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夜不知何时离开,他永远都是这般来无影去无踪,巫玄异独自坐在院中吹着冷风,没有知道他想了什么,直到巫有胆深夜回来他才安心回房间去。
梨园山庄的晨间,仅有一人安睡于梦,关门声落,小院陷入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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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潭一觉睡到日上三杆,她不明白师傅为何日日惦念着喝酒,也不知其中乐趣,只不过自小长大的经验所得,每每误饮师傅的酒,总能睡上一个好觉。
推开门看着满院的安静,熟悉的滋味涌上心头,云潭甚至没有开口叫人而是直接推开了正厅的大门,直奔里面的几案上查找。
果然不出所料,上面放着一张纸条,纸条上歪七扭八的字迹云潭再熟悉不过了。
已经数不清多少次,或许前一日满屋热闹,第二日便只剩她一人,空空寂寥。
师傅了解她的个性,所以从不说什么道别的话,总是留下一张信纸说明去哪里,连何时归都不会提半句。
云潭来不及看纸上的内容,注意力便被纸张旁边放着一个玉佩似的挂件吸引,挂件说不清是什么形状,看起来似乎有些年头了。
信纸上留言:“我带你师妹和师弟出山执事,此次便不设阵法,你可下山。安州城内近日有几档子悬案,我脱不开身,你且下山替我盘查,接头处在胭脂巷的迷醉楼中,你去找佩戴这玉佩另一半之人,符纸在老地方。切记,不可使用术法,若有事,一定要跑。”
云潭看完信纸上的留言,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转而挂上兴奋的神情。
她忙不迭收起玉佩跑到大门处,心情忐忑的尝试着推开院门,这一推,门吱呀一声脆响,没有半分阻碍的打开了。
少女脸上的欣喜藏都藏不住,这么多年来师傅终于愿意让她独自下山,甚至还将手头上的任务都分给了她。
简直是。
莫大的信任!
云潭只觉得吸入的空气都更加香甜,她转身进屋去师傅房内的柜子下层翻找,抓起一把符纸往怀中揣放,又在身上密密麻麻贴了不少,等一切准备完成,她连早膳也顾不得用,开了门就顺着山路往山下走。
一路咿咿呀呀哼着歌来到城里,胭脂巷云潭并未听说过,只能顺道问路而行,不过被她问路的人听闻要去之处,皆是满脸难言之色。
云潭心下疑惑,不过等真正踏入这条街巷才明白过来。
青天白日整条街外占满了花颜少女,个个涂脂抹粉,发髻似盘似散,衣服的襦裙外只套了一件薄纱,香肩半露,手上的帕子似能吸人魂魄,被这手帕招呼的客人无一不满脸春色的跟着往楼里去。
云潭刚刚的好心情消失殆尽,浑身不自在的往巷子里去,狭长的丹凤眼只敢用余光观察四周,不过好在也没人上来用帕子对她“施法”。
也不知走了多远,总算是看到了一处格外华美的小楼,只站在门口就能闻到里面飘出的脂粉香气,云潭在门口站定,看了眼门上的匾额。
“迷醉楼。”
她确认完点点头,抬脚便往里面走。
“哎?姑娘,这地方可不是你能来的。”
一位长相妖艳的女子上前阻拦,脸上挂着暧昧的笑,她身后那群同样婀娜的女子看向这边笑作一团,可谓是花枝乱颤。
云潭眼睛都险些看直了,她陪笑好声好气的问道,“好姐姐,我来这自然有来这的意图,你便放我进去吧。”
女子伸出一只香嫩的手指,在空中摇了摇,“那可不行。”她上下扫视着云潭,接着道,“我看你应当是正经人家的姑娘,身上这么多符纸,是个女术士?这里不是你能来的,里面的男人啊...会吃人!”
这话说的云潭便不知该如何回,只能看着她们又去招呼那些路过的男人们。
正当一筹莫展之际,忽然从楼内传出一声震天的惊呼,紧接着楼内一阵慌乱,不少人衣衫不整的往外跑去。
“怎么回事?”领头的女人回身问道。
后面跟着的女子随手拉住一位客人,“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只见客人神色慌乱,嘴唇都被吓的发白,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楼里的全是吸人精血的妖精呢,他哆哆嗦嗦的勉强出声,“死......死人了!”
这话一出原本就如同惊鸟般的众人更是恐慌起来,迷醉楼里的娼妓往里跑,楼里的客人一股脑往外冲。
云潭见情形混乱顿时找到可乘之机,这时也没人有空搭理她,就趁乱也跟着往里进。
她进入楼里顺势右拐,先躲在暗处勘察是哪里出了人命。
云潭并非要多管闲事,她也绝非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人,她只是为了避开人群拥挤的地方,找到与自己汇合之人。
眼下这一乱虽说能让她顺利进来,可云潭也意识到一个要紧的问题,原本这种烟花之地人流便大,如今又出了这档子事,她无法细致的看谁身上佩戴了玉佩的另一半,亦不能确认那人会不会也跑了出去。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云潭眼前突然晃过一道白色的身影,因着先前结下梁子的缘故,云潭一眼就将人认出来了。
男人身影从对面二楼的廊上一闪而过,不知钻进了哪个房门。
云潭低头看了眼自己腰间的玉佩,唇角微勾,有了主意。
她顺着楼梯爬上二楼,绕过走廊凭记忆一间间开门寻找,好在出事的是三楼西边的房间,二楼现在已经没什么人了。
就在云潭又打开一扇门,没有发现那抹身影,准备退出去之时,身后突然传出冷箭出鞘的声音,寒光乍闪,冰冷的剑刃就架在她细嫩的脖颈上。
“你在找我?”
