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文艺汇演。
其实还未到五四，只是即将迎来五一假期，所以学校提前了。
下午开始，全校便停课，去到大礼堂开启汇演。
李曦晚在后台中穿梭，找到自己班，站定，拍了拍手：“下一个就是我们班了，大家尽力，不求多好，别出错就行。但出错也没事，开心最重要！”
同学们都配合地回着“好”。
邵芊身着淡紫色的旗袍，站在最前面。
李曦晚叮嘱完同学们，笑吟吟地搂住邵芊的腰，紧贴在她的颈窝，小狗一样嗅着她身上的香味，“芊芊，你好香啊。”
邵芊被她抱得一阵酥痒，但也没推开，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好啦，准备上台了。”
“结束来找我，单独给你颁个奖。”李曦晚站直身子，嘿嘿一笑。
目送参演的人上台后，李曦晚松下口气，但不知为何，她有些心慌。
心跳如擂鼓，在胸腔里闷响。
李曦晚皱了皱眉，余光瞥见一个人影在朝她这边不停地摆手。
她眯了眯眼，尹枝站在斜对面的走道，隔太远，看不清表情，但仍能看出焦急之态。
尹枝举起手机摇了摇。
因为在后台，李曦晚的手机开了静音。
李曦晚低头，摸出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两个未接来电，都是尹枝的。
心慌加剧。
李曦晚偏着人堆往后门走，她拨了回去，压低声音：“枝枝，怎么了？”
尹枝声音带着喘，似乎也在往外走，“不好讲，我们出去。”
什么事情让尹枝都这么慌…
李曦晚加快脚步。
两人在一个拐角遇上。
李曦晚问：“到底怎么了？”
尹枝边翻手机边喘着说，“你还记得方墨吗？”
李曦晚不明所以：“记得。”
“她在七中，她说她们学校有个学生被打了，还是…是个耳朵听不见的…”
耳朵听不见，说白了就是聋的。
七中应该不会有第二个聋的。
那就是…
尹枝终于翻到，把手机竖在李曦晚面前。
李曦晚接过，大致翻看了聊天记录。
七中今天也是文艺汇演，方墨嫌无聊，拉着自己的小姐妹回教学楼抽烟，没想到路过一楼男厕所时，听见了里面的打斗声。
她们问了几句，结果被厕所里的男生骂了，说多管闲事。
方墨当即不乐意了，立马要冲进厕所伸张正义，刚走几步，厕所门就被猛地关上，她只来得及看见两只被打落的助听器。
她更来气了，她最见不得的就是校园暴力，特别被欺凌对象还是个聋的。
刚准备去喊老师，巡逻的教导主任就被吸引过来，主任询问了情况，得知被欺凌对象戴助听器，一脚把厕所门踹烂了。
方墨几人吓了一跳，她们学习不好，也对学习好的人不感兴趣，自然不知道这位被欺负的，刚得了市数学竞赛一等奖，是老师们眼中的香饽饽。
眼见主任到了，她们便放心地走了，主要是怕主任问起，她们可是来抽烟的。
当时的方墨正好在和尹枝聊天，于是顺嘴提了句，尹枝越听越不对劲。
她几乎是一下就想到了李曦晚她哥。
尹枝还是谨慎，让方墨去打听一下，被欺负的叫什么名字。
方墨不懂但照做。
她回到操场，随便抓了个她们年级的学生，一提到戴助听器，那学生就知道了，告诉了方墨。
方墨又告诉尹枝。
那被欺负的男生叫——李青燃。
-
一道声音突兀的响在空气之中。
“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呢？”
李曦晚和尹枝同时看去，那人身高腿长，站在不远处，但天已经渐暗，路灯还没亮起，看不清是谁。
李曦晚来不及思考，留给尹枝一句：“我先走了，老师你应付一下。”
话落，她朝校门的方向拔腿狂奔。
以前学过的跑步技巧全忘了，李曦晚跑得岔气，她从来没有觉得过，校门口居然这么远。
李曦晚也庆幸，自己今年没有报名当主持人。不然临时根本跑不开。
眼看校门口越来越近，李曦晚给班主任拨了电话。
刚到门口，电话也通了。
李曦晚强压下气喘，开口：“杨老师，我要请个假。”
对面有些吵闹。
李曦晚这才想起来，此时的节目应该是她们班的。
但她根本不想看了。
“怎么了？”杨秋问道。
“我家出事了。”
因为不上课，一些班的学生还特地请假出去玩，对于李曦晚的请假，杨秋想都没多想就同意了。
“行，把手机给保安，我说一下。”
李曦晚把手机递给保安，开始签出校门表。
签完，李曦晚接过手机，直接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附近有两所学校，此刻车流相当拥堵。李曦晚查看打车软件——您前面还有12位，预计需要35分钟。
靠。
李曦晚又看了眼地图——距离1.9公里。
“……”
在等待和继续狂奔中，李曦晚果断选择了树下的共享自行车。
李曦晚大致记下路线，然后在非机动车道腿蹬出残影，除去等红绿灯的时间，五分钟左右就到了七中。
这位雄赳赳气昂昂的李曦晚同学，出师未捷身先死，在校门口被保安拦下了。
保安：“小姑娘，要干啥呢？”
李曦晚：“我是家长。”
保安了然地应了声：“老师找是吧，打个电话给老师，我们通一下就行了。”
李曦晚卡壳，她上哪知道老师电话，连跑到这儿都是头脑一热就过来了。
她有些后悔老师家访那日没有留在家里了。
她尝试打李青燃的电话，但根本打不通。
