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感官剥夺室里,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着他脆弱敏感的神经。
第27天。
那扇紧闭许久的门突然传来了动静,凌川呆滞的双眼有了一丝波动。
门缓缓打开了,光线如一把利刃刺入了这黑暗的空间,也刺痛凌川的皮肤。
他恍惚着。
来虫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的眼神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既有身为上将的威严,又掺杂着别样的情绪。
写出如此蔑视虫族的言论,军部对于他的处罚本可以更加严厉,但考虑到亚雌还未成年,尚有改正的机会,便适当减轻了惩处。
***
纳撒尼尔作为帝国内唯一的3s级雄虫,因为不喜欢雌虫,一直没有接受精神安抚。
但这次从瑞恩连昂星系回来以后,精神海濒临崩溃,才终于接受了莫兰研究院的安排。
紧急用药和输液以后,莫兰研究院估计,他距离下一次发情期,只有三个月了,现在还能清醒着,全靠帝国医疗和不可计数的药物撑着。
在新星历以后,各项身体素质都是三种性别之最的雄虫,总数量因不明原因锐减,甚至曾在新历189年只占总虫口数量的5%。那时接下来的一百年内,虫族又遭遇了异形入侵,这一切都严重影响了虫族的发展。
帝国雄虫保护中心,Imperial male insect protection Center,简称IMIPC,一个专为保障雄虫权利而设立的单位就在这时成立。
这次全帝国虫族简史统考前,总培育中心把适龄雌虫与亚雌都重新拍照,由雄虫保护中心整理审核后,将这些个人资料发给了纳撒尼尔。
3S级雄虫在军部的会议室强忍剧烈的神经痛,在众虫的注视下浏览着这些资料,最后一眼选中了这个浑身散发着独特气质的亚雌。
所以他参与了这次对凌川的审讯,本来少将这种级别的人物根本不必参加什么对未成年欠教育亚雌的谈话审讯。
而上次见过凌川本人以后,他确实更加满意了自己的选择。
也正因此,他动用了自己的一些权限,为凌川争取到了提前三天释放的机会。
毕竟感官剥夺对一只未成年亚雌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
凌川努力地抬起头,尽管他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但仍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
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因长时间的沉默而难以发声。
“你还好吗?”纳撒尼尔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强硬中略带一丝关切。
凌川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发出沙哑的声音:“三十天了吗?”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迷茫与无助,在看到纳撒尼尔的瞬间,有了一丝聚焦。
纳撒尼尔在凌川面前蹲下身子,与他平视,仔细地打量着凌川,发现亚雌原本清澈的眼眸变得黯淡无光,充满阳光的青涩面容也满是憔悴。
“我来接你出去,还记得我吗?给你申请到了提前释放。条件是,等你从亚雌培育中心毕业以后,我们结婚。”
凌川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面临这样的安排。
“不……为什么?我不明白。”
凌川颤抖着推了一把纳撒尼尔,但这只雄虫纹丝不动。
“看来你的虫族简史真的学得不怎么样,亚雌必须在结婚生子以后才能参加工作。”他伸出手,欲触碰凌川的脸庞。
对纳撒尼尔这个级别的虫来说,能给其他虫解释几句已经很能表露他的喜爱了。
只不过,这并不是对未来伴侣的怜惜,而是随手照顾了个什么物件似的。
凌川只是个D级亚雌而已。
纳撒尼尔心想。
成年以后摆在家里当雌侍,就是对他最好的结局了。
凌川闻言心中五味杂陈。
一方面,他对这个突然闯入自己世界并宣称要和他结婚的强势虫族感到恐惧和抗拒。
另一方面,他是一个很标准的直男,最爱聪明果敢大波浪红唇御姐,他在人类世界的女友便是这样的优秀女孩。
简而言之,他不想搞同性恋。
“我只想回家。”凌川的目光越过纳撒尼尔,仿佛看到了遥远的人类世界。
