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地上积水倒映出来往行人的身影。沈问夏戴着斗笠,一袭白衣坐在客栈内饮着茶。
她低斜着眼望向窗外,此刻的静谧是如此岁月静好。“悦清,江南的环境果真不错。”想象中挚友的回答并没有传来,无人回应她,也无人可以回应她。
她有一瞬间愣住了,她怎么忘了,白悦清已经死在了昭宁四年,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
她拿起放在身旁的油纸伞起身去付了茶钱,出了客栈。
江南水乡的环境最是雅致,白墙青瓦,宛如水墨画。河水清澈倒映两岸景致,船行泛起涟漪,垂柳轻拂。细雨中,雨雾笼罩白墙青瓦,正所谓烟雨江南。
沈问夏撑着油纸伞独自行走在小路上,她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路过一家香火铺,沈问夏的脚步停了下来。
算算日子,今天正好是清明节。沈问夏转身走了进去,挑挑拣拣买了些香火离去,回到了自己的小筑。
这座小筑是很早之前就和白悦清一起买下的,是靠山的,隐居最合适不过了。后面发生的事太多这间小筑就被遗忘了,近几年里才想起来。
庭院中的柳树已经长得挺拔,翠绿的柳叶在春雨的洗涤下郁郁葱葱,雨雾中又有几分朦胧美。
沈问夏合上院门,没有直接进屋,还是去了小筑的后山,那里立着一座碑,石碑上刻着“挚友白悦清之墓”。
眼下小雨已停,她也合上了油纸伞,半蹲在墓碑前,全然不担心白衣被泥土弄脏。墓碑前时常放着香火盆,她将买回来的纸钱丢在里面,将香烛插在碑前松动的泥土中。
白皙的手抚摸上碑文,一点一点的感受着凹进去的字。
过去的那段时间里,沈问夏极其消沉。她不愿接受挚友的离去,也不愿接受自己医术精明却救不回白悦清,更不愿接受曾经鲜活明媚的人那样冷冰冰地躺在自己怀里,鲜血浸染白衣,也染红了沈问夏的眼眸。
白悦清死前都带着笑,那是一种终于解脱了的笑,那样的笑太刺眼,沈问夏至今仍历历在目。
她恨柳闻卿,连带着对柳潋玦都有了几分嫌恶。这两年里,她告别了上玄陌和沈茗,以及在京中的一众好友,带着白悦清最后的遗物独自来到了江南。
后来啊,她去了白悦清生前想去的地方,带她见过天下美景。
故人遗物,是带着回忆思念与痛苦一同而来。回忆啊,是一把裹着蜜糖的刀,不愿承受痛苦,也不愿忘却,前半生数千光景白悦清与沈问夏共赏,后半生,白悦清只留沈问夏一人在人间。
她和白悦清,是伯牙遇子期,千里马遇伯乐。
沈问夏只能在无数个黑夜里攥着白悦清的遗物一遍又一遍呢喃着内心如火灼烧般的思念。
不敢高声,恐惊亡魂,不敢细语,道不清思念。
摸着碑文的手停下,沈问夏低声道:“悦清啊,你走后我却活成了你的模样。”她以前从不穿白衣,觉得太过淡雅朴素,从不嗜甜,现在大概是生活苦涩唯有用蜜糖才能化去。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自己也忘却了,她只知道如果她连她也不记得白悦清了,这世上还有谁会记得。
一行清洁划过脸颊,泪水饱含双眼,她终是压抑不住小声抽噎了起来。悬在半空中的白悦清内心一味的焦急,她飘到沈问夏的身边,伸出手想替沈问夏拭去这滴泪。
可鬼魂状态的她怎么可能接触到沈问夏,同样身为活人的沈问夏也看不见,摸不着。
至高无上的友谊自会心灵感应,白悦清轻轻地拥抱着沈问夏,明知沈问夏看不见她,她还是会这样做,大抵是见不得挚友落泪,她的眼里也染上泪意。
沈问夏只觉周身被什么东西包裹,她不知道什么,心里却很安心,她不信鬼神之说,可她的心却告诉她她死去的挚友就在她身前。
“悦清,你在的,对不对?”沈问夏轻声细语道。白悦清腾出一只手拨弄着香火盆里的纸钱,沈问夏自是懂得。
即使这是梦境,也无所畏惧。她就这样静静地靠在墓碑上,白悦清就守在她身旁。
良久,沈问夏才肯离去,白悦清跟在她身后。一袭白衣风中摇曳,既是沈问夏,也是白悦清。
白悦清已然憔悴,而沈问夏替她明媚,沈问夏老去,白悦清陪她度过,直至转世。
清明安康,我的挚友。
清明追更小番外,低食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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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你憔悴我替你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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