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赶路从来不是最佳选择,尤其是对赵权这种瘸了半条腿的,加上拐杖丢了没个支撑,赶路更是困难。
而许涣亭自个儿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伤,赵权心知不能再多为难人家,索性就没让许涣亭扶着。
再说,半夜三更,天昏地黑,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但一瘸一拐的走,到明州要走到猴年马月!
赵权脸黑,犹豫再三,他别扭的扯了扯许涣亭的衣角,又不敢直视对方,“孤腿疼的厉害,你扶着孤。”
如他所料,许涣亭积极的伸手扶住了他。
又走了一段路,按照计划,只要走出这片树林,就离明州不远了。
天将破晓,东方泛起鱼肚白,夜空即将被白日取代,一轮淡淡的凸月还挂在天边。
赵权有些走不动了,豆大的汗珠从额角一路往下滑,直至砸在泥地上。
他抽出被许涣亭扶着的手,没由来似的问了句,“你伤的太重,现在不适合赶路。”
许涣亭疑惑的“啊”了一声,回头望着身后路,心道不能赶路也走了这么远了,为什么现在就不适合赶路了?
“不、不,不是,我可以……”他脑子一灵光,瞧见赵权皱眉,倏地住了口,下意识去看赵权原本受伤的右腿,果然什么也没看出来,除了衣袍变脏。
不过,许涣亭还是做作的按上自己胸口处的刀伤,指尖染上鲜血,他浑然不觉,一个劲儿的盯着赵权,“权公子,我身上的伤实在是疼的厉害,要不我们先歇会儿吧……”
“嗯,扶孤去寻块好地方歇歇脚。”赵权又把手递给了许涣亭。
行,果然还是要看脸色才好。许涣亭心道。
临河正好有一块平坦的大石头,许涣亭扶着赵权坐下,正准备去旁边凑合着,忽然被人捉住了手腕。
他回头看赵权,疑惑不解,“权公子有何吩咐?”
赵权语气颇有股强制的意味:“坐这儿,给孤当靠枕。”
“是。”许涣亭老老实实往赵权身旁一坐,腰背挺得板板正正,像泥塑似的。
赵权靠的不是很舒服,嫌弃的“啧”了一声,“滚远点儿,去洗干净,你身上一股子血腥味,难闻死了!”
许涣亭早已醒酒,不会再当着赵权面露可怜之色,他赶忙起身,行以一礼匆匆告退。
让储君厌恶,于前途有弊。他告诫自己,现在应该跑远点儿。
见许涣亭走远,赵权这才松了口气。
他已经有些忍不住了,难以维持表面的风平浪静,掀开遮着右腿的布料,便看到小腿至膝盖处血肉模糊一片,赵权疼的冷汗直流,表情难看至极。
赵权取下束发的玉簪,满头乌发披散,面目狰狞,活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
用簪子稍微处理了一下伤口,把死肉生生刮去后,赵权又咬着牙扯开一截里衣衣角简单包扎好小腿,他警惕地环顾四周,见的确无人才放下心来。
他可不想许涣亭看到自己这么狼狈。
不过,许涣亭方才受的伤应当不比自己少,倘若再遇追杀,不知他们能否再逃脱。
当务之急,应该要快些处理这些事。
赵权瞥一眼沾满血的玉簪,手中握着令牌的力度越来越大,他不由得冷笑,目光阴鸷。
今晚来暗杀他的人,他已经知道是谁了。
令牌是从被许涣亭杀死的杀手头目身上捡来的,阳刻龙纹上的血迹已干,摩挲几许便脱落了。
这么大胆的做法,这么明显的警告,第一次遇到可能不敢想,但经历多了,是个人都知道什么意思。
毕竟这令牌,他都快捡到一匣子满的了。
傻子。
*
走到明州城已经是第二天下午,期间他们只吃了许涣亭烤得几条鱼。
那些许涣亭所谓的“山珍野味”对赵权来说难吃的比杀了他还难受,除了腥就是焦苦味儿,鱼刺更是难挑,一点都不好吃。
若不是为了不被饿死,赵权绝对不会吃一口!
许涣亭还满心满眼的以为太子殿下喜欢,又上赶着下河捉了几条。
他曾经随父亲回老家祭祖时上山捉过野味,其它的不好说,但论捉鱼烤鱼绝对是一把好手!
如今看来还是有些许用处的!
许涣亭饱含期冀的把烤鱼献给太子殿下,见对方吃完鱼肉才心满意足的又烤了一条。
完全没注意赵权吃完后如同被苍蝇卡在喉咙里的痛苦表情。
明州城近来把守较严,北境战乱导致不少百姓南下,而做为一方重镇的明州自然成了避难的好去处。
入城守卫严格检查进城所需文书,未出示者一律不可进入。
如此一来,明州城郊及附近的山上也出现大量流民,流民在搭棚扎寨,影响了治安。
赵权前世解决这事费了不少力气,但这次既然已经提前回来了,那必定可以事半功倍,早些解决这个大麻烦。
进城对赵权来说很简单,他决定让许涣亭狐假虎威一次,自己就不去亲自露面了。
但,许涣亭垂头丧气的回来了,身后的守卫嘲讽的看着他们这边儿。
“怎么回事?”赵权气愤的问,“你没告诉他孤是太子,是来探望护国公的?”
