眸中似有几分落寞。仿若被全世界抛弃,却只能苦苦支撑着,把自己包装成高岭之花。
下一瞬。高岭之花变成了人群中最靓的仔。
顾斟手上一条大红花色的毯子,下一秒,毯子到了承清身上。原来……
承清心绪有些乱,刚想去拿架上的灵果,却无意打翻了酒杯。
正巧这时顾斟看到了,想也没想地抛去了一条毯子,正好挡了那杯酒。
“脏了。”
“你没事就好。”
于是承清盯着顾斟看了许久,才轻吐一句:“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我们不曾见过。”顾斟不明所以。
“嗯,不曾。”最后两字,承清说得分外艰难。
宴会结束。
顾斟本还想跟刚勾搭上的美人打个招呼,却早已不见美人踪影。
得赶紧把这姻缘线弄掉。
他心道,加快了脚步。
[哼哼,渣男宿主]
“是谁?”顾斟眸光一厉,环顾四周,却并未发现其他人。
[我可是系统,你看不到我的]
“系统,什么东西?”
[系统是为了维护各世界秩序而产生的,我们在各个世界穿梭,完成各种改造计划,防止位面世界崩塌了]
[系统检测到符合条件的宿主,请问宿主是否接受绑定]
“否?”
【】[程序错误]
[宿主~]原本的机械音瞬间化成了萝莉音,害得顾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宿主您就答应吧,66竭诚为您服务,保证您将开启一段精彩的穿梭人生~]
[说不定还能找到伴侣呢~]虽然已经火场了……
“那,行吧,伴侣什么的就不用了。”
顾斟还没说完,脑海中就响起一阵机械音。
[宿主绑定中……]
[绑定成功]
[世界加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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