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板蓝根一族分别赠送给你我一粒长圆形、淡褐色的种子,你想办法让林朗月服下,或许能有效遏制他气运的流失。”
板蓝根一族为了表达对慕修二人的感激之情,在他们临走前特地赠送了两颗蕴藏灵力的菘蓝种子,说是在必要时能够起死回生、救人一命。
陆乌川观察慕修的神色,“当然,前提是你舍得把它给这不相干的娃娃用。”
“那是自然,我会去做。”慕修连眼睫都不曾眨动一下,“但你说的这个办法治标不治本,只要我在他身边一刻,就有掠夺他气运的可能。”
“所以,我现在告诉你第二个办法。”陆乌川彻底不急了,挂着空裆打开卫生间的门,回到客厅茶几前坐下,对跟在他身后出来的慕修说,“别站着了,坐下喝杯碧螺春。”
慕修客随主便地坐下,接过茶杯小抿一口,听陆乌川说:“第二个办法就是你现在去找阎王,让他把隔绝生魂、不得伤人的禁制给你加上。”
慕修放下茶杯,转身要走。
陆乌川连忙喊住他:“哎,哎,别急啊,你走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
“我赶时间。”慕修不耐烦地皱眉。
“那你也把我的话听完,”陆乌川说,“我要劝你,最好别去。”
“为什么?”
“且不说你相不相信阎王小儿的施法能力,你自身能不能扛过这第二道禁制就是最大的问题。还是我刚才说的,你在忘川河里洗练了太久,于阴魂有损。比方说你现在是漏气状态,你漏气,总要用万物生灵的气来补,对吧。如果阎王听了你的描述,给你下一道隔绝生魂的禁制,怎么着,你是嫌自己灰飞烟灭的进程还不够迅速?”
慕修听着听着发出疑问,“既然这么麻烦,当初地府为什么要启用我?跟我同一批进入忘川河的阴魂现在何处?其中有跟我情况相似,现同为阴差的吗?”
“瞧你说的,”陆乌川讪讪,“你们地府也是讲鬼道主义的好吧?跟你同一批进入忘川河的阴差预备役当然有,可是当地府发现你们的时候,已经有不少被溶解进忘川河了,剩下的也尽是些魂魄不全的,早在地府施救过程中就已魂飞魄散,最后只剩下你一根独苗。你还记不记得有段时间你被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静养,后来又因为状态不稳定暂栖在纸人身上?是你强大的精神意志支撑你挺了过来。而你不知道,强大的精神意志能帮地府完成多少kpi!他们当年最缺的就是你这样的人才,肯放过你才怪!”
尽管陆乌川的话极具煽动性,但以上通篇都是他的鬼扯。
他口干舌燥地呷了口味道正好的碧螺春茶,方才接着说:“所以我劝你,这事提也不必跟阎王提,反正他们也帮不了你任何。”
“那我该如何?”慕修问。
“这就要说到第三个办法了。”陆乌川答。
“你说。”
“第三个办法——你跟这容器交换一些物质。”
慕修不解。
“你听我说,是这么个道理:你从林朗月那儿拿走他一部分气运,给他造成了亏损,对吧?”
“对。”
“拿了人家的东西,是不是得给人家补上?”
“是。”
“如果你还给他一些东西,恰好能补上他气运的空缺,是不是就能保证他安全无虞?”
“但我要还给他什么?”
气运吗?他一介阴魂,身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换句话说,他要是有这种东西,何须向林朗月索取?
“这个嘛……”
陆乌川沉吟片刻,忽然想到什么,一拊掌说,“对了!林朗月是体质极阴的容器,能够承载一切至阴至寒之物,你不如……就把你的阴力过继给他!”
慕修提出不同的意见:“可他毕竟是生魂,体内阳气尚嫌不足,我若是把阴力过继给他……”
陆乌川打断他的疑虑,“你可以用阳间一点的方式。”
“比如?”
“你俩双修一下,加强他的极阴体质?”
“……”
慕修沉默良久,“你是不是想说,林朗月体质不佳,就是因为他体内阴阳相冲,既如此,把阳的那一面彻底代换掉就好?”
“正是如此。”
“荒谬!”慕修不愿再听他胡言乱语,起身要走。
“哎哎,别走啊,”陆乌川再度挽留,“我没跟你开玩笑,你认真考虑一下。”
慕修反问:“那他会是什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陆乌川无言以对。
对峙不出结果,慕修想起另一件事,对陆乌川说:“林朗月的事随后再说。你先帮我去见一个人。”
“谁?”
“王晶昆。”
“你打算对他动手了?”
