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人紧抓着他胸肌的同时怒骂他是变态。
亚久津不明白。
他垂眼看向胸前鲜红的爪印,又抬眼看向已经把自己腿坐麻了还一脸警惕的高岛珑,亚久津沉声道。
“下去。”
“呃…”高岛珑脸上既有羞愧又带警惕,她识趣地跳下去,却迟迟不见亚久津站起来。
“你…该不会是……”
她的话没说完,想问他是不是腿麻了,可亚久津明显脸更黑,只有白花花的胸膛上,爪印鲜红。
看来不止是腿麻了。
高岛珑清了清嗓子想要转移话题,“你……要不要看我的照片。”
“什么照片?”
“就是…”高岛珑两手拧着他的衣摆,蹙眉小声道,“就是那个…和小锦的。”
“小锦?”亚久津眉头紧皱,“谁?”
“就是那条锦蛇啦!”
原以为是哪个男模特的亚久津沉默不语,不待他多思考,高岛珑已经俯身看向他,“你、要、不、要、看?”
亚久津看着她,低声道,“你、离、我、远、点。”
话音刚落,她的额头便被亚久津赏了一记轻弹。
“啊,好痛。”
“嘁。”
嘴上不屑,心里是真害怕高岛珑那双不知轻重的手了。高岛珑识趣,她笑着揉了揉额头,打开房间的电脑设备,登上邮箱自顾自地翻找着。
坐在她身后的亚久津眼睛瞄到她的特别关注联系人,第一个是妈妈,第二个是阿仁。
想想也明白…这是当然的,因为,亚久津很少回她,而刚学会发邮件的高岛夫人,发邮件的频率比高岛珑还多。
“啊!找到啦!”
亚久津等着她打开,而蹲坐在椅子上的她却缓缓转头看过来。两人对视,只见她抿着嘴唇,眼神透露着不安。
亚久津看到她这副样子,心中暗忖。
‘果然…还是那个扭扭捏捏的白痴。’
不得不说,亚久津刚才确实有被她那莫名的行为吓了一跳,但现在看来,刚才的高岛珑只是情绪上头。
“嘁。”亚久津撑着沙发站起身来,“不给看就去洗澡了。”
“洗澡?!”小声惊诧的高岛珑急忙捂住嘴,“嘶……”
她刚才的声音被亚久津捕捉的清清楚楚。
似乎…什么话只要到了高岛珑嘴里都会变得奇怪,亚久津想过一秒解释,但是…
‘我为什么要做这种无聊的事情啊。’
“嘁”了一声后,他径直走向浴室。
幸好,皮特有先见之明,所住酒店的浴室,不仅离主卧有段距离和分隔,还有…双人浴缸?
“……”
浴缸、玫瑰花瓣、心形的熏香…
这些,配上高岛珑的脑袋…亚久津已经能想象到高岛珑一会儿推开浴室门,脑中又会胡乱想什么。(大概不会是什么好的内容)
他叹了一口气打开了莲蓬。洗去一身疲惫后,又披上浴袍擦着头发走了出来。
“嗯?”亚久津停下动作,直直盯着她。
“呃…”
转眼间,她就又叼上了一根烟,此刻,窝在沙发里的高岛珑像是一只叼着烟的贼猫,“你…洗完了…”
“……”亚久津垂眼看着她手里正在燃烧的香烟,又挑眉看向她,“嗯。”
他这声‘嗯’腔调奇怪,既像是回答,又像是质问,高岛珑干笑着站起身。
“那…”她将烟塞进亚久津的嘴里,上交罪物后又像是机器人一样,双手双脚并用,火速奔向浴室,“我去洗澡啦。”
亚久津叹了口气,随意地用毛巾擦着头发,又夹下被她挂在嘴里的香烟。
dunhill,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登喜路,桌子上还有被她拧下的半截滤芯,想到她显著提升的烟瘾,亚久津止不住在心底喃喃。
‘越来越不像话了啊高岛珑。’
亚久津一边揣摩着她每天的生活,一边走向电脑前。
屏幕上是她的照片,应是趁他不在打开的,刚才她跑的那么快,想必烟瘾暴露的恐慌应该也只占了百分之五十。
亚久津噙着烟,一下又一下点击着鼠标,他的眉头越皱越深,神色逐渐凝重起来。
屏幕上的照片…从刚开始她站于大钟前,穿着染有如梅花鹿背上可爱斑点花纹的和服,逐渐地,减少了衣物…
褪去衣物后的她,身上满是蛇纹,亚久津又瞄了眼照片的标题——Kyo Kako Musume Dojoji.
