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洛一晚上都被方庭来的情绪折磨得睡不着。
要不是法力还没恢复,他早就把方庭来丢进冰窖里,自己变成狐狸美滋滋的睡上一晚。
第二天早上
方庭来顶着两只青黑的眼睛去上朝。
听着耳边的争论不休,他脑壳疼。
说实话,最近又没有战事,他一介武将为什么要早起来上朝。
文官在耍嘴皮子,武将在打瞌睡,最后被张大公公的一句肃静给整得哑火。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朝下无人说话,刚刚吵得最凶的就是选秀一事,现在无人敢提。
退朝之后。
顾琛言拦住薛庭来说:“方将军,不如今日到府上一叙?”
“你有什么事直说。”
“只是想与方将军叙叙旧而已。”
方庭来看着他,说:“影卫没学过官场礼仪吗?不知道内阁首辅不能私下面见其他官员吗?”
方庭来没管顾琛言煞白的面孔,只说:“别烦我,不然弄死你。”
安十一在方庭来走后才敢呼吸。
他虽为影卫,但其实没入影卫阁内部,只是个出任务的小喽喽,武力不行,只是会些易容而已。
安十一心想,这方庭来既已看穿他的身份,却并没有揭发,现在应该是安全的。
又想,自己的易容术那么多次都没有暴露过,这次居然这么快就被看穿。
得找个时间多练习练习了。
卿洛低头走着,困得神志不清,突然和一人撞上。
“对不住,对不住,你没事吧?”
抬眼一瞬间,心脏像是被一击重锤击中,余音震颤不止。
面前人身穿绛红官袍,头戴乌纱,肤若凝脂,面容秀美,一双桃花眼勾人的很。
周舒看着面前人,平静无波的眼神突然泛起涟漪,只一瞬,就被他藏起。
“无事,方将军走路时还是要注意些。”
“嗯,周大人说的是。”
擦肩而过的瞬间,周舒眼中像是冰封的水面出现裂纹,下意识伸出手却不敢触碰,又快速收回。
方庭来走了。
这次他回头看了一眼。
周舒看着那人宽厚的肩背,无声落泪。
朱墙黛瓦的宫道,像是吃人的怪物,慢慢将他吞没。
卿洛回到房间时,心里还是沉闷,难受得他喝了两大杯冰水,才堪堪压下去那股情绪。
方庭来对周舒的爱很复杂,原本纯粹的爱,现在夹杂着埋怨,不解,怨恨还有恶心。
可所有情绪剥去,似乎只有爱之深。
卿洛闭上眼睛想,方庭来,你究竟是想让他怎么做?
是让他逃离,还是殉情?
周舒刚才的小动作并没有逃过卿洛的眼睛。
这让他觉得两人是两情相悦的。
卿洛想了想,决定等有机会就去找周舒说清楚。
这一机会一等就等到了祈福典礼。
看着周舒,方庭来的心脏又在痛。
毕竟那十几天,周舒一直待在皇宫。
卿洛收拾好方庭来的情绪,跟在百官身后跪地叩首祷告。
一套流程下来,整整用了三个时辰!
等终于能吃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看着面前的饭菜。
卿洛:呵。
全是素菜!
而且闻起来一点味道都没有!
这让狐狸怎么吃?!
卿洛双目呆滞看着面前的才,实在是不忍下咽。
“渡川法师到!”
内廷太监的这一嗓子喊的一嗓子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只见一白胡子和尚身穿金襕袈裟,手持黄金锡杖与佛珠,脖子上有挂珠。
整个人显现一种超脱淡然的境界。
但是卿洛在看见那渡川身上穿着的袈裟时,呆愣一瞬,随即眼中涌现杀意。
渡川感受到卿洛的视线,朝他看去,突然面色煞白,连皇帝的呼声都没有听见。
等回神之际,他努力克服内心的恐惧,恭敬的朝着大晋皇帝行礼。
赵熠微微皱眉,但还是礼数周全的请法师做法。
渡川双手合掌,说:“阿弥陀佛,贫僧遵命。”
卿洛冷眼看着那渡川和尚祈福,直到结束,渡川额头遍布冷汗。
赵熠关心道:“方丈可是身体有恙?”
