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万昌眼见对峙僵持不下,且寻不到对方弱点,又不知这狐妖来自何处。
虽说有青丘涂山在前,但山野精灵的散修亦不在少数。
天眼未窥出其本体,修为应不是比张万昌高出几分那样简单,恐怕是只实打实的大妖。
张万昌在心中盘算,莫不是那窝在皇极殿的断尾天狐苏止?
又是连闪带避地被多次放过,张万昌甚至觉得这狐狸幻影莫非是在戏耍自己。
进雪阳宫若有这一层拦着,倒真是不好办了。
硬碰硬张万昌不是对手,偏他急中生智,想起云华子曾教他一招手引青光化蝶,专克此种灵体出身窍的妖物。
此术名为庄公台,仿庄公云梦化蝶入灵体神识窥探生平。
庄公与万物同一,即可身入万物之体,体万物所感,感万物所知。
正当张万昌引光化青蝶之际,那狐狸幻影发了狂。
原本幽绿的双眼此刻变得血红无比,张万昌只觉周身陷入血池之中,腥臭无比。
那狐狸仰天长啸,忽沉血眼直视张万昌。
就在这时,敖澜身形一闪,立在张万昌身前,沉声道,“需要多少功夫?”
张万昌讶异敖澜的出现,心道,他方才一直在此?
但他并未问出,深知此刻不是什么废话的时间,开口作答,“半盏茶。”
“知道了。”
三字说完,敖澜冲天而起,化身数丈长龙。
那血红的狐眼在敖澜化龙的瞬间闪过一丝惊惧,却仍强撑着未退。
只见敖澜墨绿龙身盘旋,周身环绕着淡淡金色光点,龙吟九霄之外。
神龙天吟,百兽俯首。
一声长吟震得周围树木摇曳,连空气中的血腥味都被这一声吟啸冲淡许多。
张万昌趁机加速手中法诀的运转,青蝶愈发凝实,翅膀轻轻拍动间,旁若穿透一切虚幻,直击本心。
他心中默念咒语,那青蝶化作一道流光,直冲狐狸幻影而去。
那狐狸幻影并未束手就擒,周身血气翻涌化作一道道血色锁链,企图阻挡青蝶的侵入。
两股力量在空中碰撞,激起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涟漪。
敖澜见状在空中盘旋一圈,龙目如炬,锁定着下方血色狐狸。他龙尾一甩,携着呼啸风声,狠狠抽向那些血色锁链。墨色龙鳞与血色锁链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每一次撞击都在震颤这片天地。直至血色锁链逐渐崩裂,无法再阻挡青蝶前进。
青蝶变作一缕青烟,没入了其额头之内。狐狸幻影身形一震,额间青光大盛,眼中血光开始涣散,似是陷入某种混乱之中。
张万昌飞身至敖澜身边,急声说道,“你去吗?”
“何地?”
“入青光。”
“上来。”
“什么?”
“我叫你坐我身上来。”
敖澜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巨大的龙躯微微下俯,等待着张万昌的动作。
张万昌虽感意外,但形势紧迫,不容多虑。他迅速跃上敖澜宽阔的龙背,双手紧紧握住敖澜的龙角,稳住身形。
敖澜身感一丝僵硬,见状龙首微扬,发出一声清越龙啸,随即身形一震,化为一道流光,直冲那狐狸幻影而去。
狐狸幻影正被青蝶侵入的神识所困扰,额间青光大亮,仿佛有万千思绪在其脑海中交织、碰撞,令它痛苦不堪。
敖澜龙身盘旋而上,如同一道绿色的闪电,瞬间将狐狸幻影紧紧缠绕,无疑对他又是一道重击。
张万昌坐在龙背上,感受到敖澜体内磅礴的力量涌动,心中暗自惊叹。他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引导着青蝶在狐妖神识中进一步探索,直至身处一片仙境之中。
进入此处仙境,敖澜也不再维持龙身,自云头上又变回与张万昌席间争吵的模样,并没因方才一战神色倦怠,反而更加神姿英发。
可他变回人形时,并未告诉张万昌,张万昌只觉手里一空,腿下一空,猛得坠去,又倏地被一股大力拾起。
“无事练练你那爬云的本事。”敖澜虽是扯起了张万昌的身子,眼神却是又躲又闪。
张万昌也不知这敖澜在害羞什么,懒得听他抱怨,“这是什么地方?”
“东海之东,蓬莱三仙岛。”敖澜拨开云头,张万昌抻眼瞧去,感叹道,“终见古人所说的意象万千之景。”
只见东海碧波倾天直上通云雾,后云翻雾涌,曙日生辉,天际浮光跃金。
又见瑶台宫阙半空而立,祥光笼罩,瑞气作迎。仙鹤衔琼浆,百兽奉玉果,仙气如雾霭飘升水云光景,辉映不散,迥然人世难同。
敖澜知明此时应是仙人做寿,他身子微微侧转,“如此祥瑞之相,应是为岛上三星祝寿。走,咱们也去凑个热闹。”
张万昌迟疑一声,一把拽住敖澜,“你我未得拜帖,怎可白去蹭了吃食?”