纳撒尼尔没有看到他预想中会出现在亚雌脸上的笑容,语气变得有些强硬:“等你毕业的时候,我就会递交结婚申请。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凌川低下头。
看着眼前的亚雌露出低落的模样,雄虫难得的又解释了句。
“我会对你好的,你不用害怕。”
“……我该怎么做?”凌川问道。
纳撒尼尔轻轻握住凌川的手,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先离开这里吧。”
凌川任由纳撒尼尔带着自己,脚步有些踉跄,长时间的跪坐让他快要忘记了如何正常行走。
在走出感官剥夺室的那一刻,强烈的光线让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纳撒尼尔看着凌川,缓缓开口道:“慢慢适应就好了。”
凌川睁开眼睛,眼前的世界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跟我来。”
纳撒尼尔带着凌川来到了一个房间,里面摆放着一张床和一些生活用品。
“你先在这里休息一段时间,调整一下状态。”
凌川坐在床边,纳撒尼尔挨着他坐下。
“你为什么选择我?”凌川突然问道,目光紧紧地盯着纳撒尼尔。
纳撒尼尔停顿了一下,语气高深莫测的说道:“你只需要到时接受申请就行,别的不要多问。”
凌川闻言心中的困惑更深了。
他不明白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特质吸引了这个虫族,自己只是一个误打误撞闯进了虫族世界的普通人类。
“抱歉……我对您并没有什么喜欢的感觉,而且您也知道,我们的精神力级别也相差太大了,要不还是……”
凌川反抗,他试图提醒纳撒尼尔这个事实,但雄虫冷下脸来打断了他。
他是很传统的沙文大雄虫主义作风,眼前年轻亚雌屡次不顺他意已让他有点烦躁了。
“我真的要投诉一下你们的培育中心了,到底有没有好好学《雌侍典》……你必须遵从我的安排,而不是让我在这里听你胡言乱语。”
“记住你的身份,乖乖听话。至于精神力,我会帮你提升的。”
凌川看着雄虫的嘴唇走神了。
还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回到人类世界,而他以后在这里的生活确实需要一个起点,纳撒尼尔似乎是目前唯一的选择。
纳撒尼尔抚摸着凌川的头发,然后捏紧了凌川的脖颈。
“你现在只需要好好休息,等你恢复了精神就回中心继续学习。待你毕业了,我们就结婚。”
“还有,你的名字我已经给你改了,加布里埃尔·克莱因这个名字你不喜欢就不用了。”
“不过,你改名字就算了,怎么还把自己的姓氏也改了?”
凌川感受着纳撒尼尔的抚摸,身上起了鸡皮疙瘩,还伴随着阵阵反胃。
但他不能表现出来。
“不要紧张,我随便问问,别在意。”
***
被以休假名义强制扣留在军部休息室十天后,纳撒尼尔才捡起他的贵族风度,将凌川接出来,然后原模原样送回了培育中心。
专车快开到培育中心的时候,雄虫表示他不方便进去。
“结婚以后我会公开你的。”
凌川立马点点头,随即飞快的向他的宿舍奔去。
他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就钻进卫生间里干呕起来,因为这一切实在是太恶心,太难以接受了。
在地球,凌川从不歧视同性恋,但这不代表他能接受自己成为其中的一员。
好好的一个直男刚被强势的男人宣告毕业就结婚,又被摸来抱去的。没当场恶心到真的呕吐算他凌川这博士没白读,忍力极佳。
在穿越以后,这第不知道多少次庆幸自己又读研又读博。别的不说,他的耐力绝对是忍者级别的。
凌川被纳撒尼尔带回亚雌培育中心后的日子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涌动。
刚回到培育中心不久,他便在走廊上遭遇了几个亚雌的围堵。其中一个亚雌满脸不屑地看着他,阴阳怪气地说道:“哟,这不是那个考试不及格还敢大放厥词说我们是虫子进化来的家伙吗?”
凌川皱了皱眉,心中虽有不悦,但还是尽量保持平静地回应道:“抱歉,我只是基于对生物进化规律的理解,写出的一种推测。没有其他意思。”
“看见没,书都不好好读,学渣一个还狡辩呢!”周围的亚雌们听了他的话,哄笑起来。
就在这时,一位年长的亚雌教师走了过来。
他看了看凌川,又看了看那些闹事的亚雌,缓缓开口道:“都别闹了,布鲁克斯大人的决定,岂是你们可以随意质疑的?”
当今的布鲁克斯大人,除了那位3S级雄虫阁下还有谁?
