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签,她又能拿我怎么样?”戚所长无所畏惧。
“你就当卖我一个面子。”苗局安抚性轻拍戚所长肩膀,矮了声音,“咱们还得去下一个学校,关系孩子们的教育,这个马虎不得。”
“行吧。”戚所长软了脾气,快步走来,接过笔,嘴上还不住教训章苁蓉,“你们年轻人工作有激情性子急我能理解,但再忙的事,总要讲究方式方法,如果再有下一次,老苗的面子我也不卖。”
章苁蓉不置可否,礼貌性回: “多谢。”
回程路上,章苁蓉便把签好字的材料拍回给留守的同事,让他们先和鹤南派出所对接,免得下班了没人。
“那个苗局长看上去人倒不错。”前面刚好是红灯,姚昭昭踩住刹车从后视镜里瞥了眼章苁蓉,“如果一开始遇见的是他,事情会好办很多,至少拖不了这么久。”
另一个同事也附和:“级别高的到底不一样。至少面上挑不出错。”
“不说这些了。先赶回去调卷宗,齐梦给我发了消息,等着用。”
齐梦不知道拿卷宗的这些曲折,她注意力完全被不算厚的两本卷宗牵引住。
其中一卷的受害人名叫李四,孤儿,坠楼身亡,学校报的警,警方结论为自杀。
剩下的一卷属于张楠,报案人是她母亲张怡娟。
报案事由为【性侵、虐待】
而犯罪嫌疑人是张楠的班主任。
看清这一点,齐梦细密微卷的睫毛剧颤,心脏骤然收缩,心绪颠簸不定。
“不是梁昌武。”魏琪讶然出声,整张脸凝重万分。
甚至不是王亚、白银川等他们推测的任何一个人。
结果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从时间上看,这份卷宗与U盘完全对得上,内容也符合,唯独犯罪嫌疑人和他们推测的完全不一致。
“可事发地点确实是在游泳馆。”有人指出关键点。
“在案证据显示,事发时游泳馆老板也就是梁昌武临时去了C市出差,他有完整的不在场证据。”
“那这位老师呢?学校和教育局怎么处理的?”何亮问。
齐梦翻看着卷宗,很快就找到了后续:“学校当即停了他的课,并对他教授过的学生和家长走访调查,确认整件事都是一个误会,卷宗能查到完整的询问和走访笔录,甚至附带了相应联系方式。张怡娟给他道完歉不久就失踪了。”
“张楠的诊疗记录和伤情鉴定都明明白白写着,没有嫌犯,这些伤口怎么来的?难不成是她自己弄的?”姚昭昭拧紧眉,越推论越想不通。
“会阴撕裂,**部位多处肿胀淤青,胸腹部发现明显外伤痕迹,左四肋骨断裂,右腓骨跗骨骨折……”
宋闵行脑中推导着人体结构图,模拟受伤轨迹,很快下了结论:“这样的伤情,绝不是她自己能造成的 。”
“那就只能再麻烦一下当年那位老师了。”何亮起身将外套搭在手肘弯,跨步就走。
其它人连忙跟上。
涉案老师姓杨,现在已经转行做了房产销售,看见警察来整个人犹如惊弓之鸟。
“当年的事情,不是都已经查清楚了吗?真的和我没关系。”警方一报出张楠的名字,杨老师便下意识瑟缩着身体,满头是汗,躬着腰搓手,眼中满是惊惶。
他受够了走到哪里都有人指指点点的样子,哪怕无罪释放,但是又有什么用呢?
没有学校敢用他,更没有家长敢把孩子交给他。
一夜之间,从受人尊敬的教师沦落为声名狼藉的性犯罪者。
要不是有一家老小要养,他早就跳了北沧江。
好不容易找到份工作恢复了平静的生活,当年的噩梦又追了过来,搁谁谁不奔溃?
不是审问犯人,齐梦放缓了语调:“杨老师,我们来不是怀疑您是嫌疑人,只是想了解一下当年的情况。”
齐梦轻缓的声音抚平了杨老师的情绪。
杨老师眼神怅惘,陷入回忆之中:“张楠学的是花样游泳,走的还是竞赛的路,学校的游泳场地有限,设备又老旧,恰好那段时间巨星游泳俱乐部做慈善,愿意提供场地给残障青少年训练,我就带着班里的学生去了。学了大半个月,一切都好好的。”
“谁能想到会出那样的事?”杨老师现在想来仍然痛心疾首。
因为张楠的病情,其实她不算学游泳的好苗子。
但终归是他的学生,他期盼着她能学好。一起去的共有23个学生,都是或多或少有点毛病的,同行的老师病了,他一个人看管难免压力大。
没想到就是一时疏忽。
就造成让他痛悔终身的后果。
“张楠,还好吗?”杨老师迟疑,眼角的皱纹叠起,凝视着齐梦,眼中隐有期盼,又暗藏愧疚。
“她现在又回学校读书了。”齐梦看出杨老师眸中的复杂神色,斟酌着语气宽慰。
“那就好。”杨老师自言自语,两鬓银丝在日光下微微反光,当年要说受罪,张楠才是最受罪的那一个,年龄还那么小,他自然盼着她好。
询问继续:“是谁邀请你们去巨星游泳馆训练的?是联系的老师还是家长?”
