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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摸象

方哲明把手从露露身上撤下来,他给自己的酒杯里加了两块冰,小口抿完后看向囧得咬住嘴唇的姚曳。

其实所有人都在看姚曳,看这个21世纪稀有类人猿。

桌子中央只有一盏着实微弱的光源,特意做成蜡烛形状,更多的是从舞台,从四面八方飘过来的射灯。

黄的、绿的、紫的……

圆形的、方形的……

把每个人的身体切割成五彩斑斓的碎片。

姚曳只好抬起眼帘,求助般地看向方哲明那边,他是方带过来的,方肯定有办法帮他摆脱现在的困境。

然而方哲明只是沉默地啜着酒。

游戏才刚开始,似乎大家都觉得老司机里夹杂这么个人很好玩,于是说的越来越有针对性。

乙:到我了,我说一个。(身旁的女孩给乙小声支招,乙会心地点点头)

乙:手x。

姚曳攥紧了手里的玻璃杯,硬着头皮往嘴里送。

“卧槽卧槽!牛啊,哥们儿!”姚身边一个男学生对他比了个手势,然后用小指尖锐地吹了声口哨。

这个男生是下一个,因此他吹完口哨,满脸期待地看向姚曳:看片。

终于,世界安静了。

姚曳没再喝酒。

然而大伙反倒失望不已,笑容继续不下去,个个僵在脸上。

待男生不甘心地喝完酒,甲出来打圆场,甲是个长相甜美的长发女孩,她给姚曳鼓气:“哥到你了,你说个别人都没有的,别叫他们小看你!”

姚曳感激般对着甲笑了笑,两个人眼神接触到的那一刻,有簇光正好打到姚的眼睛,将他的黑眼珠映得亮闪闪的。

露露笑了:“哟,这么快替人小哥哥打抱不平啦!”

甲于是捂嘴娇嗔地锤了锤露露的胳膊。

大概是刚才喝得太猛,姚曳的酒劲逐渐涌上来,他感觉脑袋晕乎乎的,调侃也好,看戏也罢,他其实没怎么放在心上。

他抬头看向和旁人笑闹着的方哲明,忽然从沙发座上站起来。

“我!暗恋……”他说,“暗恋了十二年……”

一开始几乎是吼出来的,然而越说声音越低,最后不敢同方对视,两腿一软重新跌坐回去。

再一次哑口无言。

知道这哥们儿纯,没想到有这么纯。

搞暗恋,还一搞就是十二年!刚才不甘心喝酒的男生,这会瞪着眼珠子心甘情愿地主动喝了一口。

方哲明皱了皱眉,下意识在心里盘算,十二年,那就是从姚曳15岁开始,某个人住在他心里住到了现在。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要偷穿那件衣服?

难道暗恋无疾而终,他想走出来?

……

……

无数种可能性被方哲明想到,又一一否决,他开始觉得,自己主动招惹姚曳,似乎并不明智。

大家沉闷地啜了口酒,只有男生边拍手边小声赞许地对姚说:“哥们儿,我宣布,今天你就是全场最牛逼的存在!”

露露已经不再忙着去粘方哲明,她和小甲窃窃私语,不时捂嘴偷笑,朝姚曳的方向打量,随后她把酒杯放下,说:“哎呀,不玩这个了,没意思,”然后指着对面一个说,“去找块布来,咱们玩摸象。”