身后鱼散不带任何感情的质问声传来。
云潭身子一僵,这人下手没有轻重,脖颈已经传来隐隐刺痛,不用摸就知道应当是见红了。
她干笑两声,试图转身面对面和男人对话,可脚步刚刚挪动,剑柄又是一横,向上抬了几分。
“再动我就杀了你。”他问,“你出现在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
云潭嘴角的笑快要挂不住了,急忙摆手,“我......我不知道啊,我就路过,然后,然后我的玉佩,对!玉佩丢了,你不是刺史吗?我想着让你帮忙找一下。”
“玉佩?”鱼散狐疑,“你一介女子,怎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玉佩还丢在这栋楼里?”
“我也想问师傅干嘛让我来这啊......”
“什么?”
“没什么。”云潭余光扫着他,“我就是,呃,你应该看的出来我很穷吧?”
“嗯。”
云潭呼出一口气,“你也知道,我不是故意在街上欺诈他人,只是家中有一重病的妹妹,母亲前几年意外离世,父亲也瘫痪在床,虽说骗人不厚道,可我也是无奈之举。昨日你将我摊子掀了,我没有赚钱的来路只能来这里,卖艺。”
她说完低声啜泣起来,瘦弱的肩膀抖动,语气满是真切,看上去倒是不假。
“我的玉佩......呜呜呜,那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最后一件东西。”
鱼散架在她脖子上的剑稍微挪开了些,“昨日那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我不认识!”云潭连忙道,“我只管付给他钱,他给我帮忙。”
眼见着鱼散渐渐卸下防备,云潭啜泣声不止,手却悄悄摸到衣服外贴着的符纸上。
“只是大人为何也出现在此处?难道是要......若你不嫌弃,你看我如何?”
鱼散冷不丁被云潭这么一问,顿时觉得不自在,“我--”
云潭才不想听他解释,只等他分神时身子下沉往下蹲去,绕过鱼散拿着剑的胳膊,站直身子时顺势伸手劈下将剑打落。
鱼散反应迅速,在剑柄脱手之际翻手绕低,在空中又将其握住,他也及时明白过来,此时再出剑不留余地,直直朝云潭刺去。
云潭侧身一躲,身上的符纸随着她的动作飞扬,好在无一脱离。
她绕到鱼散身后,手中早已等待多时的定身符猛的朝鱼散背后一拍,“乾坤有法,八卦为阵,阴阳相束,定身如柱!”
鱼散身子瞬间僵住。
“哈哈,跟老娘斗,你还嫩点。”云潭舒出一口气,望着鱼散的背影满意的拍拍手,又嘚瑟的绕他走一圈,来到正面与他面对面,“你不是很厉害吗?虽然我不知道你昨日如何看出我骗人,但你肯定以为我这符纸也是假的吧?”
直到与他这么近的距离云潭才发现两人身形的差距,鱼散足足高了她一个头,此时目光所及之处能看到她半个头顶就不错了。
“喂,别人说话要看着对方,不然很不礼貌。”云潭拧眉道。
鱼散眼眸缓缓垂下,眉间似乎有着说不出的疑惑,他轻眨了几下眼皮,暮地启唇,“你这符叫什么?”
说完伸手探上后背将符纸摸下,仔细端详起来。
“???”
云潭差点将眼珠子瞪出来,她当即反应过来,又从身上撕下几张符接连拍在鱼散身上。
鱼散:“......”
“你这是在卖艺?”他只能找到这个理由。
云潭登时傻眼,仔细看他身上贴着的符,整张脸恨不得贴到鱼散身上,但并未查见有何不妥。
难道是前些日子下雨泡了水?
不应该啊。
就在云潭注意力全部沉浸在符纸之上时,鱼散不自在的收起冷箭,抬脚边往外走边将身上的符纸撕下去。
“喂!你别走啊!我玉佩真丢了!”云潭赶紧追上去。
鱼散头也不回,“昨日那人已经放走了,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摆摊,这次就先饶你一回。”
云潭反而不愿意这么轻易放过他,“他给你钱了?你帮我找找玉佩呗,呐,就这个的另一半,肯定是被人偷了。”
她扯下玉佩举到鱼散眼前晃悠,鱼散扫了一眼停住脚步,转身立定面对她,那眼神似乎要将云潭看穿。
“怎么了?不会因为案子小就不管吧?这可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很珍贵的。”
鱼散依旧没说话,云潭有些心虚,“怎么了?”
鱼散将每个字都要的极重。
“你是说,我偷了你的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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