“联系的学校领导。我只记得当时的老板姓梁,挺年轻的,还带过学生一段时间。”
“当年张楠的母亲张怡娟离开前和您说了什么?”
“那段时间发生的事太多,我……状态不好情绪也不稳定……好多都忘了。”脑海中各种画面错杂,杨老师太阳穴突突直跳,断断续续,“……我只记得她道了歉,然后说要去找什么人。”
“什么人?”终于找到了一丝线索,何亮迫不及待地追问。
杨老师先是被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瑟缩着,而后又被几个人热忱地目光包裹住,情绪放松下来,但努力想了又想,眼神黯淡下去,摇了摇头。
“就差一点点。”何亮不由得扼腕。
走出房地产公司,天已经晴了,气温升起来,一行人额间鬓角冒出汗珠。
魏琪下意识看向齐梦,齐梦从书包里掏出手持电风扇扇着,捕捉道魏琪目光,知道他想问什么,直接回:“她是去找真凶了。”
“所以儿童受虐案的真凶是白银川?”魏琪脱口而出,下一秒又被自己否定,“不对呀,我们查过,白银川和U盘里的受害人不存在任何行踪轨迹和社交关系上的重叠。”
“又是雇凶杀人。”何亮握住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一定是张怡娟发现了什么,幕后之人借白银川之手销毁罪证。”
“张怡娟查到的东西落入了王亚手中?”魏琪茅塞顿开,旋即便扼腕,“可惜王亚已经死了。”
像是印证他们猜想般,调查张怡娟去向的同事工作很快有了进展。
根本不存在所谓的富商。
那个男人就是出狱不久的王亚。
张怡娟挥霍的所有钱,都来自自己的积蓄,还有变卖父母所留的唯一房产。
她给自己塑造了一个挥金如土的形象。
一个劣迹斑斑渴望天降横财的男人又怎么会不趋之若鹜呢?
她行为的原因显而易见。
“她是在与虎谋皮啊。”魏琪心神剧颤,喃喃低语,“也不知她当年究竟找到了什么,又查到了哪一步?”
一个没有什么文化,又没有什么钱势的单亲妈妈,想要查清女儿受害的真相,需要付出些什么?又将遭遇什么?他难以想象。
“或许我们想要的答案,就在她的埋骨之地。”齐梦侧眸望向窗外,秋期将至的萧瑟笼罩整个城市,就连日光也随着暗淡,太阳就要落下了。
***
佛龛前的烛火将将燃尽。
一双素白的手伸来,捧起香炉,将炉灰小心倒进瓷瓶中封存。搭在虎口处的黑色佛珠尤其显眼。
“他在做什么?”男人垂眸,声音里辨不出喜怒。
男人虽然没明说,但下属都知道他指的是谁,不敢回话。
不大的空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男人微微侧眸,蓦地轻笑,眸中全是冷意:“又去祭拜了?”
下属不敢隐瞒,无声点头。
“人都死了,这个时候装深情不觉得晚吗?”男人冷笑一声,语气中是显而易见的嘲弄,“也不怕吓着别人的亡魂。”
下属都不敢接话,男人也不强求,插入一柱香后继续问:“还有其他消息吗?”
下属语气凝重:“白银川被抓了。”
“被抓?”男人默了一瞬,声音只是微微压低,下属便噤若寒蝉。
乍寂之后,男人收敛了神色道:“抓了就抓了,他的命在我们手里,不怕他说出不该说的话。”
“那接下来怎么办?”
白银川被抓并不在他们预料范围内。
“白银川毕竟是给我们办过事的人,要不然给专案组送个回礼?”男人眼角皱纹叠起,皮笑肉不笑。
这是在调侃?
上司向来阴晴不定,下属想了想选择下压唇线,憋住了。
每天净问些蠢问题,男人有些不耐烦,语气冷硬:“你们先把该收的尾收干净。”
“是。”听到这句话,下属的心一下定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第二十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