“无事,不过是上了年纪的通病。”
“那方丈赶快入座。”
“多谢陛下。”
入座后,渡川努力维持面上的平静,可卿洛的目光太有威慑力。
直到晚宴结束,渡川被张进带着前住处,突然,周遭安静的不像话。
渡川心如鼓雷,身后传来一道冰冷的男音:“站住。”
渡川下意识停下脚步,反应过来后猛然朝着前面跑去,最后被踹倒在地。
周围在不知不觉间变换了景色,是茂密的森林中心。
卿洛变回他原本的模样,站在渡川的面前说:“把袈裟脱下来。”
渡川忙不迭照做,双手恭敬的呈上。
卿洛将袈裟收进袖子里,问:“这袈裟你哪来的?”
渡川嘴里一直重复着“饶命”“大仙饶命”。
卿洛被他吵得烦躁,一尾巴将他拍了出去,重重摔在树干上,倒地后吐出一口血来。
身后出现一条细长的尾巴。
原来这渡川法师竟是一只老鼠精!
卿洛一脚踩在他要逃跑的尾巴上,眸色冰冷,“你怎么会有了尘的袈裟?”
尾巴紧紧缠住老鼠精,空气中响起了令人战栗的咯吱声。
“你刨了了尘的坟墓?”
“没…没有。”
老鼠精被挤压得难以呼吸,他努力辩解,“是…是一只魔,他给我的袈裟,让我去扮作渡川,我是被迫的,真的,大仙饶命。”
卿洛歪头,“魔?”
“是是是,是魔干的,我就是个办事的,但真的不是我挖的坟墓,也不是我盗走的袈裟。”
老鼠精说的轻若游丝,眼瞅着就要断气。
卿洛终于放开了他,“滚。”
老鼠精得以呼吸,便迅速跑走。
卿洛站在原地,尾巴一扫,厉声喝道:“滚出来!”
以往柔软的尾巴此刻如钢铁般坚硬,轻轻一扫,树木轰然倒地。
一紫衣男子在他身后显现身形。
他动作恭敬,可语调却是戏谑,“在下见过山海境境主。”
卿洛闻言,似乎是愣住,脑中一阵眩晕刺痛,无数画面奔啸而过,让他脸色发白。
夜幕低垂,繁星四散。
卿洛忽而低声笑了起来,他问:“是你刨了了尘的坟墓?”
“是。”
话音刚落,枢机感觉心脏一痛。
他向心口看去,空荡荡的。
卿洛尾巴甩甩,嫌弃的用清洁咒清洗了好几遍。
“谁给你的胆子?”
枢机震惊跪地,他说:“魔尊派我前来恭请境主,现在境主是何意思?”
“恭请?”
卿洛嗤笑,“那也该是他亲自来。”
说完,直接一剑斩灭那只魔的魂魄。
直面雷云滚滚的苍穹。
“天地四象境,功德无量塔。”
卿洛扶额大笑起来,“凡尘境四散,境主尚宫寅新早在前年之前就被南凰月害死;神栖境众神投身八荒四海,身死道消,那最后一位古神被妖魔境境主魔龙劫走下落不明;自此,四相境主唯我十尾卿洛万年不变!”
