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曜因研究所的初代院长绰号“帽子先生”,是个过分注重脸面问题的人,倒不是说他乐于做面子工程,而是他认为愈发趋近于完全的制度能很大程度上避免“丢面儿”此类让人出糗的事件发生的几率,就像因为秃头他出门从来都是带着各式各样的帽子。
现在仅存的资料里都很难找到他不带帽子的照片,像是生怕哪天从别人的嘴里听到“地中海老头”这几个恐怖的词。
他嘟嘟囔囔的原话是:“在站在大门外面的人嘲笑我之前,我需要做的就是先一步自行处理好内部一切问题和主要矛盾,以及把犯错的人关在他该待的小房间里。”
他的副手很贴心地帮他改了改向政府呈交了申请报告里原因这一栏:为了有效规避外部声誉风险,需要在舆论压力形成之前通过系统性的内部治理机制完成组织矛盾的闭环处理,将责任主体隔离于可控环境,以阻断负面事件外溢,维护研究所整体形象的完整性和公信力。
很快批条下来。
于是,研究所内部内设的不受上级领导层制约,独立运作的部门就这么诞生了。
和监察的职责部门的职责不同,他们不需要时刻盯哨,这些人的工作重心在于抓捕,经由监察部门上报审查无误后实施抓捕,顽固分子则会实施强硬措施,不过对这些人来说就像是嚣张的气球遇到了容嬷嬷的绣花针,实在再好不过了。
这个特殊且恐怖的存在被戏称为“办公室”,办公室里的人被称为净化学者。
起初有人偏不信邪,怎么会有人什么都不贪,几个屁股痒痒的好事者联合撺掇出个人去行赂。他们不相信这样的制度能长存,同样不相信会有人经受得住巨大的利益诱惑,轻视惩罚,并侥幸认为这种群体性**,惩处不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直到后来亲身体会到这些魔鬼的雷霆手段,得出血泪教训,他们不接受贿赂,硬的还是软的贿赂他们都不接受。
最终老实了。
·
院长办公室内。
林疏接到院长哭爹喊娘的求救电话就放下工作径直朝她办公室来了,此刻,两人一站一坐,林疏坐着,院长揣揣不安地站着。
“什么事儿叫我过来,您终于想到补救措施了?”林疏疑惑地偏头望着她。
“什么呀,那个还没呢……”触及到林疏皱起的眉头,她又很快改口,“哎呀那个快了快了,但是现在有更紧要的事情要你帮帮我啊。”
“……”林疏叹了口气,敛眸,“你说的是设计图泄露的事吧。”
“!!!”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院长夸张地高耸起眉毛。
“看来我们两个说的还不完全是一回事。”林疏浅笑。
“也是沾亲带故的关系吧,总归,成天视奸我的那个老东西,她居然背后给我来阴的,给我告到办公室去了,我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发现我手环丢了的事的,连紧急预案都办法准备。”
“您是说沈昱副院?”林疏眨眨眼。
“对啊,咱俩这么久了你不知道我的口癖吗?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怎么办,马上那边的人就要来了,我可不能真的被逮捕啊,谁都知道去了那里过得是什么生不如死的鬼日子,你老师我今年才五十二,看着像不像三十二,等我从那里边儿出来别人都以为我八十二了,我大好年华怎么能浪费在那里面?!”院长抓狂地大喊。
林疏认真从上到下打量了院长一番,略带戏谑地笑着点点头:“还行,人老心不老,心不老人也能老得慢点。”
大院长在不停地来回踱步,满面愁容:“你还笑得出来,真是为师教出来的好学生,永远乐观。就是会不会有点太乐观了,傻孩子光乐观了,完全不管老师死活。”
拿她当救世主了这是?
“那,您呼叫我过来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众所周知净化学者都是一群规矩比钢铁还硬性的家伙,您要我去求情说不定咱们师徒俩买一送一全进去了,对人家来说也是顺手的事儿。”林疏摊手。
“你—— ”
“哎,不争气。”院长露出无计可施的无奈神情。
“……”林疏也不反驳,在那捣鼓她案桌上的小玩意儿。
院长瞧着她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突然抱有某种幻想,她趴到她对面:“你跟老师说,你是不是其实有办法?”
“没有。”林疏看也没看她,就这么不咸不淡地回答。
好伤人。
不给人留一点美丽幻想的余地。
咚咚咚——
很有礼节性的敲门声,听着像催命。
敲完就自顾自打开了门,院长那声“进”就这么哽在喉咙,窝在角落如同槁木死灰,听天由命了。
男男女女一行四人就这么大喇喇走进来,站在办公室中央。
“看着还真是铁面无情。”院长瞥了眼。“怎么?还一下子来四个人,这么大阵仗,也真是看得起我这个院长。”
“打扰了。”四名穿着剪裁得体黑色西装的净化学者微微颔首,随后其中一个留着微卷发长相清秀的青年人打开自己厚厚的黑色笔记本。
他随后抬头,慢条斯理地说道,“李痂院长,我这边接到一则检举信,信中称您恶意向市场投放不合规瑕疵产品设计,我们接收到信息随后展开调查,确认检举信息无误,您这样的行为可能构成危害公共安全罪,而后,您也并未采取积极地补救措施,任由其发展企图蒙混过关,性质恶劣,那么,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并非恶意投放,而是产品丢失,院长她自从发现后就立刻召回了,也在一直想补救措施,只是暂时还没能找到解决办法。”正面对着他的林疏开口纠正。
“也就是说,她并不具备补救的能力。”青年人不急于反驳,冷漠的神情看着她。
“但她的态度是正确的,不是吗?”
“这不是主要的,我们的职能是对存在不当行为的内部人员进行问责和处置。”青年人不疾不徐回应。
“那问题本身呢,谁来解决,谁来纠正已经犯下的错误?院长自己的产品设计别人是没办法找到突破口的,你们同样不具备补救的能力。”林疏直视他。
“不必担心,我们会提供必要的服务,督促她她在里面待到处理好一切为止。”青年人漠视她犀利的目光,丝毫不松动的神情让林疏意识到这场不怎么正式像样的谈判必输无疑。
“……”
“处理好自己的失误她就能出来吗?”林疏望向角落半死不活的院长。
“不一定。”青年人摇头,“具体还得看李院长的配合度,我们会根据事态的严重程度来酌情处理。”
“她一把老骨头了,你们最好别瞎折腾,不然保不齐什么时候才能搞出来,院长室还得有人坐镇,不能一直空着。”林疏这提醒乍一听不怎么好,仔细听起来还真不怎么好。
“你盼着我点好吧孩子。”院长叹气,认命起身,眼见着两个净化学者拿着早已准备好的手铐就朝她走过来。
“我能不带吗?给我留点基本的身为院长的面子。”
青年人微笑:“当然可以。”
几人往外走。
林疏起身,跟在他们身边,轻轻说道:“我等着你回来,老师。”
“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替我暴揍沈昱那个坏东西,我真的是恨透她了。”院长狠狠比划了下。
“……”林疏挑眉,“二十几岁年轻人暴揍五十岁老太太?传出去多少有点匪夷所思。”
“我才不管那些,你还是不是我李痂的好学生,这都不帮我,你这脾气性格一点都不像是我带出来的学生,倒像是那个古板死老太带出来的。”
“多少有点胡闹了李大院长。”
“……”
几人走远后,林疏依旧站在原地,眯眼望着这四人中其中一员的背影紧皱眉头,似乎有些困惑。
这其中的某一个人,让自己感觉尤其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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