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的灵气浓度是凡间的千百倍,在那里修炼一日,抵得过人间苦修数月,所以若是卓清回去了但是初羽还在人间,那她就不可能有超越卓清的时候。
初羽那跳脱不羁的心性,恰似一把双刃剑,既赋予她惊人的悟性,又成为她登仙路上最大的阻碍。
在卓清看来,初羽基本上和成仙无缘了,没有办法抛开一切,是不可能成仙的。
不过真要让初羽做神仙,她还不一定愿意。
她骨子里那份桀骜不羁,像野火般难以驯服,注定无法适应天界森严的戒律就算真有机会位列仙班,以她的性子,怕也会嗤之以鼻,转身就走。
这几日的训练让初羽烦躁得几乎要炸开。倒不是因为训练辛苦,而是整个女兵营散漫得令人发指。自从元宝接手统领之位后,心思全扑在男兵那边,对女兵这边完全放任自流。
更过分的是男兵那边的打扫洗衣甚至还要让女兵这边帮忙。说是帮忙,其实也就是全部丢给女兵。
这一切的原因初羽也很清楚,元宝本就对之前她与胡玉芳的事情怀恨在心,绝无可能再让女兵出头。
也就是短短半年光景,曾经英姿飒爽的同心营女兵,如今连列队都歪歪扭扭,像被风吹乱的麦田,最可怕的是,没有人觉得这样有问题,大家似乎已经被温水煮青蛙,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初羽抱臂站在校场边缘,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
虽然看不惯,但是原本她不想再去管这些事情,之前以为安平公主的计划应该很快就会启动,到时候再重整军纪也不迟。
可左等右等,公主那边始终杳无音信。
初羽的耐心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磨殆尽,而女兵们日复一日变得更加散漫。再这样下去,她恐怕要忍不住亲自出手了。
忍了好几日,初羽终究按捺不住胸中翻涌的疑问。
这日训练结束,她一把拉住同寝的姑娘,压低声音问道:“为何我们要这样的训练?我分明瞧见男兵那边全然不同,我们这样出去根本没办法打仗的。”
几个室友闻言俱是一怔,面面相觑间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仿佛她问的是何等荒谬之事。
其中一位姑娘甚至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温软的掌心贴着肌肤,“没发热啊,怎的竟说起糊涂话来?”
接着那姑娘轻叹道:“男女之间又怎么可能一样呢?况且现在是太平盛世,也不需要我们上战场的。”
这话宛如一道惊雷,将初羽劈得魂飞魄散。她攥紧拳头,压抑住心中的怒火继续问道:“可我听闻,从前同心营里男女训练并无很大的区别。”
“你也说是从前了。”一位室友苦笑,眼中闪过一丝晦暗,“自打......”
话未说完,另一个姑娘慌忙捂住她的嘴,“闭嘴,这件事情可不能随便说!”
她紧张地环顾四周,压低嗓音道:“那件事岂是能随便提的?”
方才说话的室友如梦初醒,急忙改口:“抱歉,这件事情不能细说,简单说自元宝大人执掌同心营后,许多规矩都变了,而且若是我们自己表现好一些,元宝大人也会不开心的。”
她的声音轻得如同蚊呐,却字字如针,扎在初羽心上。
“初羽,咱们当你是自己人才说这些。”另一位姑娘轻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这件事情水太深,莫要蹚这浑水,保住自己才是最重要的,能混日子就混吧。”
初羽只觉胸中怒火翻腾,烧得喉头发紧。可她明白姐妹们的好意,只得将满腹愤懑生生咽下。
她知道自己现在决定不了什么,但要她就此作罢,也绝无可能。
暗夜里,她攥紧的被角已揉出深深的褶皱,眼中跳动的火光比帐外的星子还要明亮。
三更梆子响过,觉察到周围人已经都睡熟了,她才悄然起身。
借着月光,初羽静悄悄的穿好夜行衣。指尖抚过床底暗格,取出一把磨得锃亮的短匕,这个还是安平公主塞给她的,只是没想到第一次用是这种情况。
校场东侧的兵器架是她第一个目标。月光下,长矛泛着冷光。初羽勾起嘴角,从怀中掏出一把细盐,轻轻撒在矛柄握处。
这种盐不是普通的食盐,摸上一会儿没什么事情,但如果一天都握住长矛,怕是手掌都有蜕一层皮。
想到明日训练的时候,那些耀武扬威,总是鼻孔看人的教头们,怕是要尝尝掌心蜕皮的滋味了。
