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门口，人群陆续进出，门外两排公共软包长椅上也坐满了人。
其中，在女卫生间那边的长椅，靠外面的角落，女生低着头，双手交叉着，两个拇指抵在额角，红唇紧闭，似乎在思考人生。
不远处是步梯口，上行扶梯缓缓的将乘客一阶一阶地送达它的终点。
明栀提着一个黄色纸袋，迈出步梯，躲过川流的人群，神色匆匆地跑向长椅上一眼就能望见的正在cos思考者的女生。
“小白，我回来了。”
白卉闻声缓缓蠕动，将脑袋从手上移开，张开的手指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太久，有些酸痛。她揉了揉发疼的虎口，抬头看向面前的人。
喉咙滚动，白卉咽了口唾沫，一股铁锈味。
明栀神色担忧地从黄色纸袋里取出一瓶生理盐水递给身前眉头紧锁的人，关切道：“还在疼吗？用盐水漱漱口，一会帮你上药。”
白卉张不开嘴，只能抱着盐水瓶子乖乖点头，起身去洗手间。她站在洗手池前拢了拢鬓角的碎发别在耳后，垂眸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盐水，漱掉口中的血沫。液体随着漱口的动作时不时蹭过破口，并没有想象中的刺激感，只是刚刚那一口咬得太狠，伤口不止一个道小小的口子，掀起的皮肉被经过的盐水带起时，左右游动，白卉感觉那块肉似乎在盐水里漂浮。
“真下得去口……”白卉吐掉嘴里的漱口水，默默地吐槽。
洗手池里，第一口被吐出来的盐水是深粉色的，之后逐渐变浅，直到一瓶五百毫升的生理盐水消失了半瓶，洗手池里的粉色才淡到看不出来。
白卉用水冲了冲洗手池，顺便洗了个手，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嘴里已经没有刚刚那么疼了。
明栀在卫生间外，坐在白卉先前坐着的位置，目光一瞬不瞬地锁在卫生间的方向，直直地盯了近十分钟，期待中的人才慢慢悠悠地提着剩下的半瓶盐水出来。
没走几步，白卉被人迎上，手里的瓶子也被拿走，明栀像保护刚学会走路的小宝宝一样护在她身边。
白卉无奈，她是咬了嘴，又不是瘸了腿。
坐在凳子上的那一刻，白卉感觉自己仿佛完成了什么人生大事似的。
明栀坐到她身边，把盐水放回袋子里，又找出碘伏棉签，白卉看着一端被掰断的棉签，突然心里打怵。
这东西什么味啊？真的能吃吗？会不会很疼啊……
对方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一只手扶在她的后脑勺，说是扶，不如说是禁锢，那股存在感不容置喙，温热的指尖在耳根后抚摸，那只拿着棉签的手贴在白卉的唇边，拇指摩挲着被咬的那边的唇角。
明栀哄道：“别怕，乖乖张嘴。”
白卉被她安抚的没了脾气，慢慢张开嘴，指了指被咬的地方。
“好了，好了，一会就不疼了，不怕。”
明栀的声音放得很轻，和平日里平淡简洁的语气大相径庭，和她手上的动作也格格不入。
湿润的唇瓣被扒开，碘伏完全浸润变了颜色的棉签头干脆利落地将那块破肉翻过来重新覆盖在裸露出来的嫩肉上，疼得白卉眼泪含眼圈，指尖紧紧地攥住衣角。
靠！明栀你个狗！我要疼死了！
眼泪婆娑的白卉无法说话，只能靠喉咙里含糊的呜呜声来谴责这个心口不一的可恶女人。
明栀被她这副惨兮兮的模样逗笑，用手背抵在唇边试图掩饰这种不道德的行为，无奈两人离得太近，白卉看的一清二楚。
“不气，已经上好药了，还疼的话，一会贴一片麻醉贴。”
白卉怕刚上的药被蹭没了，只好拿眼睛瞪，明栀显然不吃这套，调笑似的捏捏她的耳垂，收拾起用完的垃圾，刚要起身，却感受到一股拉力。
白卉这才发现，自己抓的是明栀的衣服。她们的外套不仅颜色一样，材质也很像。
明栀屈指敲了敲白卉的手背，举起手上的垃圾，示意她要去找垃圾桶扔掉。
“……情侣装……是吧……”
“你小声……发现……”
商场里哪来的小鸟开会？
白卉还没来得及松手，耳边相似音频的嘈杂聊天声中响起一些叽叽喳喳不明所以的声音，她迷惑地抬起头四处看，最后才发现，明栀身后，有两个女生在交头接耳，时不时往她和明栀这边看。其中一个女生看起来比较亢奋，眼睛里闪烁着小星星，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大，才让这窃窃私语落入她耳中。
二人接收到白卉的视线后，立马安静如鸡。
