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姑曾以为,世人因为过于久远而缺少传承,所以日渐遗忘了她,她没有怨怼过众生,甚至也不曾在意,不管“太奶”还是“太爷”只要能救赎世人,渡化信众她都无所谓!
所以她才那般督促仙宫中的那位“太爷”聆听众生祈愿,直到被他打入缚仙谷。
哪怕逐她入谷的仙力,是这些信众们给“太爷”递的剑,她也没有怨恨过信众,只当是他们失了传承对她的记忆模糊了。
可如今看到这尊塑像,看着与她极其相似却又分外不同的性别时,她才明白,从来没有什么忘却和失了传承,只是众生不愿意承认她而已。
他们宁愿虚构一个假冒的“太爷”,也不愿承认她这个“太奶”!
无数的心绪涌动直冲灵台,就在她觉得不甘,觉得委屈,觉得愤怒,觉得戾气横生时,灵脉再次自行运转,那些仙灵莹莹点点的闪烁着,像是在安慰她……
运转了数个灵息,冒姑终于按捺下了胸中郁气,将险些入邪的神智拉了回来!
她不愿再逗留,转身欲走,却被一位妇人牵在怀中的稚童认了出来,她清澈的眼眸看着她,像是困惑不解,但仍在下一个瞬间绽开了笑容,干瘪的小手指着她笑道:“是太爷,太爷来了,是个女太爷!女太爷……”
随着稚童一叠声的“女太爷”,周围跪拜的人终于开始打量起本就显眼的她,她衣着装扮虽然朴素,但仔细一看却实在是同那庙台上的塑像有七八分相似!
若是个男子……那几乎就是一模一样了!
众人犹在怔楞,后方突然涌现了嘈杂的声响,铺天盖地乌泱泱的黑云压头而来……是“飞蝗”!
冒姑只一息,便明悟了眼下人们苦难的由来,原来此地正在闹蝗灾。
只见飞蝗所过之处,不管是青苗还是杂草都齐齐整整的被齐根掐去,无需片刻,地里再无一丝青绿,有人嚎啕着、绝望的扑倒在地上,有人惊恐之下昏死过去,更多的是伏地痛哭、绝望……
众生相在她眼前一一展开,她却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切,冷静估摸着这飞蝗的规模,料想不久之前定是闹过旱灾!
历来大旱之后便是飞蝗成灾,看着地里那些已经只剩下根茬的青苗,那必是这些百姓们最后的希望了,要不了多久,饥荒便会席卷这里,赤地千里,饿殍遍地,人相食也不为过……
她从前会如何做呢?她会在大旱大寒大灾来临之前,便提前给信众降示……
会用自己的仙力尽量维持一方风调雨顺……
如若仙力不够,也尽量会在他们陷入绝境中时给予一点希望,这点希望能让他们熬下去,熬到下一个希望来临……
如今?嗯,没有必要了!
他们求的也不是自己,那就让他们的“太爷”来予以他们希望吧!
冒姑转身欲走,却见周围几个老者匍匐着来到她身边,“太奶,是太奶显灵了吗!求太奶救救我们!求太奶……”
她有些讶异,看着这个面容明显比周围人稍好一点的老者,缓缓开口:“你知晓‘太奶’?”
老者不敢抬头,声音中无比虔诚,“愚民听先辈们提起过,太奶曾恩泽万千百姓,庇佑世间风调雨顺,拯救生灵于水火,渡化众生于苦难!愚民不敢忘,请太奶救救我们吧!”
随着他的呼声,周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祈求之声,民众的跪拜也比刚才祈求塑像之时更加虔诚卖力,甚至她隐约感到许多信仰之力向着自己涌来!
但她依旧没有动:“可你们如今祈求的不是“太爷”吗?怎转头又是“太奶”了呢,如此爷奶不分,就不怕“冲撞了太爷”?”
之前那个污言秽语呵斥她女子之身冲撞太爷的人,匍匐得更低了,头连连点地丝毫不敢抬起,也不敢为自己辩驳一句。
倒是眼前的老者颇有几分胆识,连连叩首,“太奶息怒,先祖们怕太奶仙途孤寂,特地呈送太爷献祭太奶,盼能与太奶分忧解闷,愚民们虽驽钝,亦知晓“神仙眷侣,极乐无边”之理,实乃是感念太奶曾经之恩德,绝无冒犯之意……”
冒姑忽觉厌倦,眼前这位自称愚民的老者想来也是个读书人,再不济也是个村长之类,所以他知晓一切,知晓传承,知晓真相……
如今她只是一言,老者便晓她话中芥蒂,可见心思通达,却偏偏避重就轻,还企图冠冕堂皇地来糊弄她,用这种连斟酌一下都没有的谎言来欺瞒她。
这样的行径,这样的轻视,想来是这世道蔑视女子太久了,以为女子都是能随便被三言两语蒙混住的存在,女仙人也不例外!
她忽觉好没意思,但看着这满地形容枯槁、真正的愚民又觉心中不痛快。
心念一转,便尽显神威。
虽然打算眼不见为净,但也并未彻底放弃他们,在她消失之前,极具仙威的声音传了很远很远:“你们如此希望太奶安逸享乐,那便如你们所愿,如今既已立了太爷,自去求太爷庇护罢,不必叨扰太奶享乐!”
自此,她冒姑再不顾众生之愿,也无需众生供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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