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云兮调整好心情，赵大小姐已经焦虑到在院子里挖蚂蚁洞。
她原地思考良久，最后列个清单请管家出去采购。
半个小时后，花园里，两个人下起五子棋。
晚上大人们下班回家，就被保镖排队朝楼上搬箱子的阵仗给震撼了。
“这都是什么？”
林云兮，“玩具。”
爸爸妈妈，“……”好家伙，和几个大佬聊过之后又相信科学了，现在又准备重新养育一遍儿时的自己了？幸好我们住三楼，不然连自己房间门也进不去。
外公外婆在外应酬已经吃过，不参与孩子的事，老两口果断按电梯，回房间追剧。
当晚睡不着的两个人带着夜班保镖在二楼折腾许久，幸好房子隔音不错，家长们都睡得很好。
10月7日。
从一早开始，她们两个手机开始不断有人发消息打电话，主旨都是一个：出来。
邪恶的世界意志。
林云兮也察觉到了不对，她用赵澜英的账号给梁思羽发视频通话，打听外面的情况。
梁思羽在公司外面找个凉亭，鬼祟道，“这几天方总每天都来找顾总，顾总又联系不上云兮，一直在回绝方总，我看她那个眼神都渗人。”
郑曼华女士那边不单有赵家保镖看着，梁思羽也去了一趟，对屏幕这头的“林云兮”说，“阿姨挺好的，正常上下班，还问我你是不是和顾总吵架了，话说你家小区什么时候灯修好啦，还有点不习惯呢。”
应梁思羽请求，赵澜英亲自带她在别墅里参观了一圈，梁思羽沉吟，“云兮，你对她家熟悉到好像女主人……看来我超话要继续签到。”
赵澜英，“……”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我确实是主人。
经过她这样一提，两个人也都各自心怀鬼胎刷起了手机。
就见一段时间没吃瓜，网上新瓜换旧瓜，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人提什么宴会什么赵家，只在很少有人注意到的角落里，“佳偶天成”超话还在持续有人发帖，有人坚持签到。
人有时候真是会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持之以恒。
林云兮默默签了今天的到，抬头就发现赵澜英居然也在看。
“嘤嘤。”
“嗯？”赵澜英抬头的时候手下意识一划……
超话里大家纷纷跑出来发帖，说藕姐过年啦过年啦，还以为彻底成小众了，没想到时隔多日正主亲自出来锤。
有人说你们捕风捉影一个顶仨，一天天嗑邪教不怕让人端了老巢，不过就是手滑吧。
超话老粉战斗力惊人，“手滑怎么了，手滑不就证明她在看？”
吵起来之后又有人放出惊天重锤，是林云兮小小号的超话等级截图，一看就是老粉了，天天签到转发点赞那种。
林云兮，“……”福尔摩斯们你们继续吵，不要管我死活。
当天又喜提一个热搜。
赵澜英刷了一会儿扔下手机，爱咋咋地吧，同人小漫画倒是画得挺可爱，却见林云兮一直皱着眉在发消息。
“怎么了？”
“顾谦和方佰辰给我发消息。”
赵澜英直翻白眼，这俩又要干什么。
“方佰辰说在买热搜，顾谦说在撤热搜。”
他俩钱多没地儿花是吗？
明天就是8号，林云兮这几天都没有再用功，一直在换着花样陪她玩，专心做一件事的时候焦虑似乎也得到缓解，甚至偶尔有那么一些时刻，赵澜英忘记了这不过是一个虚假的世界。
于是当天大人们下班回家，就见二楼平台上一人多高的积木梦幻城堡，规模庞大，占据了整个二楼小客厅，甚至有氛围灯。
……
看得出她俩确实很闲。
晚饭的时候还只有外婆和妈妈在家，说起工作的事，这两天就可以安排了，到时候爸爸会找她们谈，选职位还有课程。
赵澜英魂不守舍，林云兮也心不在焉。
赵千亭放下碗筷，“有什么需要家里帮忙？”
赵澜英，“保镖。”
林云兮，“不，不要保镖。”
赵千亭，“……”抵消。不过她还是安排以南言子辛这种老员工们明天来。
晚上，院门开了，外公和爸爸才下班回来，楼下是热聊梦幻城堡的声音，大概是觉得晚了，没有上来喊她们。
“林云兮，我有话和你说。”
赵澜英翘腿坐在床边，她眼里的情绪林云兮看不懂，她说的话也不太容易懂。
