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脚步没有停留,甚至没有回头施舍一眼。
邪气化作实体触手,如长蛇般在地上摇摆移动,将仙吏包围。触手滑过砖缝长出的野草,草叶立刻卷边枯萎。
笔簪尖端刺入掌心,目光紧盯着少女消失的方向,楼衔月袖子下攥成拳的手微不可闻地轻轻发抖。
触手迫不及待地圈成牢笼,拦住少年的去路,一圈,少年脸上挂着惨白的微笑,强迫自己站定不动,楼衔月不断劝说自己,只要云栖回来,他可以既往不咎。
两圈、三圈,粗壮的触手垒成高墙,挡住少年的视线。些许的期待一同毁灭,楼衔月抿紧的嘴唇骤然松开。
她再一次抛弃了他。
簪子掉落在地,发出“叮当”的清脆声响。
触手伺机发起攻击,冲向毫无反抗之意的少年。
鹤续斩断卷住他胳膊的触手,一个箭步,冰剑砍下碰到少年胸膛的触手,触手受伤的断面立即喷溅大量黑色浓汁,浇在地面,腐蚀掉一切活物。
“师弟,别走神,会死在这里。”鹤续话语带着批评的意味。
眼前少年眼眶发红,无神地转头看向他,鹤续一怔,惜字如金道:“师弟,还有机会。”
机会?眸光重新聚拢,楼衔月缓缓抬头,拨开鹤续的手,被勾了魂儿似地往前走。
对,他还有机会。这次找到云栖,他就将她锁起来,她就不能再离开了。
鹤续顺着他的意松手,转身又砍断几条触手,他继续分析:“这傀儡虽强,可只要破了**阵,我们便能出去。”
几次攻击都不得手,时昌嘴角抽搐:“鹤续,你还是这么令人恶心。”
“怎么打都打不死,”时昌扭动脖颈,手指点着鹤续,“我今日还就非要把你做成人干。”
手指扫过剩下的两人,“对了,你的道友,就串成叶子,把你们编成一朵花儿。”
似乎已经想象到自己描述的美妙场景,时昌闭上眼,勾起笑容。
触手盘绕交织,卷成一团,远远看起来像神袍男子身后长了一条巨大的尾巴。
触手腾起下落,砖块裂开缝隙。
鹤续和宿明珠二人法力难以抵抗,失手间被变化迅速的触手卷到半空。触手分散,耀武扬威地向四面八方摇摆。
其中一只将少年击倒,少年站起身擦擦血迹,继续往外走,眸中泛出痴冷的光。
他曾想,她曾赶他离开,若再重逢,他定让她知道他活得多么光鲜亮丽。
可她将他忘了,好在,她不只是不记得他。
他装作如今这副模样,正是她喜欢的类型,他有机会让她后悔,等她把心交给他,他也好报当年之仇。她不可以现在就退出。
注意力转移到一步未停的少年身上,时昌飘落到少年前方,好奇地打量:“你是什么东西?”
少年一言不发地往前走,割断他眼前挡路的触手。
瞥见他腰间坠的香炉,时昌不怒反笑:“原来也是仙吏,鹤续啊鹤续,你说我伤害同门谋取进入白玉京的机会是品行低劣,可你看看,你的好师弟,不也是没来救你吗?”
触手卷着鹤续移到二人上方,鹤续一面试图斩断死死卷住他的触手,一面肯定道:“师弟,快走。”
仙吏之间的信任惹怒时昌,他敛起笑容,“走?”触手冲向少年,打飞他手中的法器,“他能走的了吗?”
脚步不停后退,楼衔月单膝跪地,一手撑在地上,吐出一口血。
他漆黑的眸子闪过一丝烦躁,他得尽快找到云栖,不然她这么聪明,万一躲在他找不到的地方,就这样错过了怎么办?
