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岁的安蝉蝉是哪种人?
记得刚开始参加工作那会儿,有三四个跟她同一批入职的新同事。
她怀揣着对工作百分之一百二的热忱,兢兢业业,但依然没换来上司的公正评价。
“你这里做的不好。”上司看着她熬夜做出来的ppt不满意地说道,接着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咖啡,“小蝉,上周整个部门里你下班最早。六点半,交通高峰期,你可以留在公司,吃完晚饭后再走。”
安蝉蝉把这件事跟夏晖说了,说着说着,把自己给说委屈了。颠三倒四地说着“明明自己地想法和思路跟同期的人是一样的,但为什么上司夸奖他们却批评我?明明自己不是第一个下班的人,但上司还是要抓着我不放。”
夏晖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肩,哄着说:“好呀,我们蝉蝉大王最厉害啦,ppt做得又好又快。”
一听到这个安慰,安蝉蝉哭得更凶了。
哭得一塌糊涂,但余光瞥见了一面镜子。
她忽然发现,自己哭起来,还挺好看的。
她立马止住哭声,拿起手机,打开相机。
对泪水涟涟的自拍很是满意。
夏晖说道:“你可真是个情绪多变的女人啊。”
安蝉蝉一听,眉头微蹙:“你,说,什,么?”
“我是在说你心态好。”
对,她就是心态好。
八岁的安蝉蝉从夏晖手中接过纸巾,往脸上胡乱擦了擦。
眼泪没能冲昏她的大脑。
现在有一件要紧的事情——没有人会来接走她。
也就是说,她得继续留在夏晖的家里。
安蝉蝉伸出手指,戳了戳夏晖的后背:“你刚才听到我奶奶说了什么吗?”
夏晖回身,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我什么都没听到。”
安蝉蝉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夏晖并不知道她是个被父母送走的孩子。
“你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来接你?”夏晖小心翼翼地开口。
安蝉蝉淡定地回道:“七天后。”
夏晖也没问为什么,反而说:“啊,这样啊,那你只能呆在我家了。”
安蝉蝉心想,也挺好。
夏志平在外面喊:“那个小孩儿,电话打了没啊?你什么时候走啊?”
安蝉蝉走出去,“一周后。”
“什么???”夏志平以为是半小时后,又或许是一小时后。再不济,明天早上。但万万没料到会是一周后。
“怎么回事儿啊?”夏志平语调升到了珠穆朗玛峰上。
“我爸妈要外出,爷爷奶奶回老家了,家里没人,所以来不了。”安蝉蝉随口撒了个谎。
“那你怎么找猫找到这里来的?你爸妈不知道啊?”
确实不知道。
知道了也跟不知道没有任何差别。
安蝉蝉突然成熟地想到,自己变成猫,冥冥之中是有什么隐喻么?
在大人眼中,不过就是一只猫,想养就养,不想养就抛弃。即便是走丢了,也不会想要去找回来,毕竟也就是一只猫。
被人短暂的收留,也是寄人篱下,只有乖顺,才能有饭吃。
她嘴角勾起一抹旁人都察觉不到的苦笑,转瞬即逝。
“叔叔,我很听话的。”安蝉蝉脸上扯出明媚微笑,“有人来接我了,就把这阵子的钱都结给你。”
一听到“钱”,夏志平的表情就有所松动,“一天的伙食,算你二十,住宿算你二十,总共四十。七天,两百八十块。加上猫的钱,一共七百八。”
安蝉蝉爽快地答应:“可以!”
夏志平:“小鬼头,答应得那么快,该不是在骗我吧?”
“不会的。”
安蝉蝉在心里暗暗地补了一句“才怪”。
夏志平不放心地追问:“你大人有在你身上放钱吗?”
“没有。”
“那你说什么说?”
“我家住在自然村321号,我人能跑,我家总不能说搬就搬吧?而且自然村离这里说远也不远,你要是真想要钱,我也跑不成。”安蝉蝉嘴皮子利索。
“那行。”夏志平心想着七天之后能有七百八十块钱的收入,心情都变得愉悦了不少。更何况,哪怕是假的,一个小孩儿在自己家呆个几天,其实本来也花不到多少钱,“明天一早,夏晖就跟你一起去找猫。”
“好的,谢谢叔叔!”安蝉蝉应道。
夏晖在这时问:“爸爸,可是猫往哪个方向跑了啊?”
夏志平随手一指:“沿着路往北边跑了。”
翌日清晨。
安蝉蝉被吴采莲叫醒。
“蝉蝉,来吃饭了。”吴采莲温声细语地说道,“我蒸了点馒头,熬了小米汤,还炒了些菜。快起来吧。”
“谢谢阿姨。”
“客气啥呀?”吴采莲笑笑,“一个晚上没回家,肯定都想家了。”
“我不想。”安蝉蝉整理好衣服,跳下了床。
吴采莲只当她是童言无忌,并没回些什么,“小晖已经起了。”
“哦?是吗?”安蝉蝉撩开门帘。
“对呀,在背书呢。”
安蝉蝉走进院子,果不其然,看见小小的一只夏晖正有模有样地站在院子的中间,左手捏着书,右手背在身后,摇头晃脑,念念有词。
“嗨,早上好。”安蝉蝉大大咧咧地朝他走去。
“蝉蝉妹妹,你醒了啊?那么早。”
“都说了,别叫我妹妹。”
“可是你比我小呀。”
“但是我比你成熟啊。”
“你哪里比我成熟了?”