卿洛神色似是癫狂,眼睛也变成了狐狸的竖瞳,八条尾巴在身后挥动,周身威亚倾泻而出。
山海境中,无数奇兽嘶吼着,有排山倒海之势。
穷奇飞至至高山头朝着天空嘶吼;天狗脊背绷直,爪子在地上划拉,大有一冲上前撕开苍穹之势;贏鱼从水中飞跃,带起千层浪;玄武一脚踏碎山石,直直看向苍穹……
卿洛歪头笑着,“天道,山海境可不是你能随意拿捏的。”
天雷一声接着一声,却迟迟没有劈下。
“天道,别再插手,否则……”
卿洛亮出法身,一只遮天蔽日的十尾狐狸直指苍穹。
“我就撕碎你。”
山海境主的确有这个实力,虽并列四相境,但其中异兽有些甚至比天道出现的时期还要遥远,还要神秘。
雷云消退,苍穹渐渐清明。
卿洛转瞬间来到周府,周舒不在。
他又去到皇宫,直接把那几个男的踹晕。
所幸还没脱衣服,不然卿洛能当场吐出来。
看着眼前粉衣男人,周舒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卿洛不欲和他多说,开口道:“方庭来被赵熠派影卫杀害,现在尸身在英勇侯府的冰窖里,他最后的愿望是想和你长相厮守,你看着办吧,若是对他有一丝真情,就让他魂归故里,入土为安。”
卿洛说完就想离开,被周舒叫住。
“阁下,请留步。”
卿洛看他,问:“怎么了?”
“我…我能和他说几句话吗?”
卿洛看着周舒,此时他可以清晰的看见周舒手指上斑驳的红线,杂乱不堪。
“为什么?”
“因为…我爱他。”
卿洛看着他垂泪,摇头说:“你并不爱他,若是你爱他就不会做出这种事。”
周舒痛哭出声,他摇头说:“我不愿意的,是他们强迫我。”
“方庭来为了你可以从将军变成叛军,只想让你和他相守,但是你骗了他,你重新回到皇城,继续做皇帝的娈宠,对,还不止一人,不要说皇权大过天,只要你不愿意,就没有人可以强迫你,何况当时方庭来已经是将军了,你也是朝中重臣,谁能强迫你?”
周舒哑言,自嘲一笑,“阁下,您对官场皇权理解的太浅薄了。”
“可是你与周贺靳也是这种关系,他是你哥,他也逼你了吗?”
周舒闻言一愣。
“别为你的不忠贞找任何借口。”
“我是为了保护方庭来,我是为了保护他。”
“可是他最后死了。”
周舒缄默无言。
卿洛继续说:“可能就是在你和皇帝厮混的某一天,他孤独怨恨的死去。”
周舒震颤,脑中一片空白,心脏彷佛跌落谷底。
“你或许是爱他的,但是你似乎更爱欢愉。”
卿洛是不理解这种行为和想法的,毕竟狐狸是最忠贞的动物,只会有一个伴侣,所以对周舒他没有好脸色,直戳心窝子讲话。
“他尚有一丝残魂附体,他可以听见你说话,但是回答不了你。”
等周舒抬头时,卿洛已经不在了。
归云定安侯府
傅廷宴洗漱完准备上榻时,被人从身后抱住。
鼻尖传来卿洛身上特有的冷香。
傅廷宴想转身,却被卿洛抱得很紧,他想说话,却感受到颈窝处传来温湿。
他一愣,立刻转身捧着卿洛的脸,担心又心疼的问:“怎么了?”
怎么哭了啊?
小狐狸耳朵耷拉着,眼眶红红的,眼泪在里面打转,眼睫轻轻一合,泪珠滚落。
傅廷宴看着他,小狐狸摇着头只是紧紧抱住他。
他吻去咸湿的泪水,带着卿洛上了床榻,抱在怀里。
小狐狸哭得很安静,但是让人心疼。
傅廷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猜想或许是在大晋受了委屈。
眼中杀意毕现。
忽然他听见卿洛说:“傅廷宴,我们不等春天了。”
“什么?”
“我想在冬天抱着你睡。”
卿洛的尾巴乖巧的缠在傅廷宴的身上,他说:“你的体温低,我可以给你暖床的。”
傅廷宴还未说话,就听见卿洛说:“傅廷宴,我们成亲吧。”
“你娶我,我嫁你。”
傅廷宴抱着卿洛说:“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和你成亲,想早一点拥有你。”
卿洛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道,傅廷宴开心的同时也有些担心,但是卿洛不说,他就不问了,以后会有很长时间慢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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