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二人相继无言，似乎都在消化这个炸裂的消息，这个话题已然有些尴尬，怎么说好像都无法解释这个逆天的事实。
眼前的光愈发强烈，但却与身后的黑暗形成了一种割裂感，这种光在他们身后几米处形成了断层，一前一后仿佛是不同的空间。
越往前走光线就越明亮，直到走到一个临界点，光线已经刺眼到睁不开眼，顾辰彦紧紧攥着身前人的衣袖向前摸索着，前面人突然瞬间发力将两人带了过去。
再睁眼，眼前已然是一个别样的天地，那里与人界普通的街道一般无二，叫卖声此起彼伏，人们来来往往，一切都是人界最朴素的烟火气，这本来是人间最常见且普通的场景，人人都欢天喜地，男女夫妻相敬如宾，孩童轩轩嚷嚷，争着抢着去买小贩摊前的糖葫芦，艳阳高照，树叶繁盛，一切都与外面无二，顾辰彦甚至能闻到江南人家熟悉的烟火味。
但是不对，种族不对，因为这里几乎没有人，牛鬼蛇神，六界之中基本所有的族群都在此处，他们相安无事，各族甚至相互通婚，走在街上，构成了一种诡异的和谐。
神族和魔族，两个本是世仇的种族，在外头甚至来者而杀之，相看两厌，一言不合就能打起来。但在这里他们甚至可以勾肩搭背，把酒言欢，抵足而眠。
“嘚！”
“你干嘛？！”顾辰彦揉了揉被弹红的额头，语气不满，刚才那一下重得他都感觉要双眼一黑了。
“易容幻术，你和我长得一样，恐是会引出乱子。”顾泽头也不回的答道，但仔细听还能听出一丝憋不住的笑音露了出来，他后面的句子都失了调。
顾泽嗅到了一丝不对劲，他虽然每次术法课都没怎么上，尽和翰辰耍嘴皮子功夫了，但好歹也还是懂些皮毛，也能做些简单的符咒，他好像从未听说易容幻术还需要弹人脑壳子才能完成的，他怀疑他在诓他。
“这需要弹人脑壳子？”这么想着他就问了，脸上露出怀疑的神色，但好像没人看见。
“嗯，当然，等价换等量，用疼痛换术法成功很正常吧。”顾泽装的一本正经，但他利用身后人看不到的方便，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笑出声来，他的肚子已经开始抽搐了。
“…”可恶，他尽然无言以对，这是吃了没认真学习的亏啊！看来回去之后得好好翻翻书，绝不能以后都被小老头骗了。
“诶，顾公子！你回来啦。”旁边摊上有个身形魁梧的小贩叫住了他们，手中还在整理着菜品，身后面的狼尾巴一摇一摇的。
“对，狼二哥，生意不错呦。”顾泽也笑着回应。
“托您的福，今年生意不错，而且我媳妇儿昨天又生了个大胖小子，顾公子要不来我家坐坐？”
“不了不了，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改日我再上门拜访。”顾泽笑着谢绝了，但他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我不在的这几日，有什么人来找我吗？”
“没有，我们都给你看着呢，您府邸前面一条街都没人。”
听到这话，顾泽失笑：“倒也不必这么死守。”
“我们这不是担心又有什么人来捣乱吗，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还是谢谢你们了。”
那狼妖点点头，忽然看见顾泽身后有个人，便问道：“顾公子又带人回来啦？”
“对，刚好碰到的，顺便给带回来了。”
一听这话，顾辰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什么刚好碰到，明明观察了好久，还非得吓一吓我，真服了。
忽然狼二哥瞥到了顾辰彦的脸，脸上的笑容凝固了，露出了一丝奇怪。
顾辰彦感到有些疑惑，怎么回事，我的脸又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很神奇的东西吗？但顾泽继续拉着他往前走，他就没有多想。
一路上有好多人都向顾泽打招呼，热情非凡，但是一瞥到顾辰彦的脸，没有一个不震惊的，没有一个不闭嘴的，弄的顾辰彦都烦了，每次想问顾泽，但是每次都能被恰到好处的打断，他都要怀疑是不是顾泽做了什么手脚了。
他们走到一条街上站定，面前街上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脸树都被砍了几棵。
还真是一个人也没有啊，顾辰彦有些惊讶，看来他们对顾泽是真的好，不过为什么呢？而且…这个方式有些让人看不懂。
好像是猜出顾辰彦在想什么，顾泽开口道：“前几月又有修真界界的修士在一处山洞里触发了幻境，被吸到了这里，还在这里弄出了大乱子，伤了好几个人，弄得大家都人心惶惶，好不容易捉住了，就给他下了个死咒，让他永生永世都进不来，就给他丢出去了。大家都心有余悸，就非常小心，连树都砍了几棵，就怕是修士假扮的。”
“就没啦？就给他下个死咒，让他永生永世进不来就没啦？”顾辰彦很不理解，那修士都干了那么多坏事，就这么轻轻惩罚一下，可能也算不上惩罚就结束了？
“不然呢？”顾泽瞥了他一眼，“年轻人啊，你还是太年轻，那修士一看就是是大宗门的弟子，我们把他杀了，修真界不可能罢休，到时候又引出大乱子，这里又不得安宁了。”
“那为什么不把他的记忆抹除？这样修真界也不会知道这里的存在，不是更一劳永逸吗？”
“那他回去怎么交代？”
“哈？什么交代？”顾辰彦不是很能理解。
“…难道回去别人问他他要说他在山洞里被某种神秘力量袭击了，然后睡了几天吗？”顾泽很无语，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本该是风情万种的桃花眼里流露出了鄙夷，“我真的很好奇，以你的智商是怎么活这么大的？”
“喂，不要随便小看人啊，我虽然术法差了点，但我其他功课都还是不错的，你别瞎说啊。”
“行行行，你最聪明，赶紧走了。”顾泽也不知信没信，有些不耐烦的催促。
走过了一排排残檐断壁，总算是走到头了，眼前是一座气宇轩昂的府邸，门上牌匾写着“泽世为民”四个大字，大门是常有的漆红色，门环由两条龙组成，两个门梁前方各有一只石狮子，做工精良，栩栩如生，一看就是用心雕刻的。整体建筑从外观上看没有什么繁杂的花纹，那建筑大抵是由上好的木材与砖瓦锻造的，整体低调却又不失大气。
“哇，真气派，”顾辰彦忍不住连连称赞，就算是宗门的主楼也没有这么气派，他凑到顾泽眼前，微微抬头望向他：“真是一个有钱的老头。”
“……我今年才八百八十二岁，按照我们的计岁，我才堪堪算是一个青年人嘞。”
八百八十二？！这年纪都能当我祖宗了，不对，有可能他真的是我祖宗，不过我祖上这么富的吗，那为什么到我这一代就不行了？
顾泽瞅瞅他没说话，顾辰彦一抬头就对上顾泽那鄙夷的视线，他被盯得浑身不自在：“怎么了？我身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顾泽沉默了一瞬，就转头打开门走了进去，只留下背影：“我不是你祖宗。”
不可能啊，跟我长这么像，不是我祖宗吗？等等，不对，他怎么能知道我在想什么的？！
顾辰彦慌忙追上去：“你把话说完啊，你怎么知道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显得悠长。
他们身后的大门随着顾辰彦的进入缓缓关闭，门内的一切瞬间豁然开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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