少年缓缓站起身,时昌额头青筋一跳。
触手蜂拥而上,时昌阴沉着双眸:“我不信你还不死。”
躺倒在地面的笔簪剧烈震荡几下,飞快起身游走在触手间。大半触手被削掉。触手断面仔细一看,密密麻麻竟是由人的发丝组成,细如黑线,有生命力般断了又生长,无穷无尽,笔簪很快被缠住,进退不得。
时昌用触手拽住少年的胳膊,从高空将他摔落。
法力围成的护身罩子扛不住浓烈的邪气,摔在地上的刹那碎裂开来,感到骨头错位,楼衔月起了杀心。
他得活着,他还得见到云栖。
召回笔簪横向对准自己的手腕,楼衔月停住。
杀掉这挡路的傀儡轻而易举,可然后呢?云栖还在长诀城,鹈鹕妖已死,让妖气暴露,云栖本来就对他保持着距离,他装了这么久的良人君子会毁于一旦。
更何况,这还有两个仙吏作为证人。
地面砸出凹陷,透过飞扬的尘土感受到少年的杀意,时昌冷哼。
触手横向扫来,楼衔月手中捏诀对抗巨大的冲力。
地面留下少年抵抗的划痕,时昌加**力,将少年拍到房屋的残骸中。
柱子折断,瓦片掉落,废墟彻底掩埋令他讨厌的身影,时昌心满意足地回头。
砖块碎片中,楼衔月半眯着眼,一时起不来身。宿明珠晕厥过去,三人只剩下的鹤续却自顾不暇,抵抗越裹越紧的触手,剑身颤抖。
“啧啧啧,鹤续,你说,你所谓的正道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死在我这样卑劣的人手里。”对于鹤续,时昌放了水,就是为了让他亲眼看见他的道友死在他面前。
鹤续不言,他更是喜上眉梢。沉溺于享受慢慢折磨鹤续,时昌忽然顿住。
结界破开,久违的外界气息席卷而入。
明显是有人趁结界松动破坏了结界,一只触手迅速延伸,向灵气涌入的裂口摸排,时昌兴致被打扰,捏紧拳头:“居然还有人!”
时昌收紧触手,捏晕鹤续,将他甩到一边,“真是一群臭虫,这里刚踩死,那里又冒出来。”他难掩怨气。
云栖要逃出长诀城了,这一认知让楼衔月发怔。接着,恐慌、不甘,楼衔月胸膛猛地起伏,眼底涌起骇人的风暴。
扭动胳膊正位,少年沉着脸走出废墟。
笔簪插入触手,剧痛让准备去会会破开结界之人的时昌回过目光,被困住的少年不知何时逃脱,一笔一划将他的触手切成片断。
少年下手狠绝,比他还要毒辣,时昌缩回触手,高声尖叫:“你疯了?”时昌显然被气到。
云栖若是跑出结界,天地广大,他如何才能找到她?踩住一条跑得慢的触手,楼衔月毫无理智,手起簪落,一下紧接一下。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丢下他,是他装的不够好?!
翻腾的失落将他溺毙,死而复燃的是焚烧胸膛的灼热,楼衔月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还是,血腥味儿弥漫在鼻尖,楼衔月眼黑眸中隐隐约约露出怨恨之意。
即使重逢一次,她将那人忘了个干净,他还是替代不了他的位置!
直到残废的触手已经溅不出黑汁,楼衔月停下,迈向时昌。
少年口中涌出血,他的修为本没这么强,可他不要命的打,毫不介意损伤自己的仙根,时昌凝眉。
少年邪肆的让他不得不往后退,他上一条触手,少年连根剁碎,时昌崩溃:“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不能让云栖就这样离开。楼衔月抬眼,皓齿含血,命令道:“废物,把你的结界修好。”
黑色的汁液不但没能腐蚀少年面无表情的脸,反而称得少年冷漠的眉眼抓人心肝的恐怖。
少年就像地狱来的索命恶鬼。
时昌咽了口唾沫,“你算……”
话没说完,他的脖颈被少年扼住。
时昌催动触手反击,触手钻进少年臂膀,少年手背青筋暴起,反而捏地更紧,大有同归于尽的苗头。
“疯、疯子!”少年不理会他,只是再一次强调,“修。”
比他还要急切,就好像这结界破开,死的是他,简直不讲道理!
时昌气急败坏,修复结界本来就是他的工作,他费劲儿和个疯子较什么劲儿?
撤回触手,触手又散作邪气,驱赶涌入结界的灵气,填补进破损的结界,结界破损的洞口合拢。
他被松开,跌在地上,时昌望向少年,表情狰狞:“既然你不想有人逃出去,不如让我杀个干净。”
转身离开的少年停下脚步,侧身从上往下垂眼看他,“别动她。”
少年眸中的死寂尽收眼底,时昌撤开目光,看向远处昏厥的两位仙吏,小声地冷嘲热讽道:“鹤续没亲眼看见这样的师弟,真是个遗憾。”
无处喧嚣的怒意鞭策楼衔月转身匆匆离开,他要尽快,在云栖想出其他的法子之前找到她。
少年的背影充斥着寒冷的低气压,时昌反应过来,已经眼睁睁地看他走远。
派出触手偷袭,少年站定,回头轻轻地看了他一眼。
看不清少年的神情,但冷嗖嗖寒气从脚底直往上冒。时昌嘴角下意识扬起微笑,触手给少年指了个方向道:“我能感应到,破坏结界的人在这边。”
少年离开,唾弃自己的不够强硬的态度,时昌用触手捶地,震得大地房屋废墟扬起一片灰尘,呛得他连连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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