敖澜顺着张万昌的手望向张万昌桃羞杏让的脸,见张万昌摆着八字眉,另只手附于脑后,眯眼傻楞发着笑。
那晚膳席间心上所蒙的阴郁一扫而空,眼眸似水,扯唇一笑,“你倒是有礼。这仙岛立在东海之东,自是交情慎密。我便是你手上的请柬,大可放心去吃,我倒是怕你个凡人的身子受不住,白白浪费了这磅礴的仙气灵力。”
张万昌见敖澜如此说,也不在扭捏,跟着敖澜一同下了云头。
可下了云头,张万昌才明白方才敖澜所说的仙气灵力是何等的磅礴之姿。
只见万花盛放展仙姿,仙乐潺潺抚神丝。麟凤鱼跃龙游戏,仙声笑语俱春风。
那胡同巷口耳相传的传奇故事,终是眼见为实,一睹为快。
张万昌踏上蓬莱的腿都是发抖,敖澜瞧着他走在身侧总是微微直晃,以为是昨日夜里的伤未恢复,急声关切道,“走一步晃三下的,你这是怎么了?”
“无事,字画里的人走出来,总是要适应一会儿的。”张万昌眼里闪着光,脸上带着笑,不时还有仙官向他致礼,他急忙敦促地欠身相回。
敖澜这才明白,原是张万昌那古井无波的脸也有开心激动的时候。
张万昌脸上总是噙着笑,这是敖澜待在张万昌身边三天才发现的。
二人初见时在那月下小院剑拔弩张,原以为张万昌只是为了伸手不打笑脸人,不想接触下来,发现张万昌无论对着谁,都是舒着眉眼弯着笑,有时上扬的唇角不经意露出的牙齿,敖澜只觉得那白牙恍人的很。
张万昌本就生得极好,一笑更是好看,彬彬有礼,和煦春风。
但敖澜想到张万昌曾将杜子仁喜欢他笑挂在嘴上,他便气得不想说张万昌笑得好看了。
可有时忧思难以排解,张万昌远远噙笑走来,他倒是舒心不少。
“适应归适应,也别忘了正事,那狐狸还等着你去找呢。”敖澜眼里藏着笑,头撇到一旁去出声提醒道。
张万昌恍然回神,才想起他与敖澜正身处那血色狐妖的灵识之中。
可周遭一切宛如身临其境,纵使是他处处小心,也忘了此为幻境之地。
那为何方才还有仙君向他致礼?若是记忆之中,不应是记忆里的人看不见的吗?
可敖澜貌似没什么影响,还能有说有笑的说着话,难不成这敖澜是个假的?
张万昌身随心动,唤了一声敖澜,可身侧哪里是还有什么敖澜。
他微微侧身,眼前之人已成狐氅披身的中年男子,满心不解地问道,“阿吉方才唤了谁的名字?”
阿吉?张万昌心里默念这个名字,他低头一瞧,身上哪里还有男儿服饰。
香绢秀帕,珠翠满身,华服称体,靓丽而行。
张万昌还未从震惊中脱身,猛得发现自己住了口,一瞬悦耳之声自口中说出,“叔父听错了吧,我方才未说话啊。”
身侧男子正欲开口分说几句,面前迎来一张笑脸。
“元虹族长,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呦,族长身侧的姑娘想必便是族长的侄女,元吉仙子吧。”
“心月星君好久不见,上次还是在星君的涂山封神大典上,如今已过荏苒时光,星君倒是更见潇洒。”
听到“元虹”、“元吉”,再想到躺在床上的元善,张万昌才理清了关系。
想是他已身处元吉神识之中,那无故不知所踪的敖澜,恐怕正在他“叔父”元虹的神识之中。
那为祸雪阳宫的血色狐狸难道是元吉?
张万昌眼下开不了口,只继续抻头望着。
“族长客气,上天成了神,受那天规束缚,到底比不上族长潇洒。今日三星寿辰,我刚下云头,眼下也瞧不见个熟脸,不如和族长一起结伴而行吧。”心月星君倒是心直,上天做官在凡人眼里或许是美差一件,可真落到自己头上,倒也是各有各的烦闷。
“当真不巧,倒不是我推辞星君,只是侄女立在身侧,怎也不算方便,若是我一人前来,定和星君同入席间,把酒言欢。”元虹颤着八字胡,神情皆是歉然。
心月星君连道“明白”,有些怅然若失,“既如此,本星君便不打扰族长游蓬莱的雅兴了。”
“谢星君体谅,闲暇回涂山看看,也好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二人就此拜别,张万昌却记得元善说过,他叔父是为了给他姐姐寻门亲事才来的这里。
看样子,元虹的胃口不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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