“怎么了？”明栀看着僵持不动的白卉，询问道。
白卉摇了摇头，松开手指了指垃圾桶的位置。
“不对劲啊……”明栀走后，白卉翘起二郎腿，弓着腰曲肘撑在膝盖上，单手支脸，看着某日越来越远的背影陷入思考，“这人最近怎么蜜里调油的，十一月份的木头也会开花吗？”
木头应该是没开花，毕竟开了花的话，她们俩现在就不应该在超市里了。
走在明栀身边，目睹她从超市门口取了个小推车的白卉只是默默跟着，一言不发。
呵呵，开花？谁家好人约会……不是，出来玩去超市的。
嘴不疼了的白卉开始牙根痒，明栀像没发现她有什么不对劲，还以为她是疼得兴致不佳，不想说话。
二人一前一后，走过零食区、饮品区、粮油区……蔬菜水果区？
白卉冷着脸环臂站在明栀身后，盯着她手上那颗土豆，终于忍无可忍，酝酿之后开口道：“你拿土豆做什么？”
明栀不明所以，转头反问：“你不是喜欢吃土豆吗？”
我看你像土豆。
“我是说你买土豆干什么？”
“土豆，吃啊。”
白卉眼角一抽，换了个问法：“你要带我去哪玩？”
“嗯……先不告诉你。”
ok，fine，她忍。
碍于伤口不敢大动作的不会选择忍而不发，只能暗中攥紧拳头。
很显然，明栀带她来商场不是为了玩，这人出了超市，手里提着两购物袋的东西，白卉不忍直视，心里劝慰自己看在对方给她上药的份上，善解人意地帮忙分担一下，以体恤一下对方那被勒红的双手。
提出给她一袋的白卉看着明栀掂了掂两个袋子比量沉重，然后把那袋装着零食的袋子递给了白卉。
行吧，癞皮狗尾巴栓鸡毛掸子，非要买那么多，活该。还赌着气的白卉撇嘴蛐蛐。
出商场后，明栀叫来出租车。
十分钟后，下了出租车的白卉站在小区大门口，再度思考了一下人生。
她就说明栀为什么要去一个离学校有些远的，原来是因为那个商场离她家近，这人为什么多家，高中旁边有，去隔壁市上大学了还有？
明栀是兔子吗？
她家是批发房子的吧？
心里仿佛站了八个吐槽役的白卉脸上冷静地像是在参加什么严肃的仪式。
不过不得不说，电梯楼，真好。
事到如此，白卉再不明白就是纯傻了。
她倚在冰冷的电梯墙上，亮起的十九层按键上方，小电子屏里红色的数字从“6”翻到“7”。另一边，显示屏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同一个广告，从踏入电梯后，起码播了四次。
“你要做饭给我吃吗？”直到第五次广告迎来尾声，白卉忽然开口，她虽是在问着明栀问题，眼睛却不知在往哪里飘。
“嗯，”明栀应了一声，把购物袋放在脚边，双手插兜好像在装x，实际是偷偷在衣兜里搓掌心，她看着地上确实有些夸张的购物袋，讪讪道：“这处房子没什么人住，上星期阿姨打扫过，不过家里东西不太全，就多买了些，重的话给我提。”
“全是零食有什么重的……”
白卉的视线不停地在两个袋子之间流连，明栀提的那袋里东西很杂，瓜果蔬菜，各类调味品，甚至还有小袋米面和一小桶食用油……
有一种两口子乔迁新居的感觉。
不太妙啊少女。白卉拧了拧眉，将这种鬼怪的想法驱散，正要收回视线，余光却瞥见原本压在零食下面的东西窜到外面，顿时心虚起来。
她不动声色地往透明购物袋旁边挪了挪，试图掩饰着什么。
好在明栀没注意到她的异动，白卉松了口气，悄悄地将袋子往身后藏了藏。
“到了。”
白卉跟在明栀后面，看着她输入密码，打开左边的防盗门。
屋里很宽敞，玄关的黑色鞋柜上积了一层浅浅的灰，空气中漂浮着许多细小的尘埃，看得出确实许久没人住了。
“我找找，应该有新的拖鞋……”
明栀将两个袋子推放到一边，弯腰打开鞋柜在里面翻找，最后拿出两双粉色的布质拖鞋。白卉刚换好鞋，想把帆布鞋放进鞋柜，却被明栀抢先一步。
“嘴还疼么？”
“还好，能说话了。”
“嗯，下次小心，一会吃饭前贴一片麻醉贴。”明栀蹲在玄关扒拉着买回来的食材，白卉突然警铃大作，抢先抱起那袋装零食的购物袋，往客厅里走。
开玩笑，她夹带的私货可不能被发现了。
俺不要开学不要开学呜呜呜……[爆哭][爆哭][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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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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