这似是以“道成寺”为母题,演绎少女求爱不得化蛇复仇的一组照片。亚久津突然想到之前高岛珑发邮件跟他说:[今天摄影时,有被夸表情不错哦~嘿嘿,我会继续加油啦。]
他头皮发麻…
‘这群渣滓。’
不知道摄影师怎么想的,在亚久津看来,这组照片差劲至极。因为,在后面的几张照片里,高岛珑的眼神极其空洞,没有丝毫厉鬼的气息。
与剧目中因极端爱意而滋生出的恨相比,这组照片,更像是因大火焚烧妖身后的悲凉。或许,道成寺也只是一个幌子,而寻求物哀之美表象的摄影师的目的,达到了。
照片上的高岛珑,简直像是精致又破败的人偶,她躺在各色花样绸缎中却无成衣遮身,只有一条瞳如猫眼的锦蛇绕上她的腰,而她,连恐惧都没有。
如果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这张照片,那么,那个词应该是绝望。
亚久津不知道,拍这组照片时,高岛珑脑子在想些什么,但他清晰地记得她写给自己的字句。
虽不完全,但他终于能读懂她——害怕跌跤的焦虑、找不到尽头的恐惧,以及,想要离日本更近一些的心情…
六十多条邮件,高岛珑从没有写过“我想你”,但她似乎早已传达给了他。
只是,她把所有渴望被理解的心情降了音,换了调。而亚久津…现在才真正读懂。
亚久津不知道,这是否就是高岛珑表达自己需要他的方式。直至烟蒂落于桌面,他的脑子都是一阵又一阵的狂风,卷着那些平淡的叙事文字,卷着那些无声又竭力的呼唤。
自责的心情,覆盖了他。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他缓过神来点击鼠标切换了照片。
“啊~”高岛珑擦着头发趴在他旁边,“小锦~”
亚久津侧脸看向最后的那张照片,头呈四角的青大将缠绕在她的脖颈,一蛇一人同时注视着镜头。
照片中的高岛珑披头散发满眼红血丝,她用烧焦的绸缎遮身,唇上还压有克制的血印。大眼一扫,画面中半裸着的少女似是有了几分女鬼的戾气。而此刻的高岛珑像是失去了一小片记忆一样,毛巾下的那张脸还含着笑,她一手按着毛巾擦头发,另一只手左右比划着。
“小锦有这么长,这么长…脑袋长得很漂亮,也不知道怎么饲养的,当时它真的好乖啊…”
自说自话的高岛珑注意到亚久津的眼神,她停止擦头发,缓缓落下手后也将视线落于自己手指上的戒指。
“啊,小锦它们两个长得还蛮像的,当时看到小锦第一眼就这么感觉了,开始还有点害怕…但是,看到戒指之后,想到……它或许是神明大人派来保护我的,就完全不害怕了呢。”
“白痴…怎么会有那种东西啊。”
“什么?神明大人吗?”
“……”
看到亚久津不说话,高岛珑含笑轻抚着戒指上的小蛇。
“如果没有遇到阿仁的话,我也是不信啦。”
在遇到亚久津之前,她以为自己是被神明抛弃的孩子。
因为…
从没有人让她抬起头,也从没有人会义无反顾的守在她身后,解读她的脆弱,包容她的任性,助长她的嚣张…
“但是,即使离开日本了,神明也一直都有守在我身边哦。”她笑着伸出指头,一脸骄傲地展示她食指上的戒指。
幸好不是中指。亚久津轻拨戒指,看到戒指下的红痕,亚久津轻啧一声。
“你这家伙不会二十四小时都戴着吧?睡觉不会硌到吗?”
