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虽然没捞到赏银,也没有运气拿到犯人家属的“孝敬”,可这个月拿到手的工钱明显比上个月多了不少。
捏着多出来的那一小块银子,林思笑得见牙不见眼。
刘民见了他那傻样,笑道:“这就高兴了?咱们这儿工钱是小头,办案的赏银才是大头。”
这话说的林思两眼一黑,之前的赈银案他也算是出了大力的,可功劳转眼就变成了……反正到头来连个银子味都没闻着。
“咱们大人外面的名声不怎么好听,可对下属是实打实的好,咱们立了功,他也不会拿去作人情,谁的就是谁的,跟着他,不说吃香喝辣,反正混个温饱总可以的。像老李,李大头……”
刘民看看左右无人,凑近林思,小声道:“他之前就有一次从京兆府那边把案子抢了过来,京兆府上门来讨说法,咱们大们硬是扛着压力把人给护得严严实实。李大头发了狠,把个案子办得漂漂亮亮、滴水不漏,谁都说不了个‘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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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思花销不大,把攒了三个月的工钱拢到一起,交给了奶公,“天气一天暖似一天了,看看找个工匠,把西厢房的屋顶给修一修,剩下的银子若是有多余的,就把里面的墙面给刷一刷,若是银子不够,我再去想办法。”
“这些尽够了。”奶公看着那堆银子,“不光是西厢房,整个后院都能整理一遍了。”
奶娘正在一边“刺啦刺啦”的纳鞋底,看大小是做给林思的,她听完奶公的话,放下手中的鞋底,从那一小堆银块铜钱里拣出两块碎银子来,放回到林思手里,“哥儿大了,又当了差,免不了有个人情往来,这两块银子拿着,省得到时候不趁手。”
林思又把银子推了回去,“我身上还有剩呢,再说,衙门里有自己的食堂,用不了几个铜板,还是先紧着家里的事才好。”
奶娘一手带大了林思,还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
见他不收,更心疼了。
瞪了奶公一眼,又转回头来,慈爱的看着林思,“家里不用担心,有剩下的那些银钱,修个西厢房尽够的。至于后面两进的宅子,我和你奶公两个人慢慢的总能收拾出来,误不了秋闱。”
秋闱就是乡试,每三年一次,在八月底举行,正是丹桂飘香的时节,读书人给起了个雅称,叫它“桂榜”。
到时候京畿属地上的秀才都会齐聚京城,等待一次鱼跃龙门的机会。
秋闱在八月底,但多数人都会早早过来,一是能与其他的考生相互交流一番,二是越到后面,京中的房子越是紧张,想找一个好点的住处,很多时候都得碰运气。
客栈是住不下这么多人的,很多百姓看到商机,就会把自家闲置的宅子拿出来,租给外来的秀才住。林家只有一座宅子,可人少宅子大,后面的二三进完全可以空出来。
刚从永安候府搬出来那两年,林家就想到了这个法子,可那时候,有些措施没做妥当,反而差点坏了事,好在这几年摸索了一个章程出来,才算是把这事给弄安稳了。
三个人絮絮叨叨的述说着日后的打算,然后各自回屋歇下不提。
第二天一大早,还没进督中司的小院,林思就听到刘民的大嗓门,“快快快,大家都打起精神来,把衣裳整好,把家伙带上,千万不能输给那帮京蛮子。”
林思的身影刚进院门,就听得刘民叫他,“林思,你来得正好,快去装扮上,哥哥带你去见见世面。”
林思一头雾水,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正在愣神,刘民就亲自过来了,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带着往里走,“哎呀,别紧张,都有第一次,习惯就好了。”
站在院子里的一个年轻差役听到他的话,高声笑道:“刘头你这话唬得了别人唬不了自己,还习惯呢,你哪次不是激动的嗷嗷的,跟脚上扎了钉子似的。”
其他人一想到刘民刚才的样子,顿时哄堂大笑。
刘民回过头来边笑边骂,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刚才说话的年轻差役,用力点了点。
差役并不怕他,笑得更开心了。
院子里有一间屋子是专门给差役们放东西的,林思每天下值都会把行头放在这里,第二天上值的时候再穿上。
林思一边穿戴一边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刘民靠在门口,屈起一条腿点了点地面,状似不经意的道:“嗐,没多大事,就是有人来报案,说是家里丢了东西,大人让咱们过去走一趟。”
“你的表现告诉我,事情可没这么简单。”
之前也不是没人来报过案,那时刘民的表现就正常多了,可不像今天似的,有点神经兮兮。
“嘿,这都让你瞧出来了?”刘民搓了搓脸,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向上提起,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洋洋得意的喜气,他清了清嗓子,“报案的人报了两家,咱们得去跟京蛮子抢生意去。”
“京蛮子?”