要不说李曦晚在亲戚朋友堆里混得开，她没费什么劲就和两个保安大叔聊起来了，边装模作样地打电话边四处打量寻找有用信息，途中还表现很不耐烦，和保安吐槽老师太慢了，又八卦起学校的学生情况。
两个保安一听就来劲了，三人你一言我一语。
在即将拨打第四通根本无人接听的电话时，李曦晚终于发现了压在玻璃桌面下的各个班级的班主任电话表。
李曦晚想骂人，但又不知道骂谁。
她自以为聪明地装作打电话，保安顺理成章地认为她有老师电话。
李曦晚无语凝噎，她努力安慰自己，这叫天无绝人之路，自己还是很聪明的。
她若无其事地继续和保安聊天，实则偷偷输上高一一班的班主任刘富电话号码。
这次响了两声就通了。
李曦晚：“……”
讲明情况，她成功进去了。
李曦晚又发现个问题，七中的医务室在哪？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还好七中今天也有文艺汇演，他们是在操场举行，此时操场、路上都是乱跑的学生。
李曦晚随便抓了个女生，得到回答后，她便循着过去。
医务室外一个男老师在来回踱步，地中海、啤酒肚，很典型的形象。
他见李曦晚，连忙迎了过来，笑得殷勤：“您好，我是高一年级的教导主任，姓孙。请问，您是？”
“我是李青燃的……”李曦晚顿了顿。
哥哥当家长，去见妹妹的老师，很正常。如果反过来，好像有点…
“姐姐。”李曦晚微微仰头，努力表现出自己很成熟的模样。
幸好因为节日，她穿的常服，要是换成校服，说服力就有点弱了。
“其他几个学生的家长还没来，您要不先去看看李青燃的情况，稍作等待。”
李曦晚正有此意，她得看看李青燃的情况才能确保自己该如何发挥。
成熟的李曦晚进去后，在医务室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做了一件很不成熟的事——
她甩了为首男生一巴掌。
其实她根本不知道男生是不是为首的，但在她进去后，这位男生仍在不服气地低声骂骂咧咧，刘富劝了几遍也不管用。
这第一眼就让李曦晚不由地皱眉。
她转眼看向已经处理好坐在一边的李青燃。
他浑身湿漉漉的，校服POLO衫紧紧贴在皮肤上，隐约绷出紧实的肌肉，额头处贴着块纱布，脸颊两侧红肿，裸露的手臂上有好几处擦伤，他右手捏着块毛巾，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擦拭着身体。
他看见李曦晚，紧绷的表情明显愣住，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什么，又把紧握的左手松开，顺便往前伸了伸，掌心安静地躺着两只破损的助听器。
他的意思是，他没戴助听器，说了什么也听不见。
李曦晚看来，他那表情、那动作，简直是被欺负的小狗见到主人来了，相当委屈。
一股无名火直冒，李曦晚巡视一圈，正好瞅见骂骂咧咧的男生。
男生感受到视线，抬头，也明显顿住了，说了句“是你”。
然后骂得更狠，甚至作势想打人，他身边的小弟一直拽他，差点拦不住。
还是孙主任过去低斥了几声，男生才堪堪停住。
李曦晚没懂那句“是你”是什么意思，她觉得，自己应该不会认识这种男生，所以在脑中搜寻一番无果后，她果断放弃了。
她转而看着这荒唐的场面，听着孙主任和刘富在自己耳边喋喋不休。
内心一百只泥蝶在草地上飞过。
李曦晚忍不了了。
打人还这么嚣张，那她要他看好了，还有更嚣张的。
她把全身的力都蓄在手掌，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去，抬手给了男生一巴掌。
这巴掌她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把男生抽得晃了晃身子，差点倒下去。
医务室一度安静地可以听到呼吸声。
随后，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男生左手捂脸，右手指着李曦晚，各种脏话在嘴里过了个遍，要冲上来打她。
但两个小弟一人拖一只胳膊，把他定在了原地。
孙主任和刘富在中间调解。
李曦晚没做声，双手抱胸懒懒地站着，她不屑于和他吵架，如果不是场面过于混乱，她想再甩一巴掌。
这么想着，李曦晚开始反思。
为什么打完不立马补一掌呢，可惜了。
衣摆被人拽了拽，李曦晚头往下撇，一只大手攥着她的衣服，抬头和李青燃对视上。
他的眼神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李青燃轻轻摇了摇头，然后揪住李曦晚的后领，把她提到了长椅坐下。
李曦晚“诶”了两声，但反抗无效，她便任由李青燃动作了。
两人置身之外地坐着，静静看着这场闹剧。
李曦晚觉得实在无聊，偏头看了看李青燃。
他的领口大开着，露出白皙的锁骨和脖颈，眼睛无波无澜地盯着闹哄哄的几人。
唉…
总是这样。
小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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