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还在下，街道上的人很少，周绯站在店前张望着，似乎是在等人的样子。
那个熟悉的身影穿着件一次性雨衣朝这边小跑过来，周绯很快认出来是宋别枝。
“枝枝，这边！”她忍不住带着几分激动地开口。
她们是从大学时期认识的好朋友，只不过毕业以后宋别枝回了青川，周绯留在了北城。
但两个人一直都有联系，空闲的时候经常会约着一起出去旅游。
这次宋别枝看到周绯来青川的消息，高兴地不得了，想着终于轮到她来尽地主之谊了，所以主动要求来店铺里帮忙。
“狒狒！”宋别枝也冲周绯招了招手。
她从兜里掏出几块已经被揉皱的纸巾擦了擦被淋湿的鬓角，又站在屋檐下抖了抖身上的雨水，抬眸冲人说道。
“你这地方还不错嘛。”
“嘿嘿，那是当然！你里面是不是淋湿了？”周绯迅速开门迎人，又去窗台上找了纸巾拿过来。
“就青川这个天气，我真是无语……”
宋别枝接过后简单地擦着额头，幸好身上没湿，她平时喜欢宅在家里，今天穿了一套卡通睡衣，松弛感拉满，脸上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进去前把一次性雨衣脱下来叠好放在了门口。
她现在在做自由摄影师，所以导致作息十分阴间，忙起来可能到处飞，不忙就各种熬夜打游戏，有时候还会出去浪。
“你昨天几点睡的啊。”周绯看她嘴唇苍白，人也瘦得像麻秆一样，忍不住有些担忧地开口。
“三点半，还挺早的，交单了。”宋别枝嘴上没停，像只幽灵一样在店里转了几圈，很认真地在帮自己朋友打量环境设施。
“对了，我看了你最新一期视频。”
“感觉很不错，剪辑和节奏又进步了。”
宋别枝喜欢在网上高强度冲浪，所以也很敏锐，每次更新她都会给周绯分享自己的观感。
“我也觉得这次的反响不错！”
两人关系很要好，周绯也没藏着掖着，欢快地和宋别枝交流着自己的看法。
周绯一边和人说话，一边搬运那些材料，她今天打算和宋别枝一起把壁纸先给贴了，其他的装修材料还没送到。
“我还画了幅油画，可以拿来给你做装饰。”
宋别枝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开口和周绯说道。
“哇噻，谢谢宋老师～”
周绯很惊喜，因为在学生时代宋别枝的画就已经很有价值了，但两人都是不喜欢拘束的性子，她更是想一出是一出，直接转行去做摄影了。
“而且我过段时间又要回北城了，到时候可以约你一起吃饭。”
宋别枝拿拖把擦了擦地上从窗户外飘进来的雨水，漫不经心地跟周绯说道。
“是有工作吗？”周绯以为她是要去出差。
“吓你一大跳，我竟然要回Q大去读研了。”
“感觉现在这个班上起来有点无聊，想沉淀沉淀。”
宋别枝淡淡地开口，那样子比刚才谈论天气还要云淡风轻。
“哇噻，你还真是闷声干大事啊……”
“不过也好，正好能改改你那生活习惯，而且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周绯微微瞪大眼睛，有些震惊，不过还是替好朋友发自内心地高兴。
因为不管她做什么决定自己都会支持的。
周绯在来店里之前去超市买了点吃的，于是从袋子里翻出一罐饮料递给宋别枝，然后把整理好的工具拿了出来。
“那我们开始吧。”
“哦对了……还有件事，那男的是怎么回事？”
宋别枝接过饮料，她终于逮到了当面问周绯的机会，露出了八卦的目光。
周绯看她那表情，心中警铃大作，拿砂纸的手停滞了一下，装傻道，“什么男的啊？”
“别装了，别以为你视频里闪得够快我就看不见。”
什么都逃不过宋别枝的眼睛。
她一边说一边用毛巾仔细擦拭着刮完的墙面，使其变得更加平整干燥，方便后面贴壁纸。
“哈哈……其实我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态度。”周绯那双狐狸眼眸光微闪，露出了一个略显勉强的笑容。
有点想靠近，但又好像有点不敢靠近。
“喜欢就出手啊！”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畏畏缩缩的了。”
