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章最南边是一片占地面积约30亩的垃圾填埋场,一半垃圾已埋入土中,另一半还裸漏在外未来得及掩埋,这里到处弥漫着酸臭与腐臭味。
他们到达时正值半夜无人之际。白泽站在掩埋垃圾的巨坑旁扫视着现场的情况,身后的安甯则眉头紧皱用衣领捂住自己的口鼻,防止臭味从口鼻处钻入。
“这也太臭了!”毕方的声音从后方传来,闷闷的,好似被什么东西阻隔了。
安甯定睛看去才发现他已经为自己带上了口罩,还是两层。
“你怎么还有口罩,还有没有?快分我一个。”安甯急忙捂着口鼻挪至他身边,伸出手来。
毕方瞥了眼她后,得意地从口袋里又拿出了两个口罩,将其中一个递给了安甯,安甯屏住呼吸迅速带上了口罩。毕方又走上前去将另一个口罩递给白泽,白泽只回头看了一眼,又立即将视线转回垃圾场。
毕方和安甯带好口罩后站在白泽的两边,查看垃圾掩埋坑里的情况。堆满了石砾和泥土的垃圾上,有部分区域已盖上沥青,那些沥青在垃圾场周围路灯的照射下好似泛着油光,像是埋葬在下面的垃圾即将溢出。另一半还未处理的垃圾上,苍蝇嗡嗡作响,如一架飞机在上方轰鸣盘旋着。
“那些孩子就死在这里吗?”安甯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咆哮。她的嗓子发干,像是有千斤的重物坠着,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找回自己的声音,但发出声来却像是一间四处漏风的屋子,她既惊恐又愤怒。
毕方转头看到身后有一台升降机,快步走上去将其升到了最高点,他抓住身前的栏杆俯身向下望去,只看见黑红色的血迹在掩埋场上覆盖着,画出难以辨认的痕迹,毕方轻咬着唇在脑中细细回忆是不是在哪见过这场景,随后惊觉,朝着下面大喊。
“白泽!是还阳阵!”
白泽在听见毕方的话后背着身后退了几步环视着填埋场,又走向巨坑边缘蹲下,用无名指沾了些地上的红色粘液摩挲着。安甯则朝着升降机的方向走去。
“白泽我看过了,填上沥青的部分有些模糊,但那血迹与还阳阵有八成相似,垃圾坑的边缘也隐隐有符咒未被完全覆盖。”毕方一边下降一边对着远处的白泽喊。
毕方因焦急抵达地面,不等升降机落下便单手撑着面前的栏杆从上面跳了下来。
“还阳阵?”安甯疑惑地重复着毕方喊出的阵法。
“还阳阵是上古禁术,可将自己的阳寿赠与他人,发明此阵的人是为了与自己的妻子共享寿数,但此阵需要献祭他人生命,刨出五脏才能开启,早就被禁止学习使用了。”毕方目光暗沉,一丝忧虑在眼里涌动着。
就在毕方向安甯讲解还阳阵的时候,白泽也走到了他们身旁。
“老丁将那几个孩子的资料发了过来,之前有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被烧死在这里,他们都被挖去了心脏。”白泽看着屏幕里老丁发来的消息对他们说。
“心属火,巳午为火居正南”,白泽掐指演算后看向填埋坑里的正南方位。
“两个孩子尸体所在的位置正好是还魂阵开启时所需的献祭方位”
“这种夺取他人寿命,残忍杀害无辜小孩的恶人,居然妄想得永生,也不怕遭报应!”安甯猛踢了一脚旁边的石块,朝着空气挥了一拳。
“再去下个地方看看吧。”白泽目光森然地看着那些在空中舞动的苍蝇和坑里一望无际的垃圾,握着伞柄的手不自觉地攥紧。
“四个地方离得那么远,怎么去,坐车还是坐电梯?”安甯想到在人间探案很可能要低调行事,但如果真的乘坐人间的交通工具跨越整个城市,她的屁股已经在隐隐作痛了。
“走着去。”毕方看穿了安甯的担忧,路过她身边时轻敲了一下她的头。
“啊?”安甯微微张着嘴,眼里闪过一丝错愕。
白泽一言不发地走到一片空地上,双手高举那把黑色长柄伞,伞顶朝下用力向地上插去。当伞顶钉进地上的沥青的时,从地底刮来一阵狂风,白泽站在一旁双眼紧闭,嘴里念念有词,他的外套在风中哗哗作响。那把伞突然张开了,金色的光从伞顶处向四周蔓延,从地下的沥青里爆裂开来,将恶臭的垃圾场也照得金光闪闪。
从上向伞内望去,伞内变成了一片虚无,像是要吞噬一切,依稀还能听见从下面传来的尖叫与怪笑声。
“跟紧点。”
白泽叮嘱一声后先行跳了进去。
“地府人员探案,当然是有点小特权的。”毕方的嘴角不经意地勾起,随后也跳进漩涡内。
安甯看着白泽与毕方逐个跳下,但心中还是有些害怕踌躇。狂风咧咧,吹的她有些打颤,她依旧穿着死前的那身睡衣。太阳从云层里抬起头来,已经是新的一天了。
她搓了搓自己的双臂,闭上了双眼,鼓起勇气跳了进去。
下一秒,安甯已经出现在一个暗巷里,此时的晨光快要铺满整片大地。
“勒章的东边是一片危房,这里以前属于定和村,二十年前城市改造,村民都已经搬去城里居住了。但这里还没有进行开发,所以现在有很多无家可归的人居住在这里。”白泽站在暗巷口,对毕方与安甯说明着目前已知的信息,随后朝着外面的大路走去。