“你先帮我审问他,看他有没有可能知道煞雨背后隐藏的秘密。我去见许鸿昌一面,完事找你会合。”
陆乌川一口答应下来。
*
慕修找上许鸿昌的时候,许鸿昌正因为从午场延续到夜场的应酬酩酊大醉,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说梦话。
慕修仔细分辨了一下,尽是些“我办事您放心”之类的场面话。
听陆乌川说,许鸿昌最近正为了手下新签约的一个四人男团跑资源,准确点说是拉皮条。慕修对此嗤之以鼻。
许鸿昌早年还不是这样——
彼时慕修刚从天后娘娘那儿得到他现在使用的这具人类身体,跟陆乌川正大光明地走在街上。
陆乌川说自己打算拍摄一部关于人类光学事业开拓者的纪录片电影,口若悬河、天花乱坠地说了一通,问慕修有没有兴趣参演。
在此之前,如陆乌川所言,他因为魂魄不稳借纸人栖身。夜晚执行公务时,如遇厉鬼或凶煞,他栖身的纸人极易在打斗中被损毁。所以那时他身后总跟着一个陆乌川,帮他规避类似的情况。
慕修听完陆乌川所说,点了下头,陆乌川这下兴致勃勃地替慕修规划起了事业路线。说他既然要拍电影,那就是进军娱乐圈的征兆,合情合理的人类身份和生活履历要有吧,经纪人要有吧,影视公司也要有吧……
听上去是在帮慕修筹谋,其实句句说的都是他自己。
慕修看穿他的意图,明知故问:“我就不能只是单纯在你的电影里露个面吗?”
陆乌川立刻反驳:“那怎么行?”
慕修刚想问他怎么不行,就见一名莽撞的青年从旁边的巷子里斜插进他和陆乌川之间,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青年不是别人,正是许鸿昌。
那时他还不是如今大腹便便的模样。他穿一身版型偏大的深褐色西装,身材被衬得格外瘦小,提个公文包,头发梳得锃光瓦亮。
他说他是一名星探,不小心听到了他和陆乌川的对话,问他们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更快进军娱乐圈的途径,然后从包里掏出两张花花绿绿的传单分别塞给他们。
陆乌川刚想问他是从哪句话开始偷听的,就见慕修弯腰对许鸿昌说:“你有兴趣当我的经纪人吗?”
陆乌川不可思议地看向慕修,眼睛里有火星迸溅出来。许鸿昌却跟中了头彩似地连连点头,迭声问:“真的吗,是真的吗?”
慕修唇边的微笑稍纵即逝,难得为摆了陆乌川一道而生出一种莫名的情绪,像喜悦又不尽然。
他看着手上花花绿绿的传单,对陆乌川说:“公司和经纪人是吧,签谁不是签?你的公司等做起来再说吧。”
陆乌川顿时像吃了苍蝇一样,面露懊丧之色,扭头询问许鸿昌:“你想签在我公司名下吗?”
许鸿昌刚捡了块硬件条件好到出奇的宝,有样学样:“你的公司等做起来再说吧!”
那是慕修和陆乌川、也和许鸿昌关系最近的时刻。
慕修出演电影后很快被市场接纳,许鸿昌也借慕修的名气,在娱乐圈站稳脚跟。
一开始,他感念慕修的知遇之恩,也惯会给慕修画饼,说他们两个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整体,承诺等慕修名气上来以后一定拉最好的资源给他。
有一次被陆乌川听到,陆乌川好心提醒:“你不要过度干涉他,他想演什么演什么。”
听在许鸿昌耳中却不是滋味,从此就记恨上陆乌川,两个人闹得不欢而散。
而慕修那边对这些身外之物本就不甚在意,他想干什么不想干什么也不是许鸿昌一介凡人所能左右。许鸿昌对他无计可施,慢慢将目光移向别处。
随着许鸿昌手下签约艺人越来越多,他的功利之心也日益膨胀。回头一看,慕修仍一尘不染地站在原地,要他如何平衡自己的心态?
……
将没用的记忆抛诸脑后,慕修把从许鸿昌家里搜集来的转运辟邪之物一个个扔在熟睡的许鸿昌身上。
先是一柄桃木剑。
许鸿昌翻了个身,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腿一抬,把它压在胯|下。
再是一串五帝钱。
许鸿昌闭着眼睛伸手把它从脸上扒拉下来。
朱砂貔貅、红玛瑙、护身符……
最后是一尊看不出男女的十二臂邪神像,与王晶昆、孟白供奉的别无二致。
此刻它正被慕修拿在手中。
从它嘴里延伸出一丝淡淡的黑气,像婴儿的脐带,从许鸿昌那里源源不断地汲取着名为恶意的养分。
慕修一掌将其切断。许鸿昌全身痉挛了一下,猛地惊醒,一眼看见窗台上凶神恶煞的慕修,扑通跪下,大喊一声:“娘娘饶命!”
慕修把邪神像向他掷去,“看清楚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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