安蝉蝉清清嗓子:“我懂的比你多。”
夏晖目光清澈:“啊?”
安蝉蝉撇了撇嘴,“你在背什么?”
“这个吗?”
“对。”
“《三字经》。”
安蝉蝉觉得有一束阳光顿时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缓缓开口:“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安蝉蝉滔滔不绝,夏晖听得目瞪口呆。
“你会背《三字经》?”夏晖的双眼冒着小星星,“可真是太厉害了!我背了很久都没背下来呢!”
安蝉蝉伸出手,拍拍他的肩,示意他“低调,低调”。
“小意思。”她坐在摆好了饭菜的小方桌前,“我小学三年级就会背了。”
“你可真聪明啊。”夏晖发自内心地赞扬,“我的脑子总是记不下来,爸爸还说我是猪脑子。”
安蝉蝉心想,夏志平可真是不懂得欣赏啊。
猪脑子夏晖,他是清华毕业的啊。
“咳咳,即便你是头猪,你也会是一头聪明的猪。”安蝉蝉喝了口小米汤,神态宛若算命大师。
“好喔。”夏晖学她的样子,也喝了一口汤。
吴采莲给安蝉蝉夹菜:“蝉蝉怎么那么聪明?”
“谢谢阿姨。”
“妈妈,我以后要像她一样聪明。”夏晖攥紧拳头。
“好好好,那你就多吃一点,快点长大吧。”
“嗯嗯!”
“赶紧吃,吃完赶紧把你的猫给找回来。”其乐融融的氛围冒出来了夏志平这么个外来客。
“妈妈,你说,已经过去一个晚上了,猫猫会不会跑到隔壁县啊?”
没等吴采莲回答,夏志平就已经不耐烦:“问这么多干嘛?赶紧去找不就行了?”
夏晖不敢再说什么。
安蝉蝉三下五除二把饭吃得精光,“阿姨,我帮你洗碗吧。”
吴采莲:“蝉蝉真乖,还是阿姨来洗吧。你去跟小晖找猫。”
“妈妈,我吃完了!”夏晖放下碗筷,“还是我来帮你洗吧。”
“都不用洗,你们出去玩吧。”
恭敬不如从命,安蝉蝉领着夏晖出去了。
一走出大门,安蝉蝉就向左拐。
“小蝉,爸爸说猫猫往南走了。”夏晖好心提醒。
“小晖呀,”安蝉蝉学着他爸妈的口吻回道,“我南北不分的。”
“啊?”
“你不能跟我说东西南北,你只能和我说前后左右。”安蝉蝉坦白。
“好吧,”夏晖小手一指,“我们得往右边走。”
“可是!我想往左走。”安蝉蝉冲他做了个鬼脸。
她以为夏晖会拒绝,因为按照她对夏晖的了解,他就是喜欢坚持所谓的“客观真理”。对她的浪漫,就是偶尔认同她的胡说八道。
眼前这个还不到一米五的夏晖说道:“好,我听你的。”
安蝉蝉脑补出了两个进度条,一个是对小夏晖的好感值,另一个则是对大夏晖的。
小夏晖的正在稳步上升,而大夏晖的在渐渐下降。
安蝉蝉大步流星地走着,而夏晖跟在她身后,像个小跟班。
也许是刚见面,夏晖并不敢跟这个“大姐大”说太多,简单客气地寒暄了几句就无后文。
印象里,夏晖说他的童年是很乏味的。
作为独生子,他也没有兄弟姐妹的陪伴,他也没有什么可以玩乐的东西。
——真是无聊啊。
安蝉蝉一脚把脚前的小石头踢开,接着又跳到石头滚落的地方,接着踢。
“夏晖?”
“嗯?”
“接招!”
安蝉蝉脚下一用力,把石头往夏晖那边踢。
夏晖双眼睁大,手足无措地被迫“接招”。
——差点崴到了脚。
“你踢回给我呀!”安蝉蝉大声叫道。
夏晖:“啊?这样不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的?”
“万一我踢到你怎么办?”
“哎呀,你先踢了再说。”
“好吧。”
夏晖站定,认真地盯着那小小的石头。
盯了好久好久……
终于,他用力一踢。
安蝉蝉本就全神贯注,动作敏捷地捕捉到石头的动向,又立马踢回给了夏晖。
夏晖也想像她一样很迅速地踢回来,但却踢空。
“……”
安蝉蝉忍不住开始笑他:“哈哈哈哈夏晖,你怎么还能踢空啊!”
夏晖涨红了脸:“我再踢一次!”
于是石头飞到了一户人家未关的大铁门上。
“哐当。”清脆的一声。
激起了一片狗吠声。
接着,里面的两只狗迅速朝外面跑来。
“?”安蝉蝉望向夏晖。
夏晖愣了三秒,扯着嗓子喊:“狗啊!!!快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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