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稻花香 > 第1章 稻花

第1章 稻花

田小君出生在浙江莲平县百里乡,那里种着一片又一片的稻穗,每逢夏天,小米粒般的淡白稻花轻轻冒出了头,稻草的香味飘逸田间。这个时节,幼年的她最爱在田间的小路奔跑,听着蝉鸣,闻着花香,脚踩在松软的土地上,任由肩膀上落满了一粒粒的花籽,也不在乎自己脏兮兮的脚丫会不会被妈妈责骂。在这样一大片稻穗丛中嬉戏,她也不需要羡慕天上自由自在飞翔的小鸟了,因为小鸟的归宿在天空,而她的归宿在稻花丛中。

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会变成这样?

轰——

随着意想不到的爆炸声响起,远处滚滚浓烟像无数索命的恶鬼匍匐在断开的火车上方,原本行进有序的火车此时如同一条被菜刀截开的菜虫,四零八落的残骸让站台上的人避让不及,周围的人群和被破坏巢穴的蚂蚁一般四处乱跑,一股浓烈刺鼻的硝烟味扑鼻而来,其中还夹杂着一些难以言说的臭味,像是烤焦的肉类或烧焦的毛发味。

田小君看着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目瞪口呆,黑烟和四溅的火光让人不得不眯起了眼,她双手不安分地颤抖,求生的本能让她想逃离,可双腿却像被抽走了所有鲜血而不能动弹半分。头顶上的大喇叭发出一阵又一阵刺耳又窒息的警报声,周围人群的呼喊声也终于传进她的耳朵里,百里范围内有不少人们由于爆炸的波浪而被震倒在地,大包小包的行李都倒在地上,不管是高档的皮包还是廉价的扁担,离爆炸范围内近的行李全都无一幸免地倾倒在地,什么衣物首饰,或是金银财宝,通通化为一片狼藉。而人们,当然也像一片片脆弱的落叶通通瘫倒在地,上至八十岁的老翁,下至襁褓里的婴儿,无一不被眼前这场轰炸而吓得慌乱大叫。

右边五米处有一位小女孩死活抓住她身旁一位年轻妇女的腿,原本可爱的圆脸蛋现在被眼泪和鼻涕糊作黏团样,无助的她把大人的腿当作顶天柱,必须抱紧了才能获取一些安全感;前面有一位戴着金手表和玉戒指的老妪直接吓得直接瘫倒在地,她身边围着的几个年轻男女急匆匆托着她的头尝试唤醒她;更别说还有一些无辜的人被爆炸的火星而炸伤,躺在地上呻吟不止,像热锅上待宰的鱼做最后的挣扎。

眼见面前的一幕幕,田小君才意识到眼前的一切都是事实,而并非做梦。活了十六年,她都没见过这样恐怖的场景,难道是过去的日子太平和宁静,让她一时反应不过来:原来这个世界是可以很残忍。

就在她吓得愣在原地时,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喊声:“田小君,田小君!跑啊,快跑啊!”

跑?是要跑,再跑可就没命了!随着喊声的停止,她听到了来自天上的呜呜声,那是还在高空盘旋的敌机的发动机声!可是她双腿无力,怎么跑呢?她呆滞地看向声音的方向,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年轻高大的小伙,凌乱的意识逐渐变得清醒,脑海中还有一丝仅存的安慰:是方青山!还好有他在!

田小君三魂不见七魄地看向他,还没等她嗓子恢复正常,方青山就看出她的恐惧,于是二话不说就拉住她的右手小臂,坚定地说道:“别想那么多,跟着我,不怕的,跑!”

大脑已经停止了思考,况且头顶的敌机也不会给他们再多逃跑的时间,田小君只觉得跟着方青山准没错,按照之前对他的了解,他应该不会指一条黑路给他们走。

当方青山拉着田小君他们逃跑时,四周散开的人群也和他们一样,慌不择路地往火车站四周散开,可才不过五秒,敌人似乎看穿了他们的动机。

轰的一声,第二枚炸弹掷下了。紧接着,还有第三枚······

两个月前。

1937年的夏天,炎热的天气来得比往常早些。上海街道的地面像一个巨大的蒸笼,浮上表面的蒸汽让街道上每一位行人都大汗淋漓,烦闷不安。但真正令人不安的并不只是天气,而是日本准备全面侵略中国的传闻。大家都知道,传闻传久了就会渐渐变成现实,而日本帝国主义的狼子野心,早在1932年,上海的市民也早已领教过。

自从日军在那年驻留上海,大家心里似乎都有一个共识:这只是他们要侵犯中华的一次试探。再者,就在那一年,东三省已经被他们所侵占,这是一个相当危险的信号,毕竟谁家里有这样一只会咬人的外来狗会不害怕?

