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大典上,周书逸走上前来竟然是问她能不能让出绣球,愿意用法器灵石或者其他东西与她交换。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白川青原本是乐得成人之美。
但她实在看不惯周书逸那种惺惺作态。什么时候这种寓意上的美好还能用价值去衡量了?想不到周围还有那么多人捧她臭脚,感慨周书逸对玉霄剑君的用情。这些听的她像蚂蚁爬过心口一样发麻,想都不用想就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周书逸。
“怕是要辜负琅玕君美意,在下心中也有佳人,不欲谦让。”
白川青刚回了话,就感受到一股阴冷的视线飘过身上。
隔日回想起来,假话夹真最难分辨,更何况她说的何尝不是一种真心话,那么整场宴会上除了最后争绣球那里,应该也没有什么会让人注意的地方。心下稍安,白川青接着想起正事。
昨日见到了大师姐,还意外的与她对视,让白川青确定了她气机有损。
气机是一个人心态,修为,身体状况等等的外在表现。但并不是什么很强烈的感觉,寻常人往往注意不到。然而到了白川青那个层次,寻常修者与她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看透一下气机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也是为什么仙人秘境里的那些残魂一眼就能选中传承者。
白川青很明显的感受得到,大师姐的气机隐有崩溃之势。
但是从街坊聊天和听书的那里得知,秦怀晏如今就算加上各个宗门那些老不死的,修为也算得此间翘楚。
通常到了此等境地,大多数人不会再去追求修为的提升,而是将重心放在稳扎稳打上;突破不是那种能轻易强求来的事情,雷劫更不会像以往那般还算能承受。想要安然渡劫飞升,唯有扎实修为等待机缘。所以这种修为的修士气机会是非常磅礴扎实的。
反倒是秦怀晏就像破洞的气球一样气机混乱不堪,此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让人颇为忧虑,甚至还有最坏的情况白川青都不敢去想。
打定主意要弄清楚发生了什么,昨日回了客栈之后,她就借绣球向段枕秋传递了点消息。
也不是什么文字信息,只是从绣球身上溯回出它曾经和段枕秋细微的主物联系,借着联系让她感受到这个绣球有异。
昨日可能无空,不出意外,今日就该有人来请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响起了敲门声,是白展祺先拦下了两位城主府来客,正在门外通报。
白川青开门看去,跟在白展祺身后的两人身着的正是城主府卫服饰,见白川青出现,俯身作揖:
“白小姐,我二人奉少城主的命令,想请您进府中一叙。”
“我与少城主并不相识,二位大哥可知是何事?”白川青表现出一副意外却略有抗拒的样子,像极了偷偷来蹭顿饭却莫名被主家注意到的散客。
她的请帖还不是什么正经手段搞来的,如今搞出了动静,城主府那边应该也知道了,还得装装样子。
想必是段枕秋借了道侣的名义;千机城内还是少城主的名头更好用。
“不知,我二人也是奉命行事,还请白小姐不要让我等为难。”
嘴上虽然是客套,但府卫面上大有一种你不去我也要把你绑去的神情。
白展祺见状正要发作,被白川青拦下:“既是如此,还请二位大哥带路。”说罢还翻出二两灵石递了过去,才让府卫脸色稍霁。
白川青并没有让白展祺跟着,他是个会坏事的。
独自来到城主府,随着领路的小侍走到了后院一处偏僻的亭阁旁,白川青还注意到都是走一些人迹罕至的小道才到了这处,也莫名合上了她心意。
原本还担心大典次日宾客还未离开,到府里会碰见大师姐。
小侍领她进了院子便退下,白川青沿着卵石路慢慢走向前,在快要见到阔别已久的友人前,心中仍存一丝踌躇。
视线朝亭阁望去,那其中的二人依偎在一起,一只纤纤玉手捏起糕点你一口我一口的吃着,让人好不羡慕。
看起来过得还不错,白川青心下稍安。
见白川青前来,那位没有好似骨头贴在身旁剑修上的美艳女子起身,捧着剑修的脸吻去她嘴角上的糕点,轻笑着“不打扰你会客”就带着一大群侍女小侍呜啦啦离开。
目送完柏堎,段枕秋才起身回眸,望向不远处立在台阶下的访客。
在看清来人的一瞬间,段枕秋心跳好像突然漏了一拍,瞳中震颤到每一丝神态都在倾诉出不可思议。
清风扫过落叶,揭示着此刻时间并未停止。
她回想起深埋于心中那当年的悲壮,而如今就好像压在心中的一座巨石有了裂痕,口中嗫嚅:
“川......川青?”
“是你吗?白川青?”