许涣亭摇头,继续垂头丧气,“我说了,他不让,要我们出示文书和证明身份的东西,还说我们穿的像乞丐,是冒充的。”
其实骂的更狠,但许涣亭不敢直接复述。
“该死的狗东西!真是活腻了!”赵权怒极,忍不住直跺脚。
许涣亭无奈的想要安抚赵权,试探性的问,“权公子,要不我们给他看看信物什么的,到时候他们不仅主动请罪,还一定会把我们直接送到护国公府的。”
这一问,赵权直接噎住了。
许涣亭:“权公子你怎么了?”
赵权:“孤没有信物。”
许涣亭:“……”
“慌什么!”赵权计上心头,镇定道,“孤自是有办法,只是看孤愿不愿意罢了。”
因着赵权看起来把握十足,无形中许涣亭受到感染,眼里重新有了光,“权公子有何计谋,可否告诉我?”
“等元沥来找孤,自是有车马相迎。”
说出这话,许涣亭恍然大悟。
太子不愧是太子,但是,真的在天黑之前找到他们吗?
现在太阳都快落山了……
许涣亭不敢提出质疑,借机又问,“可还有其它计策?”
赵权瞥他一眼,看傻子似的,“有一个还不够,孤为何还要告诉你?”
“这不是为了多个计策条路吗?”许涣亭眨巴眨巴眼睛,凑近小声道,“权公子,咱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赵权悄无声息的拉开距离,看了眼衣袍破烂的少年,又看了眼天边的太阳,抿唇不语。
他们走了一天,身上都有伤,要快些治;元沥还没有带人赶过来,如今又将入夜,他们除了烤鱼也没吃过什么东西;保不齐杀手还潜伏在人群中,那位哪次不是想给他个难忘的教训……
现今,入城是上策。
“你扶着孤过去。”
赵权攥紧拳头,命令道。
守卫正值换班之际,守将已不是方才阻止许涣亭进去那位。
“非本州人士,未携带通关文书者不得入内!”
果不其然,他们还是被拦住了。
赵权正要开口,却在看到守将那张脸后不由得兴奋!
这个人,赵权记得!
他登基后一直在培养良将能人,其中以十将最为器重,其中有几人来自明州。
而现在面前这位高大威猛,小眼厚唇,额角有块疤的守将,正是的未来十将之一——郑伟正!
“郑伟正。”赵权勾唇抬眼望向他,目光炽热,吐字清楚,掷地有声,“孤是当今太子、护国公外孙赵权,奉皇上旨意来探望护国公,路上遭小人暗杀,请速速派人将孤送至护国公府,到时必有重赏。”
语罢,赵权抬手亮出捡来的那枚令牌。
令牌由玄铁打造而成,上刻龙纹,写着“帝令”二字,是帝王的象征,他人不可擅用。
郑伟正、许涣亭同时一惊。
许涣亭是惊喜,他忙活着累了这么久,终于可以进去了。
而郑伟正是被唬到了,他没见过帝令,却也知太子得罪不起,不管现在这人身份是真是假,都应把入送给护国公决断,不然出了错他小命难保!
郑伟正身量魁梧,比赵权二人差不多高出一个头,赵权也没举太久,仅管面上没什么表情,衣袍微脏,整个人却是不怒自威,让郑伟正心底发怵。
郑伟正立马抱拳行礼道:“太子殿下,属下这就派人送殿下与这位兄弟进城!”
赵权颔首:“嗯。”
许涣亭:这就进去了?为什么他刚才没有令牌?
*
马车上,
赵权靠着车壁闭目养神,一言不发。
两天下来,他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腿伤已经有些发炎,疼的厉害,他已经不在乎这腿能不能恢复如初,反正他又不需要领兵冲锋。
但许涣亭……
“许涣亭。”
车内,许涣亭正在打瞌睡,听着有人叫他,浑身一激灵,瞌睡瞬间醒了,“啊,权公子怎么了?”
赵权没睁眼,淡淡开口,“到了护国公府,你先去买些上好的伤药,到时回京孤给你钱。”
“可是,权公子,我现在身上一文钱都没有……”话说的越来越小声,几若蚊呐。
赵权眉头紧蹙,连带着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他解开腰侧唯一的香囊,从中取出一枚金锭递给许涣亭。
许涣亭:?
他明白了,这是买药钱!他也算是沾上光了!
赵权= 一=:你没报孤名讳?
许涣亭QnQ:报了,还多挨了顿骂……
赵权knk:气煞我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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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又一个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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