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你是我的……谁？

“一般来说，从蛋壳里出来，会是个什么状态？”

“刺身果体？”

“恭喜你，答对了。”

“如果这个时候，你一睁眼，眼前紧贴着一张男人的脸，你会怎么想？”

“他……想亲你？”

“嗳？！我怎么觉得，他是想吃了我。是真的想，吃.了.我。”

……

鹿清来到人世间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双眼睛。近在咫尺，黑白分明，尤其是那双瞳孔，深不见底，让她无端地生出恐惧来。

她倒吸一口凉气，一双眼睛瞪成了斗鸡状。然后出于本能，她一脚踹了出去。

可惜……踹了个空。

那双眼睛的主人飞身退开了，在数步之外站定。那是一个男子，表情有些复杂，眉头微皱，双目紧紧地盯着鹿清，没有一点回避的意思。

鹿清警惕地想抓住什么，可是触手所及是湿漉漉冰凉一片。她低头一看，自己坐在一处白玉台上，身边除了一大滩折射着淡淡七彩荧光的液体，就是几块或大或小的碎片，像是精美轻薄的瓷器，又像是白玉质地的蛋壳。她抓了一片挡在身前，好歹遮住了莹白一片。

“你是谁？”鹿清狠狠地瞪着面前这个男人。

男人双眉微蹙，双手背到了身后，微微偏着头看她，并不靠前。

鹿清满心防备，也有满心疑问，方才她睁开眼睛的一瞬间，那个男人的眼神让她汗毛倒立，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想干什么？

观察她？

然后呢？杀了她还是吃了她？

鹿清做出一副防备的姿态，她一歪脑袋，湿漉漉的长发从颈侧垂落至胸前，将莹白又遮掉了几分。

那个男人突然笑了，仿若朝阳初升，遍布晨辉。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唇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乌黑深邃的双眼里像跌进了星子，泛着粼粼的笑意，顿时他整个人都明亮了起来，“我是巫沉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鹿清并不知道“巫沉”是哪两个字，不过面前这位的声音却是极好听，笑起来也是真心好看，就冲着这两点，鹿清虽然一百个提防，但仍愿意回答他的话，“我不记得你。”

巫沉无奈地摇了摇头，摘下了腰间的一个锦囊，倒过来一抖，里面便掉了几件衣服落在了他的手上。他捧着衣服走了过来。

鹿清蹭蹭往后缩。

巫沉无奈地道，“你不必怕我。你是我的……”他突然停住了话语，那一双眼睛微微一弯，里面的笑意像是薄雾中闪烁的星光，温润动人，“你还是先穿衣服吧。”

这人说话不痛快！

要不是鹿清不着寸缕，简直想扑过去掐着他的脖子使劲摇晃：你给我说清楚，我到底是你什么人啊？

巫沉已经放下衣服转过了身去。

鹿清只好先穿衣服。

衣服料子不错，不过是男式的。鹿清穿起来太大了。袖子和裤腿拖了老长一截。她站在白玉台上，莫名地觉得自己像一棵人参。

她瘪了瘪嘴，心中讥讽道：若他俩真的关系匪浅，怎么会连件合适的衣服都不给她准备。

巫沉觉得她应该穿好了。连问都不问一声，就径直转过身来，十分自然地伸手替她整理衣服，“有些大了，我们一会儿出去给你多买几套，你先将就着穿。”

他弯下腰去，替鹿清将过长的裤子卷好，露出了白生生的脚丫子。

鹿清盯着他的头顶，眨了眨眼，学着他的样子，笑嘻嘻地道，“你到底是谁啊？难不成你是我爹，我是你女儿？”

巫沉伸手在她前额弹了一下，“胡说什么呢？”

这种宠溺的口吻，让鹿清在心里叨叨了一长串的“我去”，她试探地问，“你刚才那句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我到底是你的什么人？”

巫沉不着急回答，慢条斯理地给她卷好袖子。然后一双大手握住她的腰，将她抱到了白玉台的另一边，“坐好。”

接着，他就动手将白玉台上的碎片和异香扑鼻的液体都收了起来。

这种态度……敌友难辨！若是朋友也就罢了，若是心怀不轨的敌人……

鹿清盘着腿，目光闪烁，双手托腮，静静的看着他忙碌。

等巫沉收拾好了白玉台上的东西，又朝她走了过来，两手一张，“没有多余的鞋子，山路难走，你赤足走路，难免要受苦。你是要背，还是要抱？”

鹿清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他身上滴溜溜一扫。

这个男人长得很好看，可是怎么好看法，鹿清也说不上来。他虽然穿着宽大的衣袍，可宽大精致的腰带在腰间一收，那宽肩窄腰、修长挺拔的身材，一目了然。

这种便宜不占，估计会被雷劈吧，但是抱在怀里又暧昧了些……鹿清果断地一伸手，“要背。”