尽管情况不容乐观,但这些国家大事,可不是像田文一家那样的小蚁民能管的。作为上海市医院的高级外科手术医生,田文平日里经常在家人面前自嘲道,“我的手术刀只能救病人,救不了患病的国家,实在是无能为力啊!”。可田文嘴上说不管,在1932年日军突击上海闸北中国士兵时,他还是毅然决然地加入抗日义勇军,主动申请在战地救护伤兵。

据他本人所言,当时他救助伤员时差点被敌人的炮弹击中,只差十公分就刚好打中他的左肩,还好他福大命大,自有一身正气护体才没让他天人相隔。

而他的妻子杨建英,当年就非常反对他干这么危险的事,每当他提起这事,不管在忙着什么,总忍不住停下手上的话,挽起衣袖,鼓着两泡腮然后骂道:“我说老田你就少说两句吧,当年我就一直拦着你不让你去,你非得去!你就不能学学人家王经理,在后方维持治安,派派传单算了,再不行你在大街上举举抗议旗、喊喊口号我也不说你什么。你当然愿意当你的英雄好汉,有没有想过我们,小君那时才12岁啊,可万一你有个什么好歹,你让我们孤儿寡母还怎么活了?···”

被骂得多,人自然也就老实了,田文在之后的五年里都没敢再提“当年勇”,但作为他女儿田小君,其实一直十分钦佩父亲当年英勇的行为,受人欺凌自然就要反抗回去,哪有一直忍气吞声的道理?因此那年才读小学的她,每当老师带领着唱反日爱国的激励歌曲时,总是挺起胸膛地唱得很大声。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急匆匆跑进图书室的是一个穿着碎花衣,扎着两条麻花辫的秀丽姑娘。只见她一踏入安静的区域,发现自己似乎惊扰了旁人的宁静,便略显尴尬地稍微低了低头,迈着匆忙的步伐在图书室里寻找自己的目标人物。当她喘着大气,终于在图书室最后一排书架的角落里发现田小君低头苦读的身影时,才终于松了口气。

“小君,小君!”这位漂亮姑娘压低着自己的声线,轻手轻脚地快速踱步至田小君身边,迅速地找了把木椅就坐下来。

看见沈爱雪像只无头苍蝇的样子,田小君十分疑惑,在她的印象中,沈爱雪一直是个安静又胆小的姑娘,由于她长得十分漂亮,五官精致,一双桃花眼更是楚楚动人,可她性子软,平日里连和陌生人说多几句话都不敢,看她这个样子,田小君起初还以为她被街边的小流氓欺负了。

“唉,才多大点事,不过就是小红摔伤了腿,得在老家休息两个月嘛,看你急匆匆的样子我还以为发生啥事了!”田小君左手抱着一本《生物医学大全》,右手拿着一根冒着丝丝凉气的小冰棍,边咬着边嘟囔着揶揄沈爱雪的过激行为。

而被调侃的沈爱雪却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她啃着田小君买给她的小冰棍,有点委屈地低声道:“那我也是担心小红嘛,老人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她是在山坡上拔草时不小心摔伤了,这听起来就很疼啊!”

“这么严重!”田小君知道自己把方英红的伤势想得简单了,放低了点声音,挠了挠脑袋说道,“那可真有点可惜,本来还想着这个夏天她能来上海和我们一起玩的,她来不了,只剩下我们俩人也没意思啊!”,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兴奋地看向沈爱雪提议道,“她来不了上海,我们可以去山东找她呀,你说是吧!”

沈爱雪连连答应,眼里散发着光芒,可转头又想,还是落寞了下来:“说得也是,不过我得帮我叔看铺,可能没那么多时间去玩。哦对了,听小红说,她有个表哥要来上海,托她嘱咐给我们带了一些苹果,让我们到时候接应一下。”

“表哥?”田小君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小汗珠,歪着头好奇问道,“我只知道小红家里有好几个弟弟,却从来没听小红提起过这个表哥呢?”

“我也是第一次听她提起,不过据她所说,她这个表哥高大英俊,在村里都不知道多少女孩子喜欢呢,这样听她说来我还有点小好奇呢!”

此话一出,惊得田小君捂着嘴笑,连忙打趣道:“哎呀不得了了,才多大的姑娘就开始想男人,要是被你叔和姨知道了,又不知道该怎么训你。”

说罢,田小君便轻轻地在她腰上掐了一把,然后一路小跑奔前。此时的沈爱雪又羞又恼,只好用小鸟般的声音嗔道:“我哪有,你别瞎说!小坏蛋,你捉弄人!”

现在正值傍晚,落日余晖仍不依不挠地照在上海街道上,过路行人无不躲在高楼里或房檐下,即使偶有微风,吹到脸上也还是丝丝烫意。田小君穿着学生装和皮鞋,百褶裙在她跑起来是像波浪一般自在,可这也妨碍她的速度,因而她很快就被穿着长裤和布鞋的沈爱雪而赶上。就这样,两个十七岁的姑娘在上海的街道上有说有笑地规划着即将到来的假期。

可她们不知道的是,随着七月的到来,远在河北的宛平县近来天象怪异,怪虫肆意出没,幼鸟乱飞,种种异象无不暗示着有一场惊天的灾祸降临。即使近在上海,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也早有心怀不轨者像下水沟里的脏老鼠般忙里忙外地磨着牙、摇着鬼祟的尾巴,蠢蠢欲动······

七月初,闷热的天气连蚊子都受不了,纷纷学着人类躲到大树底下乘凉。虽然田小君今日无课,但即将高考的她还是打算如往常般在学校图书馆藏室里呆一天。尽管父母都没有给予她任何学业上的压力,但像父亲一样成为一位优秀的医生是她的理想,在距离高考不算太长的日子里,她还是想好好利用所有的时间。

可当她准备出门的时候,她却看到楼下包子铺的小儿子阿祥急匆匆地朝她跑来,在跑的过程中还差点丢了一只鞋,正当她想开口问的时候,只听到阿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小君,有一群流氓找到小雪她叔的铺子去了,你快去看看怎么个事吧!”