“京兆府那帮子差役,一个一个蛮横的很,咱们都叫他们京蛮子。”
“这个外号倒是有趣,那他们怎么称呼咱们?”林思问道。
“噗……咳咳……”刘民不防林思会好奇这个,一口口水喷出来,把自己呛着了,慢悠悠的咳了大半天才转转眼珠子,视线看向一边,“谁知道他们给取了个什么名,大概就是刑部混球什么的。”
林思点点头,倒也是半斤对八两,他一边扎腰带一边问出了心中的担忧,“我这个样子,会不会拖大家的后腿?”
刘民打量了一下他的“身材”,是瘦小了些,不过不要紧,以后还会长个的嘛,再说那张脸,啧啧,一拉出去,定会吓那些京蛮子一跳。
穿戴好了,正要出去,就听得刘民叫他“带上刀”。
腰刀和锁链是差役的标配,两家是对手,自己这边无论如何也不能堕了威风。
林思虽然领了腰刀,可从来也没用过,歪歪斜斜的系上,只觉得哪哪都不对。
刘民围着他打量了一番,也觉得有些奇怪,走过来给他重新系了一回,还是有些不对劲,又不说出不对劲在哪里。
林思拨了拨腰侧的刀,又用手握着刀把往外拉了拉。
大概男人都有一种英雄情节,林思不拔刀还不觉得,一/拔/出/来,就被那抹寒光利刃给晃花了眼,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刀已经完全离了鞘。
刀身很重,林思只比划了两下就拿不稳了,又怕不小心划伤了人,就想把刀重新插回鞘里去。没系统练习过这些的人笨得很,林思一手握着刀,一手拿着刀鞘,眼珠子都快对到一起了,那刀和鞘还是抖啊抖的,始终碰不到一起去。
刘民看他那个样子,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这就是小孩子耍大刀,哪哪都不协调,怪不得总觉得哪里不对。
算了算了,现在也没时间纠结这个了,刘民替林思把刀给塞回去,搂着他往外走,“你就先使着,等过段时间,我去找军械处问问,看有没有小一点的刀。”
刘民这个想法不可谓不体贴,可林思并不感动,看不起谁呢?
一行人大概六七个,个个宽背窄腰,身穿公服,腰挎长刀,一身的肃杀之气。若是除开林思,那就是一道亮丽的好风景,可是加了他,队伍就有一点奇怪了。
怎么说呢,林思的脸是给队伍加分的,可他的身材又给队伍减了分数,一加一减,打回原型,而且从规整变成了不规整,像是正规军一下子成了杂牌军。
刘民抽了抽嘴角,有点眼疼。
算了算了,咱是督中司,正规的办案衙门,又不是天子亲卫,长那么规整做什么?只要能破案,长什么样咱都能看中。
报案人是城东的大户刘员外,报案的理由是失窃。
一行人赶到城东,又穿街过巷的来到刘家大门口,刚刚站定,气还没喘匀呢,就见路的另一头又踢踏踢踏的走过来一支队伍,也是一水的公服。
领头的是一个身高八尺的汉子,膀大腰圆,气势慑人。
那人一见刘民,就皮笑肉不笑的道:“原来是刘大人哪,不想这么快咱们又见面了。”
刘民身材没有那人高大,气势却半分也不输与他,“我倒是没有陈大人的好记性,每日里忙得很,哪有时间记这个记那个。”
这话很毒,这不就是在嘲讽京兆府很闲嘛!
陈君保脸色一沉,眼里阴森森的,“咱们在这儿斗嘴皮子也没多大意思,不如让小的们去试一试?”
刘民自然同意,半点不让的道:“老样子,输家在聚香楼置一桌酒,请赢家吃席。”
“就这么定了。”
刘家大门敞开,督中司和京兆府一边一半,齐头并进往里走。
林思站在最后面,他往里走的时候,京兆府那边还剩下好几个人,那几个人都没见过他,好奇的来回打量。
林思努力绷住面容,目不斜视,刚要迈门槛的时候,就听旁边队伍里的一人小声问他,“看你像是个读书人,你不好好念书,跟着一群屎壳郎作啥?”
“屎壳郎?”林思不解。
“你们督中司的外号,你不知道吗?”
林思正在抬腿,听到这话脚下一晃,差点从门里跌到门外去。
刘民:我们的外号是啥?
众人:屎壳郎。
刘民:屎壳郎的作用是啥?
众人:搅屎棍。
刘民:那你们的棍呢?
众人:报告,刑部不给发棍,全换成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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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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