走过一个路口拐弯后,安甯才看见定和村的全貌。这里保留了约二十多栋用泥土和瓦片建成的房屋,房子从外望去还能看到泥土里混杂的麦秸,墙面上巨大的缝隙像是要将屋子劈裂,屋子的四面千疮百孔,透过墙上巨大的洞口就能将屋里的情况全然掌握。有的屋顶瓦片几乎全数掉落,只能用塑料布代替,房梁也因长时间的雨水浸泡而腐化断裂。情况好些的房屋相较于那些看着一碰就倒的,也只是更能遮风避雨一些罢了。
他们走近那些房屋的时候,大部分人仍在睡梦中,屋内屋外满地躺着横七竖八的人。这里一片狼藉,村道上与屋里堆满了被丢弃的垃圾,却被这些人当作家具和生活必需品捡来。
那些没抢到屋子的人,就睡在路两边,身下是脏污不堪,甚至冒出弹簧的床垫,没有枕头,身上盖着的是被人遗弃的衣服,那些衣服大多是春夏的薄衣,因此被一层层垒起盖在身上,像是一座座厚重的坟。而运气差点的人,则只能铺些衣服、报纸或塑料躺在地上。
当他们细细观察那些人的时候,一些已经苏醒的人也正假装不经意地看着他们,不少视线聚集在安甯的身上,还有窃窃私语的声音传来。安甯率先感应那些带着防备与恶意的视线,意识到问题出现在自己身上,她立马低下头看着自己,双手抱臂。白泽顺着那些视线回头看向安甯才意识到她还穿着初见时的那身睡衣,脚上是软绵绵的毛绒拖鞋,与混乱的定和村格格不入。
他立即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安甯的身上,将安甯的身体转了过去朝外推并扭头嘱咐毕方。
“你带她去附近买身衣服,别让她再穿着睡衣到处跟我们跑了。”
毕方也察觉到了周围的恶意,冲白泽点了点头便带着安甯走了出去。
出了定和村所在街道后的两个路口处就有一家正在准备营业的服装店。由于远离市中心,这里的衣服不管是从质量还是样子都显得廉价和粗糙。安甯在店里转了一圈,随手拿起一件灰色连帽卫衣和牛仔裤走向了试衣间。毕方则在店里等候的期间与老板娘攀谈着。
“姐姐,这边怎么这么荒凉啊。”毕方明知故问道。
老板娘是个中年妇女,正在盘点店里的货物,听见毕方的声音地不耐烦抬头,却看见一张俊美秀丽的脸,不禁脸上漫起霞光。
“这边本来是要开发成度假村的,就把村民都安置在了城里。这边靠近定和山,春暖夏凉,要是能建成收益肯定巨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项目搁置两年了。”老板娘的声音里带着刻意的娇俏。
“本来以为靠着度假村的项目,我的生意也能水涨船高,谁知道现在项目黄了,我这生意也快要干不下去了。”老板娘惋惜地说。
“这周边没人住了吗?”毕方追问。
“有啊,那边废弃的土房不都是流浪汉,又脏又臭的,哼,还天天来我店里光顾呢。”老板娘眼神凶狠地盯着定和村的方向。
“光顾?他们哪来的钱光顾?”安甯换好衣服后出来听见老板娘的话,一边对着镜子整理身上的衣服一边好奇地问道。
“就是因为没钱才天天来光顾!不是偷钱就是来偷我店里的衣物。早晚有一天他们要把我店里的东西都偷光!干完这个月我就关门了,月月亏损,实在是开不下去了。”
正说着他们透过橱窗看见外面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们,老板娘看见后立马拎起门后的扫把向外跑去。
“还敢来!你看我抓到你怎么收拾你,我一定把你送到警察局里去!”老板娘蹒跚着冲向店外。
安甯与毕方在后面伸长脖子向店外探出头,试图看清老板娘口中的小偷长什么样,却只能远远地看清对方是个身高矮小的□□。
老板娘追到路口时,对方早已跑远,只能提着扫把喘着粗气地往回走,走到半路上她突然想起店内还有两人便加快了脚步。等回到店里时看见两人还站在门口看着,才松了口气。
他们重新回到店里,安甯在架子上拿起一双盗版帆布鞋查看鞋码,然后坐在店里的沙发椅上试穿。
“刚刚好,就这样吧。”她站起身来走到镜子前转了一圈,满意地点了点头。
“姐姐,她这一身多少钱?”毕方站在服装店柜台前指着安甯问道。
“一共267,我看你们俩长得那么好看,抹个零头吧,给我260就行了。”老板娘按着面前的计算器,冲他们俩露出了十分市侩的微笑。
毕方拿出手机扫了柜台前贴着的付款码,一边走出店门一边回头向老板娘道谢。
为了较少没必要的负担,安甯将换下来的睡衣与拖鞋扔到垃圾桶里,和毕方又重新往定和村的方向走,刚走到路口的拐角处时,安甯看到了刚才在店外蹲守的那个□□。
“这是不是刚才那个小孩?”安甯指着那个正蹲在路边数着硬币的小男孩。
听到动静,男孩也在这时抬起头看到了他俩,他只愣了一下就拔腿向远处跑。
“你跑什么啊!”安甯朝他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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