沈爱雪长得伶俐动人附近的街坊邻居都知道,平时走在街上的时候,也总有一些站在角落旮旯里的小流氓会对她吹口哨,但像今日直接闹去她家人面前的确实是头一回。听到这个消息,田小君什么复习的心情都没有了,闷着头一股脑地和阿祥一块往沈爱雪叔叔的杂货铺跑去。

沈叔叔的杂货铺离田小君家虽然只隔了三条街,但白天路上不仅人多,小拉车和单车也如海底杂鱼般穿梭在街道上,田小君和阿祥一路左避右让,还是抄了最近的路才赶到杂货铺,当他们到店铺门口的时候,田小君前额的头发都被汗水粘在一起,后背的衣服也紧紧贴在了肌肤上。

嘭——

随着一个红色曲奇盒像垃圾一样被扔出了店门前的水泥路上,田小君听到里面有一个沙哑粗鲁的男声叫嚣着:“告我们?别说我不告诉你,我二姨夫可是在市政府里当官的,你敢惹我,买棺材都不知道地是不是?”

往里一看,原来是真的是一群穿着还算光鲜的小混混围着沈叔叔和沈爱雪,刚刚讲话的那个混混站在最前头,应是这群人的领头,他穿着褐色背带裤,脚踩着冒着油光的黑色方头皮鞋,头上也不知抹了多少发油才在额头位置弄了一个显眼的小发尖。看他气焰旺盛的样子,让人不难猜想他许是哪家的二世祖。躲在沈叔叔后的沈爱雪如一只受惊的羔羊,双手攥紧沈叔叔后背的衣服,双眼里全是恐慌。

而田小君一旁的阿祥似乎也被这群流氓给唬住了,他和其他过来凑热闹的行人们一样,只敢站在门前光望而不敢上前阻止半分。眼见此景,田小君心中的恼火如等待爆发的火山,还没思索半刻,她便大步走向那领头的油头鬼,用掷地有声的声音说道:“强抢民女是犯法的,我们要是告到南京去,就算你有天大的背景也没人保得了你!”

油头鬼看着贸然走进来的田小君,想不到她一个小身板的弱女子讲起话来中气这么足,还搬出南京来压人,一时间像是被夺了面子,哼了一声,抬着头,微微斜着眼,更嚣张地大声说道:“不过是个弱不禁风的黄毛丫头,你以为你是谁就在这里出头?反正今天这美娇娘我小爷是要定了,我倒是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能告到南京!”

“不过是个卑劣的流氓,还敢这里调戏娘家妇女,不怕告诉你,警察厅的人很快就过来,到时候有你好果子吃!”田小君盯着面前领头的混混,眉眼间全无惧色,可在她背后的阿祥,却清楚看到她左手提着的书包在微微颤抖,右手也在死死抓着自己的裙摆。

对面的油头鬼见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黄毛丫头非但不害怕,甚至说起话来还咄咄逼人,怒火一下子就被她犀利的眼神所点燃,想着自己确实有后台撑腰,一瞬间就瞪大双眼,举起右手,还怒吼道:“你居然敢这样跟我说话!”

万万没想到对方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的田小君,看到他怒目圆瞪,要向自己动手的架势,也惊得呆在了原地,心知自己已来不及逃跑,只好闭上眼睛等待着疼痛的来临。在千钧一发之际,闭上眼睛的田小君听到了分别由沈爱雪和阿祥说出的那句:“不要啊——”

咚咚,咚咚。心跳声在紧张的时刻总是听得异常清楚,田小君在心里默默数着数,可过去了两三秒,她的脸上都没有丝毫疼痛感,在疑惑之际,一声清脆的碎骨声伴随着一声惨叫声让她立即睁开双眼。

只见那油头鬼痛苦地大声惨叫,满脸通红的他不知为何狼狈地跪在地上,他看着自己有点扭曲的右手手指,满脸的不可置信。

正当田小君不明所以时,她发现自己身前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高大的男人,他剪着一个平头,穿着一身有点年头的短麻衣,原本应是灰色的衣衫在岁月的摧残下显得有点发白,脚下的那双布鞋也被路上的石子磨得有些陈旧,总的来说虽然服装不算光鲜靓丽,但却十分干净。由于离得近,田小君还能隐隐从他身上闻到一股稻花的清香味。

虽然只看到他的背影而没看到正脸,但他应该长得像学校话剧团里面的男主角,田小君想。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秋燥

如何阻止男主发疯[歌剧魅影]

一纸婚契

天才双宝的恶毒小姨

他的暗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