“不会啊。”
亚久津明显不相信,高岛珑抽出手,轻点他的鼻尖。
“别管,这是我的守护神。”
一时间分不清,她说的到底是戒指还是他。如果说的是戒指,那她也太蠢了。
但,讨厌蠢女人的亚久津并不介意。
他轻握她带着戒指的手,吻了指尖,又将自己的手指滑进她的指缝,与其十指相扣。
“呃…”
高岛珑有些无措,而亚久津的手臂稍微用力,将她拉近,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腰。高岛珑头上的毛巾落于地上时,原本小锦缠绕的位置换了人,高岛珑湿漉的耳朵听到一句。
“抱歉…”
这句歉意还未来得及消化,耳畔便回荡着另一句沙哑的愧意。
“让你久等了。”
亚久津头发上的水滴顺着她的皮肤流下去的瞬间,高岛珑就明白他的意思了,此刻,她的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心情,想要抱住他,但被揽住腰的她无法动弹,只是抓住了即将从他肩膀滑落的毛巾,轻擦着他湿漉的后脑勺。
“但是…”高岛珑轻笑一声,“我们不是命运吗?”
‘真是的……’
亚久津最害怕听到的话出现了,那是他说过最肉麻的话,其羞耻量级,是‘俺的女人’都不及的程度。
关于命运这个形容,还是在高岛珑初转学那天,他从千石清纯滔滔不绝的双生火焰中学到的。在高岛珑犹豫不决的时候他提过,但没想到,高岛珑现在又上演农夫与蛇的故事,噎着笑故意提起。
问题少年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无地自容的尴尬袭卷了亚久津,可高岛珑又揉了揉他的头发,笑着问。
“所以…不管多久,多远,阿仁都会来见我的,对吧?”
这句她倒是记得清楚,亚久津从喉中溢出一声轻笑,眉眼都少了些往日反骨的气息。
“啊…就是这样。”
她这次记得不错,亚久津希望她以后都能记得清楚。
——
纽约时间8:01
她终于睁眼,亚久津却被抱的的更紧。
“早上好,仁。”
跟想象中的不一样,她不是害羞的,而是像考拉一样紧抱着他。亚久津懒懒地嗯了一声,想要推开她像是钻头一样的脑袋看她的脸,但无奈她钻的更快。
“不让看。”
“嗯?不会是流口水了吧。”
亚久津缩了身,但她的头像是连上了线,不过半秒便贴上他的腹肌。。
“什么啊!?”高岛珑不满。
亚久津轻哼一声,“我刚才都看到了。”
“我才没有呢!”高岛珑猛地翻身将亚久津压在身下,“你,说谎。”
大早上的,这样的姿势让人脸红心跳。
亚久津已无心和她玩什么侦探游戏,他轻啧了一声,“我要起床了。”
“嗯?”高岛珑又倒下,她像是浮在他身上的泡泡,腔调上扬懒懒道,“你起啊。”
“……”
某人,只要在他身边超过两分钟就会变成无赖。
“你要睡到什么时候。”
“再抱一会儿…”
两人处于漆黑一片中,但窗户还没关,入秋的风将厚重的窗帘吹起,帘子浮动间,地板上忽而显现光澜。
亚久津瞄了一眼远处地板上游动着的光束,又低头看了一眼趴在自己身上的考拉。他轻哼一声,猛地坐起来,趴在他身上的高岛珑吓了一跳,还好,在掉下去之前就被他及时环抱住了。
高岛珑大脑一片空白,但她仍能感觉到落于脸上的吻,还有得意的轻笑声,以及那高挺的鼻子划在自己的脸面上时的亲昵。
“早上好啊…高岛珑。”
明明只是像猫咪一样轻蹭脸颊,但他防止自己掉下去的手臂箍的太紧,萦绕在脸庞的气息太热,高岛珑的脸又红又烫。
“早上好,仁……”
这话,她说了两遍,不过,这次是高岛珑是彻底醒了,也更符合亚久津之前心中想象的那样,脸上带着清晨的红晕。
…
八点三十分,整座城彻底复苏。
窗帘徐徐打开来,站在镜子前的高岛珑透过镜面朝亚久津看去。只见,自天际斜出的光线投射进房间,碎了一地的光辉,站于光晕中的亚久津,身线和光似是融化在了一起。
‘一直都是这么耀眼啊…仁。’
她低下头继续刷牙,挂于耳后的头发粘上脸前就被亚久津的手指勾住。她侧脸看亚久津,亚久津的眼神则是在她脑后。只见他轻手取下皮筋,又将她的头发重新拢住,动作利落又轻盈。
默契越来越完美,他扎头发的技术也是,高岛珑看了一眼镜子里翘着小尾巴的自己,又看了一眼若无其事俯身洗脸的亚久津,她脸上忍不住露出笑意。
早上好New York,早上好new life。
*无不良引导!
