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也好在只是微信聊天，徐星星看不见沈明洲的面色。
说话越发的肆无忌惮。
她还真是想不到，秦思渺居然会是自己喜欢的摄影师Ivy。
Ivy是现在国内炙手可热的摄影师之一，五年前凭借拍摄的森林系列照片获得了全国最佳摄影画册。
去年又以流浪猫狗为主题进行拍摄，作品现在还收录在动物保护协会大厅。
国内好多影展多次向Ivy提出邀约，可惜Ivy都不曾答应。
故而到现在网络上有关Ivy的资料并不多。
冷不丁知道Ivy就是秦思渺，徐星星激动得不能言语。
数十条消息一并砸了过来时，沈明洲低头揉了揉眉心，随意将手机搁在桌上。
【星星闪呀闪：可惜渺渺没答应我的好友申请QAQ】
沈明洲轻哂，低头回复一句。
【沈明洲：她不加陌生人。】
【星星闪呀闪：！！！】
【星星闪呀闪：不可能吧？？？】
【星星闪呀闪：我备注的还是你的名字，她应该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啊？？？】
徐星星还天真抱着手机，企图得到沈明洲的回复。
可惜最后一条消息发出之后，就和石沉大海差不多。
徐星星还以为是网络不好，又重新发了一回，可惜结局还是一样。
……
秦思渺也不是故意不加徐星星。
确切来说，她连徐星星的好友请求都没看见。
秦思渺每天的好友申请多如繁花，联系人那一行的小红点永远都是省略号。
起初秦思渺还会点开，后来索性就不管。
毕竟好多都是宴会拍卖会有过一面之缘的塑料姐妹，不加也无碍。
不过上回在商场遇见宋行野，秦思渺倒是和对方加上微信。
宋行野的朋友圈很简单，百分之九十是转发一些医院的学术文章，剩余的百分之十则是给母亲花店做广告。
【宋行野：恣意花店阳光路分店新开张，全场五折回馈新老客户[玫瑰][玫瑰]】
底下还有一条宋行野自己的回复——
帮转。
昔日一中校霸现在发个朋友圈还会加一个中年玫瑰花的表情符号，秦思渺差点被逗乐。
不过估计是后来花店的生意渐入正轨，宋行野打广告的次数也慢慢变少了。
一翻下去全是儿童刷牙应该注意的事项。
新开的花店距离梁妈妈家不远，秦思渺过去的时候，顺路拐去了一趟。
她对宋妈妈的印象还停留在初中那会。
那时女人很是瘦弱，秦思渺每次见她，对方都是穿着长衣长裤，出门也都戴着口罩帽子。
起初秦思渺还以为对方怕晒。
直到后来有一次不小心撞见，秦思渺才知道女人口罩后是一张鼻青眼肿的脸。
戴口罩也不过是为了掩饰丈夫殴打自己的痕迹。
那时的宋妈妈双眼空洞无神，对丈夫的殴打也习以为常，像是对生活做出了妥协。
也只有在宋行野挨打时，女人才会稍稍有反应。
回忆像是老旧的照片，边角处都有了折损的痕迹，就连照片上的人影也渐渐变得模糊。
所以到现在，秦思渺站在花店前，还是很难将眼前打扮亮丽鲜活，和客人侃侃而谈的女子和宋妈妈联系在一处。
日暮四合，湛蓝的天幕中偶尔有几缕破絮似的残云飘过。
落日余晖落在宋妈妈身前的围裙上。
“满天星明天会到货，你要是方便的话，可以留下地址电话，我明天再让人给你送过去。”
“店里那个……是我儿子，对，他在医院上班，今天调休，过来帮把手。”
女人话里话外都在为儿子自豪。
送完客人后，宋妈妈唇角都是上扬的。
瞧见秦思渺时，宋妈妈还当是过来挑花的新顾客，擦着手走上前。
“姑娘，你是……嗳，你是不是那个、那个……”
秦思渺没想到宋妈妈居然还会记得自己，毕竟她也就见过对方几回。
而且见面时，宋妈妈都习惯低着头。
秦思渺都还没来得及张口，宋妈妈已经往里喊了宋行野一声。
又朝秦思渺笑了笑：“你是行野同学吧？我之前见过你。”
可能是以为秦思渺是过来找宋行野的，所以宋妈妈很快将儿子喊了出来。
“不是。”
秦思渺笑着摇摇头，“我就是过来买个花。”
宋妈妈扬唇：“那也行，让小野带你看看，喜欢什么阿姨给你包扎。”
不同于上回见面的西装革履，大概是为了方便，所以宋行野今天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白T，上面印染着涂鸦。
“想看什么？”
宋行野拿纸巾擦了手，踩着日光朝秦思渺走了过来。
他还真的给秦思渺做了介绍。
秦思渺微一思忖：“有适合送给长辈的吗？”
宋行野动作稍顿，侧身瞥了秦思渺一眼。
