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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叩问

容周行掸了掸衣摆上看不见的灰尘,在正堂的太师椅上坐下了。神气十足闯出来的公子哥被天问三两下收拾了,按在一边。

“你家里主人呢?”

公子哥喉头一哽,仰首道:“我就是这里的主人!”

压着他的两个天问默默对视一眼,心道:这是哪里来的二百五。

容周行从上而下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作声。

半炷香烧尽,另一个天问押着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进来了,向容周行道:“公子,这是刚刚乘乱跑出去报信的小厮,我们从东南边抓回来的。”

“东南边?”容周行道,“东南不是徐州府吗?”

二百五的目光在听到“徐州府”三个字时,不太自然地微微缩瑟了一下。

容周行说:“我们就地休整一夜,明日就上徐州府。”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二百五公子挣了一下没挣开:“我告诉你们,你们去徐州府也没用的。”

容周行挑眉:“哦?何以见得?”

二百五摇摇头:“我们是青州地界的良民,你就算去徐州府查,也查不出什么的。”

“兄台,”容周行对着他漏洞百出的话术,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地叹了口气,“我说你真的很奇怪啊,这儿,你家,崔园包括你崔二公子,都是青州地界的人和地,你为什么非要强调我们去徐州府查不出来什么呢?”

二百五——崔二公子喉头一哽,就着这个英勇就义的姿势,不说话了。

好在容周行也没指望他,自顾自悠悠地转了回去。

次日清晨。

天问小心地叩两下门,里面不应声,他也不敢再叩,怕吵到容周行休息,就兀自拿着手上的信焦急地在容周行门外打转。

容周行身体不好,睡眠也浅,这样的人最忌惊醒——这都是他们离京前江大人耳提面命地嘱咐过的。

江大人说:“不管他叫你们去做什么你们都去做就是了,我不管,我只管一点,就是要是他糟蹋他自己的身子……那不行。”

屋内传来一阵低低的脚步声,容周行披着外衣散着头发开了门,显然是刚刚醒来。

“容公子。”

“进来吧。”

容周行接过天问递上来的信封,撕开封口:“这是早上发现被人射到门上的?”

“是,我们还没拆。”

“说是请我徐州府一会……看来这小子家里管事的人也知道他是什么德行。”

天问被他绕闷了,忍不住困惑道:“这崔家明目张胆地侵地建自己的园子,我们官差都查到面上了,他们再做这种请我们过去的戏法,也糊弄不了事实啊?”

容周行好整以暇道:“谁跟你说我们是来查侵地的了?”

“啊?”

……可是,我们不是跟着折柳掌令那一支御笔亲批的查案团一起出发的吗?

容周行微微弯起眼角:“查侵地那是折柳的事,我呢,现在吃的不是帝王俸禄,是我们家小秋的俸禄,所以也要先办几件别的事情。”

金陵,朝阳殿暖阁。

季怀仁不解道:“这才刚刚殿试毕,为什么这么急着就让韩微之到青州去?朕不是说过折柳那边只是先照着已有的线头查,现在我们还不能给世家大范围定罪——我们不能把他们逼得狗急跳墙了。”

“科举选士,选上来不就是要用吗?”江秋目光坦荡地看向他,“不就是因为现在陛下麾下缺少韩微之这样,既没有世家出身束缚,又在侵地上有研究的官员,陛下才不得已把折柳掌令派出去的吗?”

“话是这么说。”

季怀仁把广袖背在身后,在原地打了个转。

“那去就去吧,朕特批一道旨意,让韩微之先启程,官爵先赐,回来再接其他的封赏。”

“谢陛下。”

江秋躬身后退几步,就准备转身告辞时,季怀仁忽然从背后叫住了他。

“为什么是韩微之?”

“什么?”

江秋愣了一下,垂下的眼睫一闪:“陛下,你不觉得有时候,韩微之很像当年的我吗?”

江秋送韩微之到城门外。两人并肩而行,到了分别处,江秋拉住缰绳,轻声道:“按照我叮嘱过你的,去青州之前,绕行一趟徐州府,前后脚程快些,不会耽搁陛下这里的行程。”

韩微之点头道:“学生明白。只是,学生去徐州府是为了……?”

江秋几不可闻地说:“是去替我看一眼一个人。”

而很快他就回过神:“唔,没事,等你进了徐州界,自然会有人来接应你。”

他看着韩微之有些紧张的目光,笑道:“不用紧张,是我的一点私事,不违法、不乱纪,也不会让你对不起金殿上点你探花的陛下。”

“是。”

徐州府。

徐州府地处徐州靠北,譬如崔府这类处于青州界上的宅子,离徐州府比离青州府邸都近,尽管在辖制上理应是在青州府下面,但因为青州偏远,徐州富饶,很多时候青州界上的人都更乐意往南跑。

容周行进了客栈,先行进城查探的天问回报道:“城内没有异常。”

容周行点头道:“吩咐弟兄们都整理沐浴,收拾一下吧,找我们的人会自己找上来的,也不急这一会。”