*未成年哒咩哟,哒咩哒咩…
本章借用了道成寺的故事进行反向对比。其故事是基于日本民间传说的一个悲剧爱情故事,它经常出现在日本的歌舞伎、能剧、文乐(人形净琉璃)等传统戏剧中。
故事内容的大致如下:
在古代纪伊国真砂,富豪庄司家有一独生女清姬,对每年途经此地的奥州俊僧安珍暗生情愫。一次酒醉间,庄司戏言二人婚事,清姬信以为真,情感愈深。终有一夜,清姬难耐情愫,与僧人安珍共度良宵,却换来安珍含糊的归期承诺。
安珍离去后,音讯全无,清姬血足踏遍,不顾一切追寻,容颜憔悴,人鬼莫辨。当她满身伤痕追至日高川,安珍已乘船逃离,并嘱托船家拒载清姬。绝望之下,清姬投身急流,溺亡化蟒,执念不减,游至道成寺。寺中高僧见蟒知是清姬,无力阻拦。安珍惶恐,藏身于大钟之下。清姬凭直觉寻至,缠绕大钟,力竭难撼,绝望之际,**成火,钟与人共焚。
大火燎原,终熄之时,唯余安珍白骨一具。
文章关联:京鹿子娘道成寺剧目中的‘引拨’被摄影师更替为褪衣,化蛇也更直接为在身上画上鳞片,最后的镜头是焚后的清姬,就是…很诡异很悲凉…而这种悲凉,更多是小珑对前途的迷茫。
道成寺由爱生恨的故事引人反思,但是,我想写的,是不因伤害而产生的执念,是守护的,不用逃避的爱。(红的发光,夸大其词了嘻嘻)
提到道成寺的故事是想作一个反比。以安珍与亚久津为例,一个原是皈依佛门的僧侣,一个是绝不服从命令的叛逆少年;一个含糊其辞,一个说一不二…其实,细细比较还有很多啦,很多没有写出来,包括想以小珑为一面镜子去写多数亚洲女孩较含蓄隐忍又真挚的感情,(没有的话当我瞎说)想写群像当然是因为相信每个人性格都是不一样的啦,网王里的王子们也是,很不同,很有趣,(也很喜欢绵羊宝宝的说)所以会构想他们的生活,介于想象力有限,且喜欢碎碎念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有时候很中二,也很啰嗦,所以,相遇即是缘,感谢阅览。
(其实是忘了想要说什么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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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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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拔”:是将清姬的衣物换成代表蛇的装束,瞬间更换衣裳的技巧。这些装束通常是由特殊的布料制成,能够模仿蛇的鳞片和动态。
道成寺的钟:既象征着怀春少女的爱,也象征着因爱而生的悲剧、无法释怀的执念,以及女性复杂而深刻的情感。是日本传统文化中一个富有象征意义的元素,代表着爱情中的痛苦与执着。
(如有缺漏错误欢迎补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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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第九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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