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梨被气得冷笑,“确实如此,不过最可恨的,是我那位情郎,诱骗良家,行奸作恶,合该千刀万剐!”
李茂抿唇冷脸,说:“自然。身为男子,自己也会有妻室,却污秽别人之妻,实非……”
叶梨看着他嘲讽又鄙夷的神情,心里不由气恼,伸臂展掌,突然向他扇去,却被他捏住了手腕,初时还只是用力箍住,但是渐渐,凤眸盯着叶梨,开始暗暗使劲。叶梨很快便感觉腕骨似要被他捏碎,痛到忍不住闭目落泪。
冷笑一声,腕上的力道稍微松了点,却仍禁锢其中。
“叶小姐自重,我虽不知哪里让你觉得肖像了你的那位情郎,但是我毕竟不是,可是容不得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打要骂。或许叶小姐不知,我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人。”
他手上又暗暗使劲,叶梨立时忍不住痛吟出声。
“哼!”他借着手腕之力,把叶梨往后甩去。假山洞里就这么大,叶梨立时碰在洞壁,手腕虽得了解脱,却痛到一时记不得别的,眼冒金星地倚在了洞壁。
叶梨又无声哭了起来。
她自以为与他交往虽不久,却如交颈鸳鸯般不分你我,亲密无间。在她心里,除了最后那场令她摧心裂肺的大婚,他一直是温柔和善的。如今重生再见,却完全不似当时,真不知是被他骗了多少。
或许,上辈子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谎言,或者幻梦。
她跪伏在洞壁,心生迷茫。连李茂何时离开,都未曾留意到。
想到前生那些事,竟不知道该恨自己,还是恨李茂。哀伤和气愤,让她几乎要窒息,大抵是忍耐的太厉害,胸口发堵,都莫名干呕了几下。
叶梨想起,身怀有孕后,渐渐有了些干呕的症状,当时她又是惶恐,又是莫名的兴奋。
从小到大,她便几乎是孤零零一个人活在世上,本以为会在桃皈观的小道院里,如行尸走肉般度过一生,谁能想到,李茂忽然从天而降,并从此结下剪不断的孽缘,直至一步一步情根深种,做下错事。
她知道这是错的,但是她不悔。因着与李茂在一起,乃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自从和他有了牵扯,哪怕一个人独在道院,只要想起他,除了刻骨挖心的思念,就还有一份从未有过的踏实。因着在这个世界上,终于有了一个人,是与她一起的。
一个守寡的节妇身怀有孕,该是会遭雷劈的错事。可是她日日念着肚子里尚且不知是否真的有了的孩子,心里暖暖软软,无法放弃。
……
叶梨手扶小腹,依靠着洞壁拭泪。可是旧痕才擦,新珠又落,袖子都全湿了。
这般哭哭停停,身心俱疲,竟是趴在假山里睡了过去。
外面已经出了太阳,身上的湿衣,却越来越贴到了身上。叶梨觉得,似有一团冷冽阴云笼罩了过来,浑身阴冷,她愤力睁开眼,发现兰九正站在她跟前,微微俯身盯着她,见她睁眼,挪开捂在嘴上的手,转身咳个不停,几乎要喘不过气。
据说兰九从小就体弱多病,一年里倒有三百天在咳嗽哮喘,大病小病患个没完没了。叶梨见他咳嗽得厉害,忘了惧怕和羞愧,伸手想要帮他拍一拍,又觉不妥,于是小声问:“兰公子?”
兰九停了咳嗽,回头对她笑。印象里温和的笑意,却分明有几分诡异和嘲讽。
他这时忽然咳嗽全无,直起腰,嘴角噙着笑,语气却如数九的冰雪,冷冷问:“娘子,你可对得起我!”
叶梨惊骇无比……
难道兰九知道她背叛了他?
可是,他怎么会知道。
叶梨低头,却发现自己小腹已然隆起,惊得“啊”一声惊呼。
可是等她再抬头,却发现兰九已经不在了,竟似只是鬼魂,被她一声尖叫就吓散了行迹。四顾,她却原来还在桃皈观道院的银杏树下。
她轻柔抚了抚微隆的小腹,努力计算,腹中娇儿到底多大了。忽听到一些声响,下意识往东墙望去,果见阿茂笑嘻嘻跳了下来,叶梨瞬间觉得自己又被笼在了暖阳之下,站起身,羞涩对他道:“茂郎,你来看我和咱们的孩儿了吗?”
阿茂脸上的笑容却瞬间敛去,很不高兴地说:“我才大婚,怎么能要这个孩子。要不得!要不得!”
“要不得……”
他一句句说“要不得”,叶梨瞬间觉得自己腹中绞痛起来,她想问为什么,心里却知道这是个蠢问题。咬着唇把话又咽了回去,可是眼泪如雨帘般淌下来,分不清是疼的,还是痛的。
“……茂,茂……”
她闭目流泪,泣不成声。
“醒醒!”
“你怎么还在这里?”