容周行沐了浴、更了衣,坐在窗下捧着书读到亥时一刻,这会天越发凉下来,连春季的风从窗口吹进来都有些冷了。

容周行起身想关窗,却听见身后两声门响。

门响,却没有天问说话——

是客人到了。

容周行凑近窗口,隐约的暗香涌动,他眉目平稳地把窗户合上,然后走到门边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老人头发已经染了银色,他两颊下陷,浑浊的目光中透露出岁月的风霜,然而他整个人站得腰背挺直,在风度上,无疑是极好的。

容周行垂下的眼睫微微一闪,半晌,他在相对的寂静里,等到天问紧张地从楼道尽头现身,才侧身让开进门的路,叹息似的说:“久违了,父亲大人,请进。”

来者竟然是容老爷。

容老爷背着手走进屋子里,很不客气地在唯一一把屋里的椅子上坐下了——徐州府繁华,但远远不比金陵,这客栈的屋子不大,原本是仅供一人容身的空间。

容周行自顾自在床上坐了,拉过小几,倒满两盏茶水,把一杯递到容老爷手边。

容老爷没接:“见到是我,你似乎早有预料?”

“有一点,”容周行也不给他端着,把容老爷的那杯搁下来,自顾自端起自己的那杯抿了一口,“我没想到今夜这么晚了你还会来,先前煮的水凉了,你讲究着喝吧。”

容老爷拍案而起,“嘭”的一声巨响,小几发出了不堪其重的吱嘎声。

“容周行,你搞清楚你现在是在谁的地界上,我来找你就是为了听你讲这几句不痛不痒的茶水是凉还是烫吗?”

室内平静的氛围骤然被打破了。

又两声门响,天问在外面问:“公子?”

容周行制止道:“没事。”

他在容老爷扑面而来的怒火下,似乎一点也没被点着:“我在大梁的地界上。”

容老爷冷笑:“你别给我讲这些好听的——大梁的地界?你怎么到了现在还不愿意睁眼看看,你对大梁的一片拳拳之忠给自己换来的是什么呢,是明明正当壮年却病骨支离!”

容周行眉心一跳:“父亲大人想说什么?”

容老爷寸步不让:“你心中没有困惑,你此刻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你不要问我,我想听你说。”

窗外暗香浮动,花影横斜,被月光打在窗面上,勾了个模糊的影。

容周行沉默良久:“我来要一个答案。”

“你是我的孩子,”容老爷说,“也曾经是我最得意的学生,我曾经以为,金陵会在你的手里延续他的荣光,但我没想到,容氏生你养你,你反倒亲手把如日中天的我们推倒,让朝局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好在你现在想要回头也不晚。”

容周行在夜色里一动不动,宛若就地化作了一尊石像,他嘴唇微动,声音在室内响起:“我要的是答案,你不忙着跟我说以后。”

容老爷低低地笑了。

“说你痴,你还是真的痴吗?答案?答案是自在人心的事情,你都找到这里了,心里不应该早就有自己的答案了吗?”

“容氏自始至终没有碰过千丝散?”

“当时那个局面下,容氏失掉了二殿下,反而是有退路的,要真是我派的刺客下毒,冲着关氏动手也好李氏动手也罢,唯独不会冲着你动手——毕竟你背后站着的可是唯一的储君三殿下了。更何况——”

容老爷笑得有点阴森,他的目光带着一种介于仇恨和期待之间的情感,爬上了容周行的侧脸:“更何况,我一直没有机会跟你们提,送客亭之会,让容氏带乐人是容瑾瑜给我提的主意。”

容瑾瑜,刺客,千丝散。

多年前因千丝散病故的先皇后,容瑾瑜对千丝散做的药理研究……再到更久远的记忆中,容氏将金陵封城,容周行带着季怀仁进宫见驾,病榻上的昭文帝没有回避容贵妃,而是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态说——

“不用担心,瑾瑜不是容氏的人。”

那容瑾瑜还能是谁的人呢?

昭文帝。

容周行的十指无意识地攥紧了,他的眉目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摆了,眉心拧结了一下,他倒了一口很长的气。

这口气轻轻地散在空气中,像是一声年岁久远的回响。

容周行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然而半年的卧床摧残了他基本的健康,现在这具孱弱且中毒未解的身体根本不足以承受他过于激烈的情绪波动。

比话音先出口的是一连串激烈的呛咳,他咳得几乎止不住,摇摇欲坠地扶住了面前的几案。天问在两次敲门得不到回应之后,推门而入,对着容老爷亮了刀刃。

容周行整个人伏在床榻上,耳畔嗡嗡作响,而他的理智似乎摆脱了躯壳,自顾自地飘在上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狼狈的自己。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狼狈过。

他似乎能看见容老爷看着他,有点怜悯又有点可笑的目光,那目光是无声的,却在质问他——

你真心追随过的君王早就背叛你了。

容周行,这么多年来,你孤高自许、背弃亲族,自以为是圣人,走上“天下无亲”大道,到头来,换来的都是什么呢?

有某一刻,容周行的目光黑沉不能见底,他在天问惊惧的目光下咳出了血沫,而耳边却像是蒙了一层膜,响起的都惊呼都显得格外遥远。

容周行在这样的安静里扪心自问——

你所求的到底是什么呢?

你为什么而坚守,为什么走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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