她说的“摸象”明显刺激很多,有人欢呼,立刻从邻桌借了条领带。

桌上有现成的抽签机,编好顺序就可以抽谁来做“盲人”。

首先被抽到的是刚才赞许姚的那个男生,他故意浪笑着,在周围搜寻合适的目标,他不知道当领带遮住他的视线,原本坐定的人纷纷站起来互相更换位置。

“噢,我定个新规矩,‘盲人’不允许用手,得用嘴去摸!”露露高声宣布,说完亲自走过去将男生的手捞到身后背着。

期间小甲招呼姚曳,叫他来自己身边坐,也是方哲明的旁边。

游戏开始。

男生从座位上站起来,在周围人的起哄声中,他夸张地伸出舌头舔了一圈嘴沿,像是个刚从冬眠中苏醒且饥不择食的霸王龙。

每个人都站起来要躲,害怕被这头狂躁的霸王龙吞进嘴里。

然而到底是游戏,明面的规则之一便是不能出圈太多,否则便没法继续下去。

桌子和沙发被撞得“咚咚”响,由于底座被焊得牢固,到底只被人碰翻了一盆冷透、失去嚼劲儿的爆米花。

再加上男人女人的尖叫声,使得场面立刻进入火热的沸腾。

不用成为众矢之的,加上酒精的后劲儿,姚曳逐渐进入状态。

小甲总是抱住他右边胳膊,在男生用嘴扑过来的时候,带着他又是拉又是撞的。

这边露露和小甲一样,抱着方哲明的左边胳膊,不时留神避免自己沦为“嘴下之象”。

刹那间,两个男人倒成了夹心饼干,被女孩子不管不顾地往一处挤。

又是熟悉的白兰花的香味,被酒气一冲,那股淡香似乎更加明显,方哲明偏过头,眼睛直勾勾往面前人的衣领子里钻。

姚曳总爱穿T,又都是宽宽大大的T,所以当他把背弓起来的时候,通过后脖颈的弧度便能瞟到衣服里的风光。

是干净的,柔滑的,连毛孔也看不见的皮肤,以及脊椎上一排颇为性感的光溜溜的凸起。

看着看着,姚被小甲朝后一推,后脖颈登时撞到了方哲明的嘴唇上。

方的鼻子被他的发茬刺挠了一下,嘴唇却是实打实地占到便宜,瞬间粘了满嘴香。

“嗯?”姚曳回过头,鼻尖上那颗痣杵到方挪开的嘴巴边,于是尚未来得及吃进嘴里的香又被灼热的呼吸带出来,重被原主收入体内。

方哲明赶紧装作没事人一样往旁边站,片刻后,他望回姚曳扭过去的后脖颈,觉得那里似乎被自己印上枚亮晶晶的唇印。

……或许,倒是可以把衣服再死皮懒脸地要回来。

因为姚曳穿过,说不定衣服上都是那种香。

……

正闹着,霸王龙终于逮到一头“象”,不管不顾地亲上去,他用嘴巴摩擦面前被衣物包裹的嫩肉,嘴里喊道:“是胸!嘿嘿,我看看到底是哪个小美人的胸!”说完抬手就要扯眼罩。

“哈哈哈……”几个离他近的,捂着肚子跌在卡座上打滚,另有个男生站在沙发座上回头问他,“老子的屁股香不香?”

霸王龙瞬间恶心坏了。

无能狂怒了一会后,下一轮抽签开始。

是露露!

露露笑眼含春地和方哲明对对眼,接着自己系上领带。

她系得很松,一方面怕压到假睫毛,一方面是留个心眼,好看清方的位置,只要往上抬眼睛,她便能在昏暗的灯光下认出方的皮鞋。

于是一场心照不宣的放水游戏便开始了。

方哲明勉强把心思从身边的淡香中拽脱出来,露露的嘴唇已经崛起,很明显是刚才补过妆,他能做的,唯有俯下身子摘得这抹红。

可是,看见嘴唇他又开始想姚曳的后脖颈,心情总之有那么一点说不上来的奇怪。

此刻姚曳被小甲拉着站到一边,他看见所有人都没动,于是终于琢磨过味儿来。

从前他见到过太多这样的场景,然而重复一遍,他还是酸酸的难受。

心里仿佛正在下场雨。

他朝前迈了一步又收回来,他想他得认清事实,他想他得按捺住,像从前无数次那样。

于是姚曳伸手去拿桌上的酒杯,满上后仰头灌进嘴里。

辛辣顺着喉咙滑遍四肢百骸,随后又将连绵的雨逼出体外,瞬间形成汹涌的薄汗,使得他不自觉抬手去捋,捋手臂、捋脸颊、捋后脖颈……

然而就在露露蹒跚而来的几秒钟内,方哲明自始至终都没有贴过去的意思。

“方~”露露叫得亲切,特意停下脚步等他,“你来嘛。”

