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秋回到家时，阮先生正换完衣服准备出门。
他穿得比前两天休闲了些，发丝微微垂落在额头，在眼睑上留下小片薄薄的阴影。
杨秋礼貌问：“先生要出去？”
阮先生整理袖口，点点头。
杨秋心里回想起《情夫捞金守则100条》里的：多和金主出去社交，增加自己存在感。
他站在门口没有动。
阮先生看了他三秒：“你想一起去？”
杨秋点头。
阮先生也点头：“好。”
社交的地点在一处私人餐厅。
餐厅内里很幽静，随处可见种着青竹和没到花期腊梅，身穿浅色旗袍的少女面容姣好，一见阮先生就笑了，低头在前面带路。
过了庭院里的小桥流水，再转个弯就到了地方。
少女微微欠身拉开雕花样式的木门。
杨秋刚跟着阮先生进了房间，就见有人热情地迎了上来。
“阮哥！”来者是位和阮先生差不多岁数的青年，一双含情桃花眼，视线顺着阮先生的肩膀落在杨秋的脸上，愣了两秒：“阮哥，这位是？”
阮先生笑笑没说话。
这一笑，对方就知道了杨秋的身份，倒没像杨秋预想的那样，流露出什么轻视的神色，而是得体地向他自我介绍：“我姓李。”
他没说应该怎么称呼，杨秋犹豫了三秒，礼貌道：“李老板”。
李灿一听这称呼就笑了，新奇地又看了他两眼。
阮先生不置不否，领着他往里面走。
越过屏风，房间里还有两个人，一个面容冷淡冲杨秋微微颔首，叫顾善林。
另一个像是谁家年岁不大的小少爷。
小少爷和杨秋看起来是两个世界的人。
杨秋虽然换上了新衣服，整个人被衬得提拔了不少，但他微深的肤色和日日搬砖所带来的不好惹气质不仅仅没有被合体的服装所压制，反而显得更加突出。
小少爷则一看就是从小娇养的少爷相貌，皮肤白皙，目光澄澈，眼睛明明是标志的桃花眼，却在开合间显得圆润而又稚气，带着少年人的天真烂漫。
杨秋只一眼就给他定了位。
李灿见杨秋盯着小少爷，温声介绍道：“他姓苏。”
苏云朝杨秋这看。
杨秋打招呼：“苏少爷好。”
李灿：“……”
苏云愣愣地看看他，又看看阮先生，微圆的眼睛瞪了起来：“你是谁？谁带来的？”
杨秋侧头望向自家先生。
阮先生已经坐下，闲适地端起茶杯：“我带来的。”然后顺手拉了下杨秋，让他坐在身边的空座。
苏云又问：“情夫？”
阮先生喝了口茶。
苏云一下子就炸了，他怒视着阮先生：“你怎么能这样！你好脏！”
然后猛得一下探身到杨秋面前，抬起他的脸，仔细打量。
微凉的指尖让杨秋不适地瑟缩了一下。
下一秒，苏云更加用力了些，在他脸上留下红色的指印。
阮先生不紧不慢地拍开他的手，声音里带了些威慑：“苏云。”
苏云把杨秋的脸每一寸都仔细瞧了，冷声不屑道：“五官长的横七竖八的，虽然有点姿色，但一看就是穷人长相，这就是你如今的审美？”
杨秋：“……”
骂他长的丑可以，但穷人长相是什么意思？
他长的很寒酸吗？
旁边的人面面相觑，还是李灿先出声安抚：“云云，别置气。”
苏云冷笑：“他也配！”然后气鼓鼓地回了自己之前的座位。
椅子在地面上划拉了好大一声。
杨秋不觉得尴尬，反而饶有兴致地八卦起了苏云和阮先生的关系。
前情人？还是旧相好？
饭局上聊的都是杨秋听不懂的东西。
但他丝毫不在意，只在意自己面前的食物。
为了不给金主丢人，杨秋吃得很慢。
他面前有道菜看着像肉沫，但吃着是豆腐，酸甜口，很好吃。
杨秋忍不住多吃了两口。
在他准备再夹一筷子的时候，苏云突然站起身，把这道菜端到自己面前：“这个好吃，我要吃。”
李灿笑了：“小少爷，你不是最挑嘴的吗？怎么今天护起食来了？”
苏云瞪他：“要你管。”
杨秋停顿三秒，转而从旁边夹了颗狮子头。
这道菜一共就摆了三颗狮子头，目前还剩两个。
苏云手快地抢了个，一口塞进嘴里，然后把最后一个也抢到盘子里。
杨秋：“……”
苏云挑衅地看着他，故意把狮子头吃地慢极了，像是在展示这最后一颗有多美味一样。
杨秋没想到阮先生还有这样的朋友。
他还以为阮先生的朋友都是顾善林那样的精英人士。
他眼底闪起几分玩味，又夹向了另一盘菜。
果不其然，苏云紧跟其后。
多来几次之后，苏云面前多了一堆食物。
杨秋装作很疑惑地样子，看看苏云的碟子，又看看自己的，像是在问：这个人怎么只夹不吃？
苏云停顿了两秒，泄愤式地吃了一大筷子菜。
小少爷的胃口不大，没吃多少就吃不下了。
他“啪”地把筷子丢下，像是在疑惑自己怎么老老实实吃了这么多？
转眼脸更臭了。
杨秋差点没忍住笑。
餐桌上的这点小动静当然也落在阮先生的眼里。
他很自然地把手落在杨秋的手背，安抚地捏了下。
杨秋把笑意憋回去，老老实实地低头吃面前的菜。
苏云哼哼唧唧地抢菜，他就好脾气地帮他递盘子。
一顿饭下来还算愉快。
杨秋填饱了肚子，苏云发泄了莫名其妙的脾气。
李灿，顾善林和阮先生商谈了合作细节，联络了感情。
明面上，这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吃完饭后，杨秋起身跟在阮先生身后准备离开。
苏云胳膊顶了李灿好几下，用眼神示意他快上。
李灿无奈地和顾善林对视一眼，上前揽住阮先生的肩，往旁边走：“哥，上个月在公馆我看见……”
苏云一下子又趾高气昂起来，他微昂起下巴，用看小猫小狗一样戏弄的眼神看着杨秋，像在说“看吧，现在没人给你撑腰了。”
杨秋十三四岁就混迹于三教九流讨生活，对于苏云这样浅显的挑衅，只觉得有些好笑。
但他很好地克制住自己，很恭敬地问：“苏少爷有什么事吗？”
苏云上上下下又把杨秋打量了一遍：“你猜。”
杨秋坦然地迎着苏云的视线：“我笨，猜不出。”
面对如此坦然的回话，苏云反而说不出话。
他瞪大了眼睛，像是没想到有人会如此自轻自贱一样。
杨秋毫不在意。
一旁的顾善林适时地看了眼表，提醒苏云，李灿他们快回来了。
苏云憋屈地咬了下嘴唇，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把你的电话给我！”
他絮絮叨叨地贬低着杨秋：“真搞不懂……你这样自轻自贱，爱慕虚荣的人阮哥是怎么看得上的？”
杨秋一边在心底扒拉算盘算那百万的包养费，一边把自己的电话号码输进苏云的通讯录。
啧。
果然是小屁孩，话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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