她说，“如果林云兮死了，我会保郑曼华一生平安荣华富贵。如果赵澜英死了，也希望你，放过赵家人。”
她艰难理解，“放……过？”
“嗯，你先记住。”她钻被窝关大灯，“其他以后再说。”
最初分明每人一条被子，或许是她睡姿太嚣张，或许是她为人太霸道，或许是床单太过丝滑，另一条被子渐渐被踢到了床下。
手机上，时间一分一秒跳动，数字全部归零的瞬间，天边一声闷响，赵澜英猛地睁开眼，从噩梦中惊醒。
下雨了。
10月8日。
天亮之后雨停了，外面还是阴沉沉的，几乎没怎么睡的两个人把不断收到消息的手机关了机，开着灯下五子棋。
彩泥在手下被捏成各种形状，林云兮问，“我能为你做什么？”
那指尖微不可查颤抖了一下，捏着手里胖乎乎的彩泥胡萝卜，“好好活着吧。”
这天赵澜英甚至连浴室也没让她进，喝水也要用吸管，远离一切水源。
晌午时候，有客来访，方世宗来找出去玩，林云兮甚至没露面，直接让以南请他回去。
方世宗走后不久，顾谦又来了，想要找林云兮谈谈，他身后跟着方佰辰，说请她出去吃饭谈一谈。两个人站在大门外，黑色栏杆将他们的脸分割，莫名有些恐怖。
赵澜英让言子辛请他们走。
午饭后，严启修的车又停在门口，说有几个受害人想当面感谢林女士……以南携众保镖把人劝走。
下午，男三没有来，来的是高庚翎，身后跟着一群人高马大的黑西装打手，气势汹汹。
她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高庚乐和死对头打架在医院，想见一面他的白衣天使。
赵澜英，“……手机举起来录我。”
高家手下在高庚翎的示意下照做。
她面向镜头，先翻个白眼，“要找白衣天使去找当天救护车，我穿的是黑色卫衣，自己去调警局监控，别再来烦我，在医院顺便看看脑子。以南子辛！”
保镖熟练送客。
高庚翎目光似乎能穿透她皮肉，收起录了视频的手机，声音没什么温度，“你和澜英倒是越来越像。”
她是第一个说出这种话的人。
这个世界里的人某些时候都很人机，她们交换灵魂之后无论怎么折腾，就连最亲近的家人都没有质疑过。
果然，高庚翎这个人还是这么恐怖。
明知道亲自跑一趟也是这个结果，坏人让别人来做，她还是那个一心为弟弟奔波的姐姐，这高庚乐不更加抛头颅洒热血才怪，去蹲个监狱都是举手之劳了。
如此阵仗持续了一天，饶是林云兮，也感觉到了森森恶意。
终于坚持到天黑，外面又开始下起雨，赵澜英叫人关紧门窗拉窗帘，恨不能把窗缝都用胶带糊上。
最恶意的莫过于，今天所有人都不在家！
蒋姨她们帮佣下班之后，整个家，除了前后安保室的保镖，就只有她们的两个！想了想，赵澜英去翻工具箱，“窗户缝还是糊上吧。”
林云兮陪她贴了卧室的窗户，见她情绪稍微平复些许，拉着她钻进被窝，盘腿拿过纸笔。
“我们来画画吧。”说着落笔，“赵澜英颅顶完美，要先画一个完美的头。”
成语接龙，五子棋，拼乐高，捏彩泥……现在又画画，这林云兮确定没当过幼儿园老师？
赵澜英笑得直颤，动笔修补，“但你画得像个梨。”
确实有点，林云兮也笑了，接过画本继续道，“那接下来眼睛，这算桃花眼吧？”
“不应该先画眉毛么。”
“嗯……眉毛好难，画不出你高贵冷艳的气质。”
赵澜英扭了扭脖子立刻高贵冷艳给她看，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扶住她下巴，林云兮眼神沿着手捏住的地方缓缓向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似乎在嘴唇上停留了片刻，最后对上她的眼睛。
“这个眼神，要配你自己的脸才合适。”
“……什么眼神？”
“睥睨众生。”
赵澜英下意识接，“生，生寄死归。”
林云兮笑得不行，收回手重新在纸上仔细画着，“归，归遗细君。”
赵澜英也拿了纸笔画她，先画一个线条流畅的鹅蛋脸，“君，君子之交。”
夜深，雨还在下，不知不觉，床头的时间显示就快十二点了，给彼此的肖像也基本完成。赵澜英把梳妆台上的镜子转过来对着床，方便照镜子修改，她感到奇怪，“你不用照镜子。”