方轻轻吸了口气,终于抬脚迎过去。

说好了不准用手,到了露露这,规则又改了,她笑呵呵地环住方哲明的腰,随后垫脚用唇去找方的。

没一会便碰到同样形状的两瓣,她赶紧用嘴含住。

脱了领带一看,居然是两根并在一起的手指,“别急……”手指压住她的唇,方哲明恢复玩世不恭的神情,在她耳边轻轻呵气。

露露愣了两秒,然而到底不算太下面子,她用舌尖勾了下那两根手指,随后娇嗔道:“坏蛋。”

可是她开始隐隐觉得,今晚的金主似乎很难对付。

这边热热闹闹,其他人早就按捺不住,纷纷围到桌前重新抽签。

在游戏的刺激下,一桌子人里已经有几对男女擦出了火花。

只要稍加留意,不难察觉幽暗灯光下各自藏着的小心思,只等同伴有意无意地成全。

下一轮被抽到的,是姚曳身边的小甲。

小甲不好意思,然而她悄悄瞟向姚的眼神出卖了她,露露和小甲是室友,只见她大手一挥,调笑道:“今天我小姐妹难得出来玩,咱们都配合着点,有力的都出个力啊!”

招呼完,大伙果然都摩拳擦掌地站起来。

姚曳还没反应过来,男生们居然走到他面前把他手脚按在沙发座上。

露露拉着方哲明往旁边闪,又拽过半推半就的小甲,给她系上领带,然后将人往那边送。

“哈哈……哥们儿,今天给你开个荤。”说话的是霸王龙男生,他正按着姚曳的右手,和别人一正起哄。

到处都是闹哄哄的声音,震得姚曳头皮发麻。

刚才那杯烈酒使得他的大脑部分宕机,手脚虽被人箍着,然而此刻他已经置身于光怪陆离的棉花之地,不知道霸王龙男生的话他听没听进去,反正躺在那儿一个劲儿地傻乐。

他面色潮红,眼帘微眯,鼻尖上的那颗痣被晃动的脑袋带得一颤一颤的。

隔得老远,晃得方哲明心烦意乱。

忍不住在心里暗骂:妈的酒量不好干嘛还喝那么多!真是没意思。

于是方选择视而不见,掏出手机去看分公司各个群的群消息。

然而往常恨不能天天轰炸他的群聊,今天居然出奇的安静,像是商量好的一样,他飞快地从上滑到下,不仅一个艾特他的都没有,就连正常的沟通工作也是寥寥无几。

滑到中途,手指习惯性地点开泡泡熊头像。

摇*腿精*曳:我到了,在楼下等你(笑脸表情)

摇*腿精*曳:你要是有事,可以晚点下来,没关系。

摇*腿精*曳:我会等。

……

……

小甲伸出手在空中胡乱摸,露露给她系得很松,但是因为紧张以及刺激,她走得有些慢,不时撞到茶几和卡座,然后凭借声音调整位置。

她对姚曳有意思,不只是因为这个男生长得很好看,还有围绕在其身上过于单纯的故事。

毕竟谁都喜欢纯洁的心灵。

如果可以代替那个人住在姚曳心里,那简直就是合家欢电视剧大团圆结局。

“小甲,干什么呢?还不快点,有人等得急死了!”前方有同学起哄。

她听见有人在笑,然后姚曳的声音软软地传过来:“什……什么……急死了……”

不由得加快脚步。

耳畔忽然窜来一阵风,小甲的手终于碰到某个温热的躯体。

可是她记得,姚曳是躺着的,而面前的身体分明是站着的。

“方?”随后露露走到她身边,拿开她的两只手。

与此同时,起哄声戛然而止,变成扫兴的嘀咕。

小甲赶忙扯开领带,她看见方哲明挡在自己面前,阴沉着脸,特别不高兴似的。

这是怎么了?

“露露,”方哲明挑了挑眉,用不满地口气说,“你确定游戏要这样玩儿?”

露露的脸色瞬间变得不好看了,但她转念一想,姚曳是跟着方来的,也许是方的什么亲戚或者朋友也说不定。

于是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她抱歉地看了一眼小甲,脸上恢复职业性假笑:“方总,实在不好意思,今晚闹得过分了点,您看……”

她没说完,被按倒的姚曳重得手脚的控制权,忽然站起来摇摇晃晃地靠在方哲明的肩头。

“难受……我想回家……”他黏黏糊糊地嘀咕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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