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招。
光听小名，就能想像夏林儿的生活本有多么幸福。可这一切都被他司城家毁了。
司城歧风不停地说着“对不起”。他已经使夏林儿遭受了那么多痛苦，现在还要让夏林儿眼睁睁看着他死在面前吗？他不能这样对她。亲眼看着在意的人死在面前的滋味，他何尝不知？
“送我回去吧。”他突然说。
“什么？”
“只有司城圣山能解蛊，”司城歧风淡淡说着，“我毕竟是他亲儿子，他不会看着我死。”
“可是……”夏林儿摇着头，“怎么能把你送回那个魔鬼身边？你试图杀他，他会怎么对你？”
“这是我唯一的生机。”司城歧风说，“把我放到马背上，它认得路，会把我送回虞阳。”
这样，夏林儿就可以独自离开；这样，夏林儿就不必眼睁睁看他死去。
虽有万般不情愿，但此时的夏林儿也已没了别的办法。“我会回来救你。”她说。
司城歧风摇了摇头：“你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慢慢等，等待合适的时机，不要被别的人和事扰乱心绪。已经等了十年，就算再等十年又怎样？现在，林儿姑娘，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分别的时候到了，后面的路需要你我各自走了。”
夏林儿背起他，将他放上马背，少年只能无力地趴着，夏林儿怕他掉下来，用缰绳固定他的身子。
司城歧风很想说不要绑那么紧，但担心被夏林儿看出意图，便没有说话。
将司城歧风安置妥帖，夏林儿不舍地摸了摸马脖子，说：“好马，把你的主人送回去吧，走稳些，不然他会很难受。”
马喷了个响鼻，好像听懂了似的，夏林儿却握着缰绳迟迟松不开手。
司城歧风望着她，说：“林儿姑娘，下次相见，能再送我一串冰糖葫芦吗？”
夏林儿无限悲怆的眼中微微现出一丝生气，她点了点头：“一言为定。”这才缓缓松开了缰绳。
马驮着司城歧风慢慢望前走了。
夏林儿看着司城歧风的身影越行越远，直到完全消失不见，终于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昨日与司城歧风的温存还历历在目，今日却要眼睁睁看着他回到地狱。
如果她能更好地运用迭氏剑法，就不会是现在的局面。
“姐姐，姐姐！”她仰天痛哭着，“为什么活下来的那个人不是你？”
*
当马经过一条小山溪时，司城歧风尝试着从马背上翻下去，虽然溪水很浅，但足以淹死他，然而，夏林儿实在绑得太结实了，他又没有力气，根本无法挣脱。
这时，前方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个人影看着有些踌躇，似乎不敢靠近。
司城歧风在心里咒骂了一句。
运气实在不怎么样，偏偏是夜焕。
直到马稍走近些，夜焕看出马背上的人甚至已完全丧失行动能力，才迎了过来。
“属下参见少主，”夜焕老实地行了个礼，“主人正等着少主回去。”
“杀了我，”司城歧风睁着血红的眼睛说，“不然我若活下来，绝对不会放过你。”
夜焕脸色一阵发白，他真是出门没看黄历，怎么就摊上了这种事？早知道他就假装没看见，然后去把夜星找来领这份功劳。
“这……”他哆哆嗦嗦地说，“少主恕罪，主人……主人下了严令，今日子时之前不能将少主好好带回去，所有人都得死……”
这叫什么事？平日求少主恕罪的时候多了，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还会为了这种缘由。这怪物也要讲讲道理吧？
司城歧风心知借夜焕一百个胆子，夜焕也不敢杀自己，干脆不再多费口舌。
更多夜士聚了过来，每个人都为捡回一条命而松了口气，只有夜焕在为日后可能遭受的报复而惶恐不安。
在进虞阳城之前，司城歧风被蒙上了黑布，黑布再摘下来的时候就又到了那个充斥着刑具铁腥味的地下秘室。
司城圣山从烛光照不到的阴影中缓缓走出，望着倒在地上满脸恨意的少年。
“迭家小女在哪？”司城圣山问。
“司城圣山，”司城歧风答，“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司城圣山有些难以置信地眯了眼：“你叫我什么？”
司城歧风呵呵呵地大笑起来，这个险些就成为他剑下亡魂的老匹夫难道还指望他会像以往那样乞饶吗？
司城圣山一把掐住少年的脖子，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壮年男子的脸上并没有多少怒火，但那怒意分明地在指端暴露。
司城歧风顿时眼前一黑，全身的疼痛也开始抽离。终于能死了……
突然，司城圣山松开手，将少年扔在了地下。“想死吗？”他带着冷笑，“没这么容易。”
神志慢慢回归到饱受折磨的躯体，少年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司城圣山在一把大木椅中缓缓坐了下来。“吾儿，昨日真是可惜。”他就像是在替少年复盘似的说道，“我虽察觉那个药师有问题，却也没发现已经中了他的毒，你若能再多撑一刻，为父就死在你们剑下了。”
“确实可惜。”司城歧风咬牙道。
司城圣山眯着眼，问：“那个药师是从哪里找来的？”
司城歧风有些意外：这话不去问那药师，竟来盘问他——司城圣山总不会认为他嘴里更容易问出实话。看来那药师不是死了就是逃了，而从司城圣山阴郁的神色看，八成是逃跑了。易远发那老狐狸找的人果然也是一样的狡猾。
难怪易远发那么爽快就把司城圣山毒发的秘密告诉了夏林儿，原来事情早就败露。
“那是我让易远发找来的人，”司城歧风巴不得司城圣山和易远发狗咬狗，讥诮地说，“我早就知道你那些可笑的长生不老梦，因为城郊那个药芦就是我捣毁；在易玄山庄我也是故意失手，让易远发知道你要动他。——司城圣山，这回你的长生梦总该破碎了吧？总有一天，你会衰弱成一个恶心的老头，死在我手里。呵呵呵呵……”
司城圣山忽然起身，一脚踩在司城歧风后背。少年的骨骼在强力的压迫下“嘎吱”作响，他强撑着继续说：“再告诉你一件事，钊天秦也是被我杀死，你本心里清楚这事和我脱不了干系，却轻信了我的花言巧语。司城圣山，这些年来，我就是这样迷惑你、愚弄你，其实我的心里对你只有唾弃和痛恨，我无时无刻不想置你死地！”
“喀嚓”，几根肋骨断裂，少年的半边胸廓顿时塌了下去，司城圣山冷冷道：“你还敢直呼为父名讳？”
司城歧风拼着最后的力气嘶喊：“老匹夫，司城圣山，我总有一天要杀了你，杀了你！”
背上的压力突然松解，司城圣山收起了足，司城歧风心里一阵发寒，只听司城圣山冰冷的声音从头顶落了下来：“想激为父杀你，为父偏要你活着，好好受些管教，让你知道，你终究是我司城圣山的儿子。”
亲儿子还是舍不得杀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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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072 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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