正哭得心碎,被人轻唤催醒,又被推着身子轻轻摇晃。
叶梨缓缓醒转,脸上仍是湿湿的,睁开眼,眼泪几乎糊住了眼睛,模模糊糊看不清东西。她侧身抬袖拭了拭,才又抬头看。
看到是阿茂,趔趄着站起身,边哭边伸臂去打他。他一愣,拧着眉被叶梨打了两下,才嗖地退后四五步,怒斥道:“你是疯子么!”
叶梨想要继续追上去打他,却哭得没了力气,瘫软跪坐在地上,道:“你……你!你……”
你为何对我始乱终弃?
你为何哄骗我?
你为何不要咱们的孩儿?
“我就不该大发善心来寻你!”
“活该你冻死在这里才好!反正这是你家。”
叶梨一愣,又拭了下泪,眼前清明,人也醒悟,这已不是桃皈观后的小道院,而是三年前的叶府。面前凶神恶煞的人,虽是阿茂,却不是三年后的那个。
叶梨虽想了明白,心绪却仍是难平,只觉心情激荡之下,头疼欲裂,天旋地转,整个人颤抖得如同秋日挂在枯树上的孤叶。
“我去帮你叫你家小丫鬟?”
叶梨听到这句话,向他伸出手,却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过了不知多久,脑子里隐隐约约又有了意识,只是浑身酸痛,头疼欲裂,整个人似被禁锢在身体的晕眩里,动弹不得。
缓缓醒转,发现自己被人抱在怀中行走。
这怀抱极为熟悉,以致叶梨有些怀疑自己又进入了梦中,她挣扎着想叫他,却只颤抖了下嘴唇,什么声音都没能发出。
一会儿昏沉,一会儿又有了点意识,只是清醒倏忽即断。
“她几乎失了温度,怕是……”
“试试吧……”
昏迷中,叶梨觉得自己被浸泡入水中,很是惶恐要立时沉入水底,可是似有柔软的藤蔓冒出,将她慢慢托起。因着身体冰冷,一开始,觉得浸入的只怕是寒冬结冰的河水,但是慢慢,终于觉出一点温热来。
不过,恐怕是不小心沉了下,灌入了一口水,呛到了却无力咳嗽……或者,已经沉了底,因着嘴里已经漫入了苦涩的水草。
“……茂……孩……”
叶梨努力集聚最后一丝意识,想告诉李茂,她有了他的孩子……无论他还想不想要这个孩子,但是她有了……他们两个人的孩子。
再次醒来,微弱的烛光闪烁,叶梨睁开眼,发觉床边靠坐着一个人。她一时有些分辨不出如今是什么时候,又是在哪里,试探着叫了声:“阿茂?”
嗓子肿痛,声音嘶哑,叶梨几乎都听不出自己发出了什么声音。
床边的人猛地睁开眼睛,皱眉重复,“你叫什么?”
叶梨仍是头痛欲裂,浑身酸痛,努力挣扎,试着把手伸出被子,却发现有些不对。因为她穿的并非自己的衣服,而且,注意了便发现,哪里是穿了衣服,只不过是乱七八糟裹了罢了。
“桃皈观?”她咽了口唾沫,才觉终于又能发出声音,就忍不住发问?
床边的人转身,用自己的身影把烛光更加挡了个严实,完全看不出面目来。
“什么观?”
“这是哪里?”叶梨有些迷惑起来。
“你问题还真多。”
他一转身,烛光映照在他的侧脸,仍是眉端鼻挺,俊秀如玉,虽是冷峻严肃,难以亲近,和桃皈观时的李茂相比,却总归是多了几分少年气,少了几分成熟。
叶梨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心惊,怒骂道:“你做了什么!我原来真的是完全不了解你是什么样的无耻之徒!”
她把自己包裹,挣扎着要坐起,却又晕得跌靠在墙根。
李茂冷哼一声,语气难辨是嘲弄还是愤怒。
“你可莫想要因此赖上我,我不过是恰好又路过那里,发现你竟未归去,昏迷在里面,人事不醒。”
叶梨看了看烛火和窗外的漆黑一片,不由皱了眉。
“本是打算把你送回去的。可是你因受冷多时,若不及时治疗,只怕性命难保。为救人一命,只好将你带了回来。”
昏迷中的点滴碎片闪入脑中,叶梨勉强缝合了一番,似乎是听到有人说了什么性命不保的话。她瞥了一眼李茂,有一丝欣慰。
好歹,他不是个见死不救的人。
“不过,你若是因此想讹我,赖上我,我也可以立时取了你性命。不信你试试。”
凤眸里的寒意,令叶梨极为陌生,不得不信,这个李茂,真的是会这么做的人。
她想起,上辈子在桃皈观,第一次见到阿茂的情形。
那日,她如往昔一样,抄写了一些经文诵念,替兰九超度祈福,然后就坐在院中的银杏树下发呆。忽然,身后什么声响,她起身来转头,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在桃皈观呆的久了,日日见不得人,她竟是一时未细思有人翻墙而入的恐怖之处,反而面露高兴。
“少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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