宋别枝很是惊奇，放下手里的东西，抬眼观察周绯的表情。
“难不成人对你没意思？不应该吧。”
她看着自己好朋友那犹豫的表情，不由得轻笑出声。
这人看样子怕是喜欢还不自知呢。
莫非……这只情窦初开的狒狒在担心自己会被拒绝吗？
宋别枝被自己的想法弄得笑意更甚。
“我也不知道……就是老想逗他，但是感觉他又是个很认真的人，哎呀怎么说……”
周绯轻咬着下唇，开始语无伦次，手中的砂纸与墙面摩蹭发出富有节奏的“擦擦”声，让人有种抓心挠肝的感觉。
“不会是你不想负责吧～”
宋别枝故意拉长尾音，她斜眼看了下周绯那纠结的表情，鼻腔发出一串难以忽视的坏笑。
“滚！”
周绯对她的调侃忍无可忍，拿来刚买的小蛋糕堵住了对方的嘴。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急什么！”宋别枝拆开壁纸的塑料保护膜，将其打开后缓缓平铺在地面上。
“还有，你用不用控控评啊，我刷到好几个黑你的营销号。”
宋别枝正色，她咬了口小蛋糕，奶油在舌尖融化，善意地提醒着周绯。
“我哪有那么火。”
周绯没放在心上，因为她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好攻击的吧。
思索片刻，宋别枝也不想她被那些没脑子的言论影响心情，所以便没再说下去。
毕竟在网络世界里，所有人都把自己架在“正义”的迷宫里，但凡某些事情不符合他们的“常理”，接下来每一个出口都会被形容成错误。
而且有的人偏偏喜欢把这种对别人的讨伐当做情绪宣泄的方式，用来表达自己的不满和愤懑，但往往当这些人拥有定义别人的权利时，便会导致使用的膨胀，无意中造成伤害。
壁纸是周绯精心挑选出来的——黄绿的色调搭配简约的花纹。她很喜欢绿色，希望可以借此为这个小小的空间注入一份生机与活力。
两个人把区域划分好，合力把壁纸贴上墙，然后又用刮板仔仔细细地刮了一遍，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地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使壁纸与墙面紧密贴合，确保不出现气泡和褶皱。
店面本来就不大，大概半天左右时间两个人就贴得差不多了，原本单调的墙面因为崭新的壁纸衬得整个屋子亮堂起来。
不知不觉间雨也变小了，是出门不撑伞也没关系的程度。
“大功告成。”
两个人欣赏着一下午的杰作，很是满意。
“等会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宋别枝提议道。
“好啊。”这让周绯想到上次因为偶遇贺临希所以没能去成的清吧。
宋别枝从小在这里长大，青川的夜生活很丰富，所以她对这些东西轻车熟路。
她先喊周绯去自己家，两人一起换了身漂亮衣服，又化好妆，虽然是完全不同的风格，但各有千秋，引得酒吧里一片注目。
只见舞池中央站满了年轻男女在热情跳动，眉眼发梢尽是张扬，吊顶灯光营造出暧昧的氛围，只有吧台前安静的调酒师自成结界。
“竟然这么多人？！”
周绯其实很少来这种地方，里面热闹的情景让她目瞪口呆，她和宋别枝说话现在只能靠喊的。
虽然周绯长相是灵动俏皮那挂的，说话也时常不正经，但是实际上还是很纯情的，所以面对这种场合有些僵硬。
但反观宋别枝，超浓烟熏妆，整个人身上有种莫名颓废的美感，和平时宅女的样子反差感很强。
“反正你不是没和那帅哥在一起吗？”
“出来玩玩应该没关系吧。”
她附在周绯耳边轻轻说道，灯光昏暗，巨大的音乐声中鼓点节奏性极强，感觉心脏都随之震动起来。
周绯没有看到宋别枝眼里玩味的笑意。
周绯眼尾细长上翘，一双狐狸眼妩媚又灵动，那两颗小虎牙却又显得十分俏皮，薄肩白得晃眼，身材匀称却而不干瘦。
宋别枝暗叹，这人到底对自己哪里不自信。
在感情上犹豫的性格简直和从前没什么两样，那不如这次推她一把，让这头纯情大狒狒认清自己的内心。
另一边的贺临希刚回到酒店，白天在研讨会上不知道怎么回事，U盘竟然在临上场前被搞丢了，他记得自己明明给了那个操作电脑的学生。
