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钟公子一面可不容易。”袁基见钟遇来,从席间起身相迎道。
“公子言重了。”钟遇在席间落座道,“得公子邀请,才是遇的荣幸。”
“不期。”袁基转换了语气,柔和很多,他亲近的笑了起来,“不过是不期这些时候来洛阳,不曾和我替拜帖。”
“和友人相聚一些时日。”钟遇笑答,两人席间距离近,旁人见他们言语神色亲近,也各自有了思绪。
——袁氏公子和钟遇关系亲近依然。
很相谈甚欢。
曲水流觞,其乐融融。
言语之间的交流在暗处,不见刀光,也不见血影。
外人看来,当真气氛和谐的很。
言语当中的两人自然也和谐。
旁人看来,当真赏心悦目。
袁基公子气质如玉,也如青竹,钟遇公子气质清温,比袁公子冷些许。
回去的时候,钟遇喝了酒,身上多多少少染上袁氏的香,染上的酒气却重的很。
酒气压过香,钟遇却眼神清明的很。
令狐茂在马车上等着弟子,他近些时候都在洛阳,给广陵王兜底,不过也是来瞧着自己弟子,免得弟子不小心真的出事了。
马车上,令狐茂又添了些香,炉子上已经随着钟遇的吩咐热了醒酒汤,咕嘟咕嘟的,随着雪落下,马车中安静的很。
钟遇踏上马车,身上配饰轻响,幂篱被取下来,令狐茂抬起眼睛。
“今日生辰贺礼。”他推过来一个盒子。
钟遇端着的醒酒汤放下,他才将将喝了一口,脸上的红晕尚未散去,可瞧师徒两人神色,却也实在相似。
“我不知你谋划什么。”令狐茂开口轻道,“谋士……谋士,说到底,也只是一个谋字。”
“……如和意,为君死,未尝不可。”钟遇轻笑一声,打开盒子。
“哈……为君死。”令狐茂笑了一声,语气讽刺的紧,“为人臣子……你当真忠君?”
“自然不忠。”钟遇看着盒子中的配饰,“我无看重,自然——君要随我心意才是。”
令狐茂冷声,“我不会帮你。”
“我也不需要师父您帮我。”钟遇又笑,他将配饰带上,“我是可以死的,但是我也是死不了的。”
“……已经到那种程度了?”
“很早很早很早就到了。不过这次,死了就真的死了吧,我不会出世了。”钟遇轻道,“也不知这身身骨会便宜了谁。”
魂去来兮,不过凡身,不过凡骨,不知归处。
他饮下醒酒汤。
“左君没有办法?”令狐茂不死心的问
“左君如果有方法,”钟遇那双破碎的瞳孔的神色复杂的看不清,“……怎么可能沦落到这种程度啊?”
他求过,他知道无用。
后来他也不求了。
永生太长。
他只不负朝夕。
至于之后……所留归不知。
“左君看重她,你呢?”令狐茂没有说出那个名字,“她迟早会明白,那孩子不适合做君王。”
钟遇放下碗笑,“师尊也没有见对天子多少尊敬。”
“见过始皇汉武,便也在面对君王时拔高了不少。”令狐茂道,他抬起眼睛来瞧着自己的弟子,“隐鸢阁并非面上如此。”
“我知道。”钟遇将发边配饰整理了一下,让发饰看起来更加和谐些许,“殿下如今太稚嫩了些。”
语气带着笑,点评起来却并不留情。
“我不曾见过那位公子,便也没有如何的交情,袁氏站于小公子那边,我作为袁氏的人,清楚知道那公子的处境到底如何。”
“真真正正站在他那边的,唯有殿下。”钟遇说这话的时候很轻,“而站在那位公子身后的……”
令狐茂冷声,“慎言。”
“哈哈哈。师尊不想听,我就不说了。”钟遇给自己沏茶来,“唔——这是绿茶啊。”
他尝了一口便停下了。
马车停下。
“公子,到了。”驾车的仆从道。
钟遇率先下了马车,他朝令狐茂伸出手,“师尊。”
令狐茂搭上他的手下来。
钟府门口,唐简站在门口。
明目张胆至极。
“我的妹妹。”钟遇察觉到令狐茂的视线解释道,“是双生子。”
实在无需再多说那一句。
那张脸和钟遇相似了八分,和她比起来,钟俞的那点相似便不够看了。
她笑着走过来,“哥哥在隐鸢阁的时候,多亏壶关君的照顾。”
令狐茂轻轻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餐已经备好了。”唐简又对哥哥道,她走过来挽钟遇的手臂,“先去换身衣服去去酒气吧?”
“好。”钟遇点头,又对令狐茂道,“师尊,我先失陪。”
令狐茂又点头随他去了。
“啊啊啊——长兄!男女六岁不同席——你给我把我长兄放开!”