此话一出,那几个亚雌瞬间变了脸色,眼神中既有惊讶,又有一丝嫉妒和畏惧,纷纷散去。
凌川则在心中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对未来以及与纳撒尼尔的关系更加感到迷茫和不安。
在之后的日子里,凌川每天早早来教室听课,坐在前排,眼神专注地盯着老师和大屏幕,认真学习着虫族知识。
遇到不懂的问题,也会在课后主动向老师请教。
毕竟在人类世界都博士毕业了,区区虫族未成年教育可难不倒他。
他是不会停止终身学习的!万一哪天他能穿回去,还能为祖国补充点研究资料呢。
越是这么想,凌川干劲越足,这大概是因为所有申请了CSC的华国学生们都有一腔热血吧。
***
等级不高的亚雌,因为很难匹配到雄虫,以后出了培育中心,只有被帝国压榨的命。
而等级高又长得好看的虫,往往又更能激发雄虫的性虐欲。
所以,亚雌基本都会在自己唯一算得上自由的未成年时期,疯狂的放肆。
在回来以后的第一次课上,凌川就被一个老师提问了,又因为虫族知识储备并不多,不敢贸然开口,怕如同之前一样被秋后算账。
次数多了以后,每每他回答不上来,其他亚雌都会发出嘘声。
然后那位老师就叫凌川滚出去罚站,理由是他带领其他虫不尊重课堂。
不过,凌川从未因此而表露出自己的情绪。
渐渐地,一些虫觉得没意思了也就不再跟着戏弄他。
不过还有些虫是不会因此放过他的。
贵族雌虫伊恩·霍夫曼就是其中一个。
他一直暗中观察着凌川。
纳撒尼尔·布鲁克斯作为目前帝国唯一在役的未婚3S级雄虫,又是大贵族布鲁克斯的掌权人,一直被其他家族觊觎着他的雌君之位。
伊恩是a级雌虫,因为之前纳撒尼尔忙于征战,并且一直没有要收雌君雌侍的消息,不好去贸然接触纳撒尼尔。因为即使同是贵族,虫族的雌雄之间的地位差别也是巨大的。
不过好在,这个加布里埃尔只是个D级的垃圾亚雌。
伊恩和他的家族分析这虫以后最多是个雌侍,甚至只是个暖床的贱奴。
他派人去找凌川,叫凌川今天下午课后去培育中心的后门那里等着,带他去吃饭。
所以凌川走在路上就被叫住了。
“喂,加布里埃尔,伊恩阁下叫你今天下午去后门等他。”
凌川有些吃惊,他穿越过来这么久,从没人单独找过他。
“我和那位阁下之前认识吗?”
“不知道啊,或许吧。反正话我是带到了,你到时候记得去。”
凌川立马借了这虫的光脑搜索伊恩这个名字。
原来是只贵族雌虫。
确定这是场鸿门宴后,他决定不予理会。
“喂,你听见了吗?你到底去不去啊?”
“谢谢,但我不叫加布里埃尔,你认错人了吧。”
看着眼前这只亚雌涨红了脸,凌川“识趣”的脚底抹油走了。
当晚8点半。
什么意思,那只劣等亚雌,叫他来等着竟然敢不来!?
伊恩坐在自家车里,狠狠地将光脑砸到车底。
***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距离出禁闭室的日子已经两周了。
凌川也不知道纳撒尼尔有没有找过他,因为他买不起光脑,没有账户接受信息。
不过转念一想,和种级别的雄虫,想通知他什么事情是很简单的,就像伊恩。
所以,他也不再纠结这些事情,只希望纳撒尼尔能一直将他抛在脑后。
这段时间,他的努力和专注被周围的亚雌和老师们看在眼里,虽然大部分都是异样的眼光,但也渐渐不乏有钦佩的目光投来。
努力的人在哪里都会被人欣赏。
还有一个半个月就是虫族简史的补考了,现在系统才开放虫族简史的补习课程。
凌川点进系统,发现竟然只有一个老师开了补习课程。
简史的挂科率真的这么低吗……
果然,教室只有两个人。
一个他,一个老师。
凌川现在开始怀疑这门课在历史上,到底有没有开设过给挂科同学的补习课程。
还有,这个老师的课时费怎么算的,1v1要双倍吗……
被老师淡淡注视着的凌川终于收回了他的思绪,认真开始听课。
老师叫做艾利克斯,外形优雅而睿智。
在讲述虫族简史时,艾利克斯不局限于课本上的内容,还会引导凌川去思考虫族社会结构形成的深层次原因。
而在谈到亚雌必须结婚生子才能工作的传统时,艾利克斯微微摇头,说道:
“在我看来,每一个虫族都应该有自主选择生活方式的权利。婚姻与工作由自身的意愿和能力去决定,而不是被这样生硬的规则所束缚。我们虫族有着强大的力量和智慧,却在某些方面被传统禁锢了思维。”
凌川听着艾利克斯的话,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共鸣,那是对自由和平等的向往。
最后一次课。
凌川主动找到艾利克斯,与他讨论自己对现在虫族社会结构的有关看法。
艾利克斯听完他的话以后,深深地看着凌川,眼中带着一丝赞许:“你能有自己的思考,这很不错,但不要宣扬你的想法给其他虫。”
“哈哈,你问我为什么说这些,明明自己也在讲这些东西?当然是因为我的听众只有你一个啊。我可不会傻到让自己被关去情感剥离的,我唯一的学生,凌川·洛克哈特。”
“当然,希望你能通过这次的简史考试,虫神在上,祝你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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