西墙下的水缸是第二个目标。她摸出几颗芥末,指尖用力一捻,绿色汁液无声地溶入水中。想到那群趾高气扬的男兵们喝水时扭曲的表情,她险些笑出声来。
正要转向马厩,忽然听见脚步声。初羽一个闪身贴住墙壁,阴影完美地吞没了她的身形。
两名巡夜兵提着灯笼走过,嘴里还嘟囔着:“元宝大人今天又发火了。”
其中一人压低声音,话语里裹着几分畏惧。
“听说是那个新来的气着他了。”另一人接口道,声音里藏着幸灾乐祸。
“心来的那个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还会气着元宝大人。”
“可能就是因为太厉害了吧。”
那两人离开后,初羽借着夜色的掩护,如一道影子般潜向男兵训练场。白日里,她早已记下他们的训练器械摆放位置,沙袋、木桩、箭靶,甚至那几匹用于骑射的战马都在此处。
她先摸到箭靶旁,指尖轻轻一推,木架微微摇晃,却未倒下。
初羽蹙眉,索性放弃,转而从腰间摸出短刀,在靶心处刻下一道深深的划痕,又用炭灰涂抹,确保明日射箭时,箭矢会因重心偏移而偏离轨迹。
战马在夜间大多安静休憩,唯有几匹警觉的察觉到她的靠近,耳朵微微抖动。初羽从怀里摸出几颗糖块。
她将糖块碾碎,撒进马槽里,又混入几撮能让马匹轻微亢奋的草药。剂量不大,不至于伤马,却足以让它们明日训练时比平时更躁动几分。
男兵的沙袋比女兵的重了近一倍,系绳也更粗实。初羽指尖轻抚过粗糙的麻绳,眸光一沉,从靴筒里抽出一根细如发丝的银丝。她将银丝缠绕在系绳的隐蔽处,轻轻一拉,绳结便悄然松动。
她眼中寒光一闪,看见元宝的书房还亮着灯。猫着腰潜到窗下,听见里面传来算盘珠子的脆响。她从腰间解下一个皮囊,将里面黏稠的蜂蜜顺着门缝缓缓注入。
做完这一切,初羽才满意地拍了拍手,转身准备离开。然而就在此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低沉的轻笑。
“小丫头,胆子不小啊。”
她浑身一僵,寒意如毒蛇般自尾椎窜上后颈。缓缓回首,只见两道修长的身影懒散地倚在马厩柱旁,月光为她们镀上一层银边,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正是榆林与桑桑。
正是榆林与桑桑。
初羽喉头滚动松了一口气 ,可是依旧只能装作不认识两个人,强作镇定地挤出讨好的笑容:“两位姐姐高抬贵手,小妹只是...看不惯男兵营的嚣张气焰。”
桑桑轻笑出声,笑声如清泉击石:“莫怕,你不过是做了我们想做却未敢做的事罢了。”
榆林则抱臂而立,眼中闪烁着赞许的光芒。
“我们也早就看那群人不顺眼了。”桑桑的拳头在月光下攥得发白,骨节泛着青玉般的冷光,她声音里压着淬火的怒意,眼底似有刀光翻涌,“早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桑桑!”榆林轻喝一声,不想让她多说。
初羽睫毛轻颤,小心翼翼说道:“两位姐姐...不会把我交出去吧?”
她将尾音掐得细弱,像只受惊的幼鹿。
榆林的目光突然化作实质,带着剥皮拆骨般的锐利刺过来。
初羽后背渗出细密的冷汗,结果对方忽然绽开个冰雪消融的笑:“自然不会,只是你落了三处痕迹,箭靶底的炭灰、马槽边的糖渣,还有门缝里反光的蜜蜡。”
桑桑突然凑近说道:“所以我们两个人给你清扫了一下尾巴,元宝那条老狗若发现,定先来怀疑我们两个。”她嗤笑着露出虎牙,“偏巧我们整晚都在他书房里,根本没有时间。”
初羽依旧是觉得奇怪,初羽袖中的手悄悄蜷紧,“那两位姐姐为何还要与我见面?互相不见面才是最好的结果吧。”
榆林与桑桑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桑桑才用略带颤抖的声音解释说:“因为你......让我们想到了一个人。”
初羽听到这话心中也是一颤,但是她依旧强装镇定,“那多谢两位姐姐,我现在就先回去了。”
转身的瞬间,有温热的液体砸在锁骨上。初羽不敢分辨那是夜露还是别的什么。身后传来衣料摩擦声,桑桑似乎要追来,却被榆林拽住手腕。
皮质护腕相撞的闷响里,她听见那句剜心刺骨的低语:
“别犯傻了,她早就已经死在了了流放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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