秦思渺笑着弯唇：“我想买来送给我朋友妈妈，她平时对我很好。”
花店虽然不大，但是品种却不少。
秦思渺挑了好几大束洋桔梗，准备等会给梁妈妈送去。
付钱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秦思渺抬眸问了宋妈妈一句。
“阿姨，现在可以订花吗，我想送个地方。”
……
“……华越大厦？”
秦思渺离开后，宋妈妈对着秦思渺留下的地址做记录，准备等跑腿小哥上门。
余光瞥见送完秦思渺的宋行野，宋妈妈立刻笑着转身。
“送完小秦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和人多聊两句？”
宋行野抬眸：“本来就到门口，还能多慢？”
这孩子一看就是个木头，宋妈妈账单也不整理了，没好气剜了宋行野一眼。
“怎么就只到门口，你们这么久不见，不多聊聊吗？”
“我刚看见小秦地址填的华越大厦，她是不是在那边工作啊。”
“我记得她以前成绩就很好，也太有出息了。你之前不是还喜欢……”
“妈。”
宋妈妈还在碎碎念，宋行野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
“人家男朋友都有了，就在华越大厦。”
宋妈妈：“……”
她也是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一个发展，支吾了几声之后，又笑着和宋行野道。
“没事，前些日子你江姨刚和我介绍了一个女孩，是教书的……”
可能是自己的婚姻不太顺，所以宋妈妈一直担心宋行野受自己影响。
在给儿子安排相亲这事上分外积极。
宋行野无奈朝母亲一笑：“我下周六都加班，没时间。”
宋妈妈不甘心：“那也没关系，你们可以先加好友试试，网上不还有好多年轻人网恋吗，他们不也没见面……”
母亲不提宋行野都不知道老人家这么时髦，连网恋都知晓了。
“这什么跟什么。”
再说下去就乱了 ，宋行野随意朝母亲一摆手。
“下午送来的花还没整理，我过去看一下。”
“嗳你这孩子……”
宋妈妈在后面追着骂了句，最后还是随宋行野去了。
……
同一时间，华越大厦。
华越出入都有门禁，故而跑腿小哥只能送至门口，再往里就进不去了。
前台替人签收时，顺便还看了眼签收人的名字。
“沈……沈总？”
“……沈明洲？”
与此同时，陆子恒刚好过来，墨镜一摘就看见前台小姐姐抱着一大束粉玫瑰。
陆子恒“哇”了一声，直接从前台手中接过：“沈明洲的吗，给我。”
陆子恒这些天往华越跑得贼勤快，前台都认了个脸熟。
也知道他和沈明洲的关系，没多想就将花递了过去。
“那麻烦陆先生了。”
沈明洲还在会议室，陆子恒一上楼，熟门熟路自己先去了会客室。
看热闹不嫌事大，翘着二郎腿直接给那一大束粉玫瑰拍了张特写。
顺手给秦思渺发了过去。
【陆子恒：[图片]】
【秦思渺：？】
【陆子恒：有人在追我们沈总。】
陆子恒噼里啪拉敲了大一堆字，翘着的二郎腿在空中晃出好几个弧度。
【陆子恒：不过你放心，这人审美不太行。】
【陆子恒：什么年代了居然还送粉玫瑰，也太俗了。】
秦思渺：“……”
她现在是真的怀疑，陆子恒这脑子是怎么平安活到现在的？
难道就没人想要打死他吗？？？
秦思渺面无表情。
【秦思渺：是吗[震惊]】
【秦思渺：花是谁送的呀，你知道吗？】
【陆子恒：你等等，我帮你看看哈！】
【秦思渺：好的呢，谢谢你呀[转圈圈]】
消息发送成功之后，秦思渺好整以暇靠在沙发上。
纤细手指轻轻在桌上轻敲了几下，有一搭没一搭打着节拍。
果不其然一分钟之后，秦思渺收到了陆子恒的回复。
【陆子恒：………………】
【陆子恒：[陆子恒已撤回一条消息]】
【陆子恒：[哐哐哐磕头.jpg]】
【陆子恒：[长跪不起.jpg]】
【陆子恒：[大小姐饶命.jpg]】
……
秦思渺可没空和陆子恒瞎掰扯。
这个点她刚化好妆，正对着衣帽间的裙子左右为难。
手机搁在一旁，视频那头是帮忙做参谋的梁茜之。
“刚刚那条粉色的裙子，我觉得就不错，多年轻啊！”
梁茜之以前还是少女时，做梦都想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衣帽间。
然而现在看着秦思渺那一整层裙子，梁茜之默默将自己的梦想改了下。