钟俞跑出来把唐简挤开——我可是我兄长如母如父养大的弟弟!
哪儿来的野生的嫡亲妹妹和我抢长兄!
即便你和我长兄长的一眼就看得出关系的样子也绝对不行!
唐简当然不可能被钟俞挤开。
她只用一句话便将钟俞定在一处,“别闹。书温了吗,武习了吗,兄长应酬回来,整理之前我先检查一番你的功课,也无需劳烦哥哥。”
“行。”钟俞答应,气呼呼的扯唐简的衣袖,“你过来,别烦着长兄。”
唐简笑一声顺着钟俞的力走,和他道,“我可不是你。”
钟遇轻轻的笑了一下。
那是纯然的温和,嘴角弯起,眼睛中的碎冰也似乎也快要化成春水,眉眼生动,柔和的不可思议。
在庭院中出来的小白看着这个笑呆愣了一下,一声沉闷的声响把她从那个笑里面惊回,她顺着声音去看。
——便看见广陵王一手还举着,地上的木头在她身边躺着,她看着钟遇,目光是纯然的欣赏和喜爱。
身侧的副官感觉丢人的捂住了他自己的脸。
“师弟。”广陵王捂住自己的嘴角,实在难压,“不必给我那么大的考验……我知道啦行不,不会被骗的。”
“……我要是好男风这件事被彻底坐实了就是师兄你和周瑜周公瑾的错。”钟遇笑不出来了,收敛了笑意没好气的道。
“没事,师兄——”广陵王开玩笑,“我的心中肯定会有你永远的一席之地。”
“……多谢,不必。”钟遇婉拒,他看向广陵王脚下的木头问,“要来吃饭,还需要带什么柴火?”
“楼主。”阿蝉过来把木头放回广陵王手里面。
“这是香料。”广陵王解释着把木头递过去,“沉香。”
“倒是我不识货了。”钟遇收下礼物,“怎么不找一个盒子装着送过来?”
“找不着合适的盒子。”广陵王解释,“觉得怎么装都不行,索性就不装了。”
“行吧。”
钟遇便也不多问。
阿蝉看钟遇,往广陵王身后走了几步。
她在来的路上遇见了一个奇怪的女子,那女子和面前的人有着八分的相似,除了性别不对,几乎可以看成一个人。
但是很危险。
阿蝉几乎是立刻把手握上了刀柄——那种危险如同隐藏在黑暗的暗针。
现在在等饭的时候,她又看见了那个危险的家伙。
“楼主,他们,很危险。”阿婵在广陵王耳边俯身轻道。
“我知道。”广陵王安抚道,“但现在我们是来师弟家蹭饭的……阿俞,过来。”
可怜见的——广陵王摸摸不明所以的钟俞头,整个家里面不黑的淌水的就你一个。
其他两个……
广陵王觉得即使是第一次见面,那位小姐看样子也是会黑的淌水的样子。
……和师兄那个黑心淌芝麻差不多啊。
发现了。
周瑜看见唐简的一刻,就心道。
该说不说两人的相似嘛,还是得说钟遇的贪婪。
既要又要,哈。
那是逆鳞,也是软肋,更是……双方,还有双向的。
他在长廊间抚琴,旧琴弦断,琴木依在。
席间热气腾腾,钟遇这边热闹,但是他转过头,目光便准确的扫到了长廊上的人。
他笑了笑。
指间烟斗一转一旋之间便已经点燃,明明很热闹的时候,明明是在庆祝他生辰的时候——
可是周瑜觉得钟遇距离那些热闹太远。
“去啊。”他背后被人推了一把,小白和孙策站在他后面,伸手推他的正是小白。
她说,“难得的在洛阳时日,阿瑾。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这是她很喜欢的一句诗。
珍惜当下,至少有一刻曾经拥有过。
“我很喜欢阿遇。”母亲纯然的道,“他是一个很温柔也很照顾别人的人。这样的人,无论如何……”
都是很受人爱怜的。
原谅小白用这个词,要说的明白一点的话,便是自己这位老乡是一个美强惨。
父母早亡,一个人拉扯着弟弟妹妹长大,上了学宫,有好友相伴,毕业之后跋山涉水去隐鸢阁呆了一年,然后……成了一方郡守。
怎么说呢……
当的一句年轻有为。
可是他今日也不过十八岁。
小白垂下眸子——她已经走不下去了,但是钟遇可以。
那是三国时期,那是历史。
哦,不过现在周瑜都被我生出来了,这历史怕不是早就崩的没有边了。
“……都很值得人欣赏的。”
小白眼神飘忽了一会,才她接上上头说的那句话。
呜呜呜,这个三国一点也不历史更不科学!
穿越者都来两个了!
诶嘿。冒一泡。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1章 宦海沉浮18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