今日阳光不如昨日强烈,头顶上笼盖下的树荫并不会如浓墨般盖住白川青的身影,也让段枕秋看了个真切。
院中只有她二人,白川青不知何时褪去了伪装,那面庞与段枕秋印象深刻的那张脸无一二致,张嘴说出的声音也如同过去一般温和:
“是我,枕秋。”
霎时段枕秋泪如决堤。
明明也是实力强劲的剑修,盛名远扬的云山君,平日能够撑住身形使出无数剑招的双腿却渐渐失去控制,就像刚刚口中的糕点那般酥软,若不是靠在亭阁立柱上,段枕秋怕是会直接跌坐在台阶上。
她抬袖掩面,院中除了三两鸟兽啼鸣,只余下抽泣。
段枕秋都不敢眨眼,一直盯着这个消失了三百年的人,眼眶发涩又被泪水沁润。白川青没有那么快再接话,给足了她时间调整情绪。
又过了一会,段枕秋望向天空收回了还要流出的眼泪,撑着柱子重新站稳;又低头整理身上蹭出来的皱褶,于储物戒中取出软帕细细拭去脸上泪痕。白川青看她努力挤弄脸上的肌肉很久,才勉强挤出一个算得上的笑的表情:
“好久不见啊,川青,没想到还有能和你当面的机会。”
“对不起。”
白川青没想到再次相见最先听到的是道歉的话,她略有哑然,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没有关系的枕秋,我没有怪过你。“
“你怎么还是和过去一样啊,我都做了那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害的你都......”
“没关系,发生那种事情也是我命中有此。就算你愿意相信我,我应该也是躲不过去的。”
段枕秋谈起的就是当年白川青被陷害身死一事;段枕秋本无恶意,但是也被心恶之人利用,把剑尖指向过白川青,也间接加速了白川青的死亡。
如今看她的反应,果然是有人替自己申冤了。
能够在任何时候都义无反顾的相信自己的人,除了在生命最后时间出现到身边的秦怀晏,还能有谁呢?
她知道自己的清白,也始终相信秦怀晏会帮自己证明。
白川青说的不怪段枕秋是事实,她没有迁怒的性子,只能怪背后之人事情做的太绝。但实际上她也没什么损失,最痛苦的身死带来的也只是提前归位,她早就不在意那些仇怨了。
思绪之间,段枕秋已经迎她入亭阁坐下,接上了一杯清茶推到她面前。
她眼眶还是通红的样子,看上去很勉强的平静下来,可是提起陶壶为白川青倒茶的双手出卖了她——颤抖的手连带着倒出的热茶都在倾诉她心中思绪如洪流,还显些烫到自己。
白川青拖住壶嘴让水流稳定下来,对着段枕秋的眼睛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目光。
过了一会,段枕秋才渐渐平复些许,然而再开口的第二件事与刚刚的道歉一样突兀。
“川青,你不要让秦师姐知道你的消息。”
这下轮到白川青哑然。
看出了白川青的震惊,段枕秋也没有像说书的那样藏着掖着,马上就将原因道来:
“秦师姐如今......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如果让她知道你的消息,我担心她会对你不利。”
“我不知道你怎么活了下来,但是你相信我是真的希望你还能活着,还能给我弥补的机会。秦师姐如今实力今非昔比,不要说你我,连我师尊在她那都讨不到好。如果秦师姐要来杀你......”
段枕秋说到此,面上浮现担忧,但很快就转变成了坚毅:
“如果秦师姐要来杀你,我拼了命都会替你拦下的。你能重新出现,可能是有什么机缘,等我拦下秦师姐的时候你一定要使出全部本事逃跑,跑的越远越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的消息,也不要告诉我。”
说完,段枕秋取出一个布偶小人,向其施了一道术法,递给白川青。
“这个小人是我跟柏堎学的,你带在身上,遇到什么危险或者被秦师姐发现了就掐它,它会变成我的兵人保护你,我也会立马赶去你身边的。”
白川青茫然的接过小人,刚才一番话信息量太大,她还没有转过神来。挑挑拣拣一大堆,白川青才从那堆信息里抽出最重要的事情:
“师姐她,为什么会杀我?”
早就猜到白川青会这样问,段枕秋开始补充:
“秦师姐一直都不愿意相信你已经死去,找了秘法说是可以复活你;这么多年上至天穹下到碧落黄泉,她一直在找你的神魂,任何与你稍微有关的消息她都会亲自去查看。但是也有很多不怀好意的人借这种机会和她攀关系,或者是骗取什么好处;找了那么多次,每一次毫无例外都是失望的。”
“人哪怕是死了怎么会找不到一丁点神魂的消息呢?除非是神魂俱灭。但是秦师姐一直都不愿意承认,她总说你还活着。”
“不过如今看来最了解你的果然还是秦师姐。”
段枕秋心生感慨,继续说道:
“后来渐渐的她就不在外面奔波,也不去关注和你有关的消息。这样平静了一段时间,又有消息传来说是有家的长女长得和你有八分像,连性格,说话用剑的习惯都和你一模一样。那次是秦师姐时隔许久后的第一次因你消息而出山,我也跟着秦师姐去了。”
像是说到什么难言的地方,段枕秋停顿了一下,低头抿了一口清茶,才继续说道:
“让人难以预料到是,秦师姐进门直冲那长女而去,我甚至都没有看清她是如何出手的,就已经斩下了那女子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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