巫沉转过身来，还未蹲好。鹿清就像只小猴子窜上了他的背。

巫沉笑笑，背着她，稳稳地向洞外走去。

出了洞口，阳光明媚，青山连绵不绝，偶有白雾萦绕山间。

鹿清扒在巫沉的肩头，伸长脖子到处张望。她混沌的脑子逐渐清明，她知道山是山，水是水，人是人，而且还分好人、坏人和居心叵测的人。只是背着她的这位，是属于哪种人？

巫沉步伐沉稳，脚下不急不缓，还有心思跟她说话，“鹿清，你记得自己的名字，怎么会不记得我？”

鹿清眨了眨眼睛，歪过头，欣赏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用一种天真的口吻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叫鹿清，可是其他的什么都想不起来。我们俩很熟悉吗？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巫沉长长的睫毛往下沉了一下，唇角微微上扬，“想不起来没关系，我等你慢慢想起来。”

鹿清一龇牙，伸手勒住他的脖子，“讨厌！你说不说？”

巫沉没有反抗的意思，反而低声笑了起来，“我不说。你得自己慢慢想起来才行。”

鹿清松开手，觉得这个男人有点意思。他说了自己未必会信，可是不说，这卖关子的举动就更让她疑心了。

两人在山里走了一天一夜，才来到山外的一个镇子上。

镇子很热闹，卖什么的都有。

巫沉将她背到一家卖衣物的铺子。店家连忙迎了上来，“客人，需要买些什么？”

巫沉和颜悦色地对他说，“你照着她的尺寸，给她挑几件衣服。还有鞋袜。”

那店家一看他二人身上的衣料，忙赔小心，“贵客，您二位身上的衣料，可是仙门中才有的。小店可没有这等宝物。不过这几件，也是上等的丝绸做的，您二位看看，可还入眼？”

巫沉低头帮她挑衣料。

鹿清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耳尖地听到“仙门”二字，心里琢磨：仙门？仙门是个什么玩意儿。

巫沉一回头，就看见她那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得像盘子里的两颗水晶丸，不由好笑，“快看看，你喜不喜欢。”

鹿清看了看他手中粉红色的衣裙，又瞄了两眼外面大街上路过的姑娘。袅袅豆蔻，花枝招展的不光是衣裙，还有繁复的发髻和钗环。

鹿清将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不要这个，要跟你一样的。”

店家一听，连忙翻出两套男装，“贵客请看。”

市井之中，少有人会穿得像巫沉这么端庄、正式。店家拿给鹿清的是富家少年郎活泼的款式。

鹿清瞧着颜色倒是挺喜欢，便点了点头。

巫沉给她挑了双靴子，放在她面前的地下。

鹿清趿了靴子跟着店里的小丫鬟去试衣服。

巫沉便问那店家，“此地可有神宫使者？”

店家惶恐地摇摇头，“小镇地处偏僻，并无神宫使者。倒是往南百里，有个地方叫做青菱渡，那里有一修仙人家，家主姓谭。公子若有事，可以请他家帮忙。”

巫沉点点头，说了声多谢。

店家见他态度和蔼，与那些修仙人士的傲慢无礼大为不同，心生好感，“不知公子可是修仙之人？”

巫沉点点头。

店家大着胆子道，“我们这小镇没什么仙缘，但是为了祈求神宫庇护，也修了一间庙宇，供奉神宫香火。可是没有这间小庙之前，本地一直太太平平的。可自从这小庙修好之后，小庙内屡生怪事，常有上香的人不知所踪。吓得百姓们白日都绕道而行。公子要是有空能去看看，小老儿替本地百姓谢过公子。”

巫沉有些奇怪，“你确定是修庙之后才有的怪事？”

店家苦笑，“正是。修庙之前，那里是处空地，人来人往，从未有任何的怪事。可是庙修好了之后，神官像屡屡被推倒，去上香的人隔三差五地就会失踪一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如今，我们都犯愁，既不敢修，也不敢拆。”

巫沉点点头，“我知道了。”

这时，鹿清撩了帘子从后面蹦蹦跳跳的出来。

她的长发被小丫鬟尽数梳起，用发带束在头顶。圆嘟嘟的脸上圆溜溜的眼睛，十足一个顽皮少年。

巫沉问她，“喜欢吗？”

鹿清点点头，“喜欢啊。”

巫沉对店家道，“你多拿几套。还有靴子，也多来几双。”

他站到柜台前，一口气买了许多的东西。然后取了一个锦囊，统统放了进去，转身扣在了鹿清的腰上。

鹿清冲他嘻嘻笑，一副不知道世事的天真模样。

巫沉摸了摸她脑袋，问店家，“多少钱。”

店家连连摆手，“公子是仙门中人，这些算是小老儿孝敬公子的。”

巫沉掏出了一大锭银子，直接放在了柜台上，“无需如此。”

店家忙道，“要不了这么多。”他从柜台里取出零碎银子，正准备递给巫沉。一只白嫩的小手半道插了进来，挡在了他面前，“给我给我。”

店家见巫沉一脸笑意并不反对，便将碎银子交给了鹿清。

鹿清托在掌心仔细看了看，然后丢进了锦囊里。学着巫沉背着双手的姿势，“我们这是要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