不过好在男人向来做事稳妥，拿了备用的U盘，下午的报告才得以顺利进行。
这次有关废品从业者的项目存在不少争议，很多人无法与这个群体共情，因为忽视了理解这一群体需要结合其生存境遇与社会发展。
他无暇再去估计那些小插曲，只是觉得有些疑惑，自己做的事情到底有没有意义，同时有一种淡淡的无力感和挫败感漫上心头。
想到这里，男人有些烦躁，轻轻拢了一下头发，露出额头。
但漠然和困惑也是无法绕开的议题，关于这次研究的反响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他打算研讨会结束后整理好资料和笔记，再总结和反思一下。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前台，贺临希去拿自己的房卡。
今天下午太忙，根本没能抽出空和周绯聊天，两人的对话还停留在走时说的那句“好”。
不知道周绯有没有找到伞。
女生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男人刷开房门，把灯全部打开，将今天的资料和证件整理了一下，在对应的地方放好。
贺临希解开了衬衫的两粒扣子，隐约露出锁骨，单手摘了腕表放在床头柜，眉宇间有微微的倦怠，他从行李箱抽出换洗的衣服打算去洗澡，随着衣服视线落在床上——
只见洁白的被子上躺着一个小小的长方形盒子。
这是什么？
有人来过房间。
他带着几分好奇地拾起来。
盒子拿在掌心有些硌手，上面还贴了一张卡片，清隽有力的字迹来自周绯——
“Words and ideas can change the world.”
他感觉心脏紧了一下，又珍惜地把卡片看了几遍，然后夹进了自己的笔记本。
最后拿起手机给对方发了条消息。
【谢谢，我很喜欢。】
【明天有时间一起吃饭吗？】
他是不是也该给女生准备点礼物。
突然感觉自己太失礼了，本来想的是回北城再认真准备……
而此刻周绯的手机却在宋别枝手上，她不是故意想要窥探，只是因为周绯去上厕所让她暂时帮忙保管手机，所以无意中看到了屏幕上的消息而已。
宋别枝很惊讶。
靠，这男的竟然也在青川吗？！
宋别枝属于想象力极其丰富的那类人，她脑补了无数狗血剧情，最后忍不住在心里暗道。
好你个狒狒，隐藏情报是吧。
看对方没回复，贺临希鬼使神差地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他现在突然很想听到女生充满活力的声音。
宋别枝心头巧生一计，她没接，等到电话自动挂断了。
男人握着手机的指尖微微泛白，听到手机里的忙音喉结轻轻滚动着，薄唇轻抿时有些懊恼。
好像有点太心急了。
一根钢笔不知道自己在激动什么。
周绯洗好手出来，看宋别枝表情不对劲，开口问道。
“你怎么了。”
“刚有人给你打电话……”
宋别枝笑得很奸诈，她好整以暇地站在一边，准备看周绯怎么编。
【不好意思。在忙吗？】
贺临希又发来一条消息。
周绯接过手机，赶忙敲字，本来想说自己在酒吧没接到电话，但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莫名的心虚感，于是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
【和朋友在吃饭。】
枝枝：饭呢？[小丑]
注：Words and ideas can change the world.——《死亡诗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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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助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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