毕竟裙子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
比如秦思渺从刚刚到现在，连着换了十几条都还没决定好。
粉色嫌弃粉嫩，绿色嫌弃深沉，黑色嫌弃太过正式。
“我说差不多行了啊，再换下去就是真人版闪耀渺渺了。”
梁茜之哈欠连连，有点佩服秦思渺的精力。
“这怎么能差不多？”秦思渺挑着裙子，还不忘反驳梁茜之几句。
“这可是我们程崽第一次受邀参加SPRING的活动，怎么可以随便？”
梁茜之无语：“我记得你刚pass的那条连衣裙售价是五位数，这好像和随便不沾边吧？”
不管梁茜之怎么说，反正最后秦思渺还是没选择那条粉色连衣裙。
今天是易宁商场周年庆，所以邀请了不少明星过来给代言的品牌站台。
程岩就在其中。
SPRING是国际一款知名的品牌珠宝。
上回知道程岩接到对方的华国区代言之后，秦思渺乐得差点没睡好觉。
毕竟之前她们还被对家粉丝嘲讽画大饼来着。
对家永远是对家，就算看见程岩真的接到了代言，也不忘在网上阴阳怪气。
嘲讽程岩粉丝没钱支持正主代言的产品。
秦思渺财大气粗，直接下了将近百万的单子，没说一个字就堵住了对家的嘴。
不过当时除了秦思渺，还有另外一位粉丝买了将近百万的珠宝。
就是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
因为周年庆，所以商场不出意料被包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头顶无数灯光洒落，仿若人间白昼。
秦思渺人刚下车，忽的却听见后面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她还当是自己看错，一回头，胳膊却猛地被一个陌生女孩攥住。
女孩戴着黑色口罩黑色棒球帽，一张小脸都被遮了个严严实实。
秦思渺下意识往后一退。
女孩倏地扬起脸：“嫂……渺渺，是我，徐星星。”
徐星星好不容易说服自家经纪人让自己过来，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瞧见秦思渺时，她面部肌肉都开始往上提。
徐星星本来就是自来熟的性子，何况当知道对方也是小岩石时，秦思渺立刻亮起了双眼。
志趣相投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明明才是第一回见面，秦思渺却很快和徐星星熟络起来。
别说加微信好友了，微博都是互关的状态。
这时候走电梯都不是明智之举，秦思渺和徐星星一致选择了旁边的楼梯。
“我刚看见超话有人拍到岩岩的照片了。”
秦思渺低头翻看手机，“你等等，我给你找一下。”
“没事没事，你慢慢找，反正我们时间多的是。”
见到秦思渺的第一秒，徐星星还想着给沈明洲发消息。
然而现在她早将这事抛在脑后了。
“我这也有岩岩上回的……”
话音未落，楼梯间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徐星星往下一瞥。
是一对母女，母亲打扮端庄正经，不像是来逛商场的，倒像是学校庄严肃穆的教导主任。
徐星星下意识挺直了腰杆。
女人身边还有一个小女孩，大概是六七岁的年纪，头发齐耳，没有任何发饰。
短袖长裤，遮挡得比徐星星这个十八线小明星还严实。
徐星星无意评价他人，只不过自己才刚收回视线，就听见小女孩怯怯的一声。
“妈妈，那两个姐姐的裙子好漂亮啊。”
没有人不喜欢被夸，更何况秦思渺和徐星星今天心有灵犀，穿的都是浅色百褶裙，莫名有点像闺蜜装的感觉。
小女孩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落入楼梯间三人的耳中。
秦思渺循着声音往下望。
视野之内都还没出现人影，就先听见了一个熟悉又疏离的女声。
中年妇女瞥了一眼秦思渺的身影，下意识攥紧了小女儿的手腕。
她冷冷吐出几个字。
“伤风败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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