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六月六日,龙节的第一天,按惯例,今天人们不能说话,要学龙叫。辉杳湫不能说是耳朵清净了还是更吵了。
反正谢月是被吵得连柏架都不愿意出了,辉杳湫看着谢月幻化出的人形想了想,给她找了一个黑斗篷,戴上兜帽后,谢月就是一个身材矮小的兰城人。
谢月不解,抓着斗篷左右看了半天:“给我穿这个干什么?”话说她好久没有穿人类的衣服了。
“嗷。”辉杳湫按规矩没说人话。
谢月:“……我是灵魔,龙的一种,你也是灵魔,也是龙,你我说的话就是龙叫,别在那嗷来嗷去。”
辉杳湫听话,不嗷了:“前几年都没见过您去过柏架以外的地方,我想要不要让您过节时出去玩玩。”
谢月给了他一眼刀:“玩?你还有心情玩?昨天是晚上是谁嚎啕大哭了一晚上?”让我哄了大半夜的人,今天倒是关心起我来了。
辉杳湫只是微笑,说:“离正午祭典开始还有好一会儿,他们都有事,反而我们这两个最接近‘神’的人闲着。我们为什么不能放松放松自己?”
谢月哼了一声,冰凉的双手推着他的后背,故意拉长声音:“好——走——都听你的——爱哭鬼。”
辉杳湫脸一红。
谢月见他尴尬,自己满意地笑了。
辉杳湫强硬转移话题:“龙节里,东城门又要开了,黑城的星哨三年都没有尝试进入祭坛,我觉得我得去防备一下那里。”
众所周知,兰城的祭坛是柏架,但只是东城门开的时候,柏架才是有灵的。如果象征神权的骨笛真的有一截藏在柏架里,也只有龙节的这几天可以被取出。
谢月故意摇头晃脑,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哎呦,担心什么啊,他们来兰城找了快百年的神权,不差这么一年的龙节——现在又不去放松了?”
辉杳湫要脸,才不吞回去刚说出口的话:“走,这就走。”
……
两人最后没走出柏架-东城门这一块地方。柏架本就在兰城的东边,而上城区里,也没有人会住柏架东边,柏架到东城门的这一片地方,是一个大坑,属茥圈和柏架共管,叫做罪人坑。兰城里罪大恶极的人不在茥圈审判,而是会被押送到柏架,越过祭坛,在镜花王女的城门下,由王女定罪,确有实罪的,不配被水葬,会被吊在罪人坑里的铁链上风干。
站在东城门前向城里看去,最前面的是这个大坑。大坑周围是三十六根骨柱,每根柱子上面都有一个骷髅头,面朝坑底放着,是人的。骷髅头里点着长明灯,发着光的眼窟窿无时无刻盯着坑里,无声地监督着每一个罪人。
没人知道这个巨坑是怎么挖出来的,也没人知道兰城建城至今有多少人被扔进坑内,只是知道这个坑看不见底,也填不满。坑壁钉了许多铁环,铁环上连着大腿粗的铁链,一般是高度相同,位置两个对称的铁环链接同一条铁链,这样,许多铁链在坑最中心的地方形成了一个清晰可见的点。
辉杳湫问谢月:“罪人坑审讯犯人,是您审吗?”
谢月摇摇头:“这是兰城自己的审判机制,自己就会动,不知道是谁制造出来的,可能是妈妈。我没审过,我也没听说过我姐审过。看见东城门门口那个架子了吗?”她指向东边,辉杳湫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是一个十字架,铁质的,很高,栓人的地方到了城门顶端,足够让西城门下城区的人看到,“这个东西在兰城刚刚建城时用过许多次,那时姐姐刚死,我还活着,我逮住那些罪人,把他们一个一个送上那个架子,那个架子审完之后,我们就把他拽下来,在手臂骨头上穿上铁环,扣在罪人坑的那几条大链子上,那时坑里的链子两端不在同一高度,一般我们把人扣在高的那边,他会顺着链子滑到坑下面,消失在黑暗里,谁也看不到了。”
谢月继续说:“这个架子很准确,当时我认为有罪的,它也都判的有罪。不止兰城有这个架子,黑城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我出生晚,真的不知道它从何而来,又是以如何的标准来评判——以至于,我就是死在这个架子上,它判了我有罪。”
辉杳湫错愕转头,看不清谢月兜帽下的表情。
谢月:“可是这是兰城人、黑城人甚至全德歌伊人对正义的唯一标准啊。这个架子说人有罪,人就邪恶;说人无罪,人就善良。几百年了,自我出生以前的漫长岁月里,他们就将自己的善恶交给了这个架子。在多少年后的现在,这个架子如愿成了我们所有人的标尺。”
从罪人坑向西看,就是柏架。柏架的主体是一个由白石砌成的圆形祭坛,共三层。第一层放祭品,一般是活的或者现杀的。第二层放魔兽的制品,可以是浸透了魔兽血的布,也可以是柏架祭司传到现在的一些兽骨制成的骨器。第三层却是一口圆形的棺材,却不是用上城区常见的白石制成,而是普通的青色石头。石棺里面据说是镜花王女的遗体,棺材盖上面用白色的线条画着一只鸟的骨骼图像——画像不是采用抽象的象形字一般的画法,而是细致地画了一架鸟骨,每一条骨头的走向都符合刚刚死去的鸟的姿势,好像真的有一只鸟,被封在了石头里面。
兰城人已经习惯把脑子交给前人了,反正辉杳湫第一次看到这具棺材的时候,心里是反感的。就好像有人想要羞辱镜花王女似的,刻意把她死去时凄惨的样子画下来,让人不用开棺也能明白,里面封东西是个什么样子。
祭坛周围有七十二个与罪人坑相同的骨柱,与罪人坑骨柱上面安装的头骨不同的是,祭坛的头骨上都开了一个小圆孔,不知何意。每两个相邻柱子之间,都会系着一条浸过血的绳子,绳子上拴着金子制的还魂铃。
祭坛西边第一个房子就是辉杳湫最熟悉的大祭司的住所。小祭司的住所要再往西些。辉杳湫站在这里,已经看不到了。
“出来得够久了,我们回去吧。”辉杳湫对谢月说。
结果一回去,就看到辉介把一个三四岁左右的孩子交给身边的牧奴,嘱咐他,把这个孩子丢进枯江大峡谷里,如果嫌远,就丢罪人坑里。
——多年后辉杳湫回忆起第一次见到自己大儿子的场景时,也会实话实话说:“我当时什么也没想,满眼都是他。我说,我不要再看见有人替我受罪了。”
这三章都比较短。这两天是睡得越来越晚了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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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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