“嗯。”林云兮还在描摹画中眼角，每一笔都仔细谨慎，“我都记得。”
闲聊中又想到初换灵魂的那一晚，加上今天高庚翎来的事，赵澜英好奇很久了，“你只有一件黑衣服？”
手中的笔一停，林云兮也困惑，“好像是的，有一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街上看见打折，就很想买那件。”
不定又是世界意志在做什么怪，之后的情节有提到这件衣服吗？这种风格的衣服应该是居家的戏份穿的，生病在家等人照顾之类的，但是文中顾谦好像从来没有去过她家。
男三只喜欢白色天使，难道是男二的戏份？
“如果你生病在家，严启修去照顾你，会是什么场景？”
严启修？林云兮想象不到，“我应该不会开门。”
连门都不开？！那你原文最后去找他干嘛，现在剧情被她搞得一团糟，这种情节应该是不会出现了。
一只手突然探上额头，林云兮跪起来正在靠近，“要说什么场景，应该能想象得到。”她越靠越近，赵澜英下意识后退，直到背后一凉，贴上床头。
林云兮却好像还在想那个场景，“应该也是这种偏暗的光线吧。”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越来越近，赵澜英支撑身体的手下一滑，真丝睡衣和真丝床单一滑遇更滑，直接躺倒。
额头相抵的距离太近，呼吸交缠，好像灵魂都要再次出窍纠缠，相融。
“试体温。”她道。
赵澜英，“……”严启修要是这样就不是试体温。
这是耍流氓！
现在想想那个场面已经想杀人了，确实不能让他进门！
上方的人却好像被什么东西附了身，喃喃道，“是有点热，一定是因为淋雨，发烧了。”
她瞳孔黑得吓人，目光落在脸上如有实质，带着混乱，又好像只是在放空。
看得人莫名心慌。
这是被世界意志控制了？
眼前阴影笼罩，熟悉的淡香越来越近，她转过头勉强透过林云兮的发丝看了眼床头的时钟。
不到一分钟就是零点！
代表秒数的数字跳动着，映在她紧张到颤抖收紧的瞳孔里。
37,38,39……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呢喃，“你有好好照顾自己吗？”
45,46,47……
“我好想你。”
50,51,52……
那声音带着哭腔，“再帮我修一次灯好不好？”
赵澜英灵魂好像已经离体，这些话就在耳边，几乎在脑海中响起，她却听不懂了，只余视线中数字跳动。
57,58,59……
就在时间全部归零的瞬间，黑暗彻底笼罩，耳边还是落入江水的巨响，炙热呼吸洒在脸上，唇上被柔软地触碰，渐渐急切，直至彻底失去理智攻城略地。
冰冷的江水与激烈的吻纠缠，死前记忆与现实交替，她已经完全无法理解发生的一切，手中的画笔早已掉落，画纸被压到身下揉成一团，空气稀薄，脆弱的脖颈高高扬起，与死前一样，同样拼命追逐空气，同样的渐渐窒息，但此刻捧着她脸的手是熟悉的温热。
在某一瞬间甚至觉得，或许她们就会这样一同窒息，一同死去。
就在彻底失去空气之前，林云兮还是放开了她。
在10月9日最初的几分钟里，她们看着彼此努力找回呼吸，大脑才后知后觉复苏。
“方世宗的消息是你删的。”
没有丝毫犹豫，林云兮点头，直视过来的眼里浓烈的情感令人心悸。
赵澜英几乎是下意识移开眼，便看到了床头的镜子，镜中却是赵澜英在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林云兮。
她一个激灵爬起来，慌手慌脚捡了被子冲进衣帽间，关上门一头栽进沙发里。
赵大小姐平生第一次落荒而逃，用被子把自己死死捂住。
隔壁卧室里，林云兮还跪坐在床边，心跳声清晰，唇间手中的触感犹在，她对着镜子缓缓抚上自己的脸，眼神逐渐失去焦点。
她转头，轻轻吻在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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