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有人在盯着这里。”
这句话白天的时候秦难安就说过了,那时候灰蒙蒙的雾霭刚刚在城市的街道弥漫开,还没有被锐利的雨滴所刺破,她端着屠夫给她热的牛奶,在昏暗的晨色中看见了那几个鬼祟的踪影。
“那几个穿着休闲装的家伙连藏都不会藏,这两天一直在这附近徘徊,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一样。”
秦难安坐回餐桌旁,若似无意地提起。老旧的木制餐桌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餐食,那是刚刚从面包机中“唰”地一下跳出来的面包,秦难安都没有想过屠夫家里竟然还会有烤面包机,虽然都不知道它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刨出来的,也不知道那机器的原主人是谁。
但秦难安还是非常没有心理负担地将抹了果酱的面包嚼了嚼咽到肚子里去,总好过人肉包子不是吗?她本来都已经做好吃人肉包子的准备了。
少女一边吃着面包,一边又一次开口:
“那是警察吧?”
除了警察,她想不到会有什么人这么笨了,大白天地穿着休闲装在一堆西装革履的社畜之间游荡,目光还时不时就往她们这栋建筑瞟。
说实话,在这地方待了六天时间,在被屠夫关在这个房子里一百多个小时的日子里,秦难安几乎有五分之一的时间都在看电视,倒不是想获取点信息,单纯就是因为没有别的余兴节目了,不看电视就只能去看书,做苦逼的医学生。
从电视上能得到的信息很少,至少对于秦难安来说是这样的。好在,警察很傻就是她能从中得到的信息之一,她本来还以为自己之前在集市上碰见的那个警官是个个例呢。
“他们是想向你施加压力吗?好让你自己出去投降?”
现在,秦难安端了把小椅子,一手拿着袋薯条,一边皱着眉看楼下连位置也没有变动一下的便衣警察。
中午,雨已经渐渐大了起来,那几个警察躲在楼下的雨檐里,脸上的表情满是困倦。
屠夫没有回应,秦难安扭头,“喂”了一声。
正在打扫卫生的怪物听到了她的声音,示意性地摇了摇头。
这是“不知道”的意思,在不算短的相处过程中,秦难安已经渐渐能够理解屠夫想要表达什么了,于是她又转过头去,嘴里叼着薯条:
“那我不管你,你要是哪天被警察抓了,千万要记得先回来一趟,把我放出去,别让我在房间里头饿死了。”
她意有所指,显然是对屠夫一直把她锁在房子里心怀不满。
许是吸取了上一次带她出去以后她偷偷跑掉的教训,屠夫这几天连个门缝都不让她看,更别说再带她出去一趟了。
秦难安试过用子弹猛击锁孔,但没想到雨夜都市的门质量这么好,子弹打在上面都没给锁孔擦出哪怕一点凹痕来,秦难安也只能乖乖放弃,宅在房子里做她的金丝雀。
却没成想,她只是无心一说,但怪物却是真的听了进去,它停下手上活计,记忆着。
尚处在青春期的少女心思不定,很快就不再去理会这么一点小插曲,伸了个懒腰,放下了在雨夜都市的水汽中很快就变得软趴趴了的薯条,抬腿走回房间,吃饱了就睡,只留下屠夫给她的那一大堆书,摊开来铺在桌子上,无人去阅读。
等到醒来的时候,窗外早已是黑灯瞎火电闪雷鸣的景象了,秦难安打了个哈欠,大脑有些发涨。
她晃了晃脑袋,尝试让自己清醒起来,心随意动,系统面板就这样出现在了她眼前。
姓名:秦难安
状态:良好
技能:
【沾染】:
效果:游戏世界内NPC对您的初始好感度增加50%。
简介:你身上似乎有熟悉的感觉。
道具:
【手枪】:雨夜都市中最常见的手枪,装有四发子弹。
【警员的心脏】:一个警员的心脏,鲜活完整。
【雨夜屠夫亲手制作的雨衣】:能够抵挡雨水带来的心灵伤害,尺码有点小,不适合雨夜都市的大部分正常成年人。
任务目标:存活七天
目前存活时间:六天十五小时二十七分
看到雨衣那一条描述,秦难安眯了眯眼,总感觉自己好像被不着痕迹地嘲讽了一下。
还有九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她就能离开这个所谓的“高难度副本”了,根据她到这里的时间点推算,现在应该是下午四五点的样子。
“啪嗒”一声,昏暗的灯光沾到了客厅的墙壁上,秦难安抬头一看墙上的钟表,果不其然,下午四点十五分,她这一觉睡了快四个小时,难怪,觉得头有些难受。屠夫应该是不在的,往常这个时候,他都不在家,要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回来,也不知道晚上是去哪儿偷腥,吃他的人肉包子去了。
太阳穴处阵阵疼痛传来,让她不受控制地皱紧了眉头。
啧……都死了来地府了,能不能把偏头痛给删掉啊,地球online不需要这种东西。
她一手揉按着太阳穴,一手按下了遥控器的开关。
经典的卡顿声音和闪回画面在电视机中上演,配合起周遭昏昏沉沉的灯光来,颇有几分鬼片的质感。
秦难安早就习惯了雨夜都市这抽风的信号,她随意地瘫在沙发上,就着主持人断断续续的说话声玩手里的枪。
取出子弹,塞回去,再取出子弹,再塞回去……她将枪举起来,瞄准一个方向,半晌过后,枪声仍旧没有响起。
皱着眉的秀气脸蛋出现在若隐若现的光芒中,面庞的主人将枪放下,食指曲起,狠狠地撞击了两下跳动着疼痛的太阳穴。
原本还算好看的一张脸顿时皱成了一团。
秦难安顺势躺倒在散发着腐烂气味的沙发上,手遮着眼睛,阻挡来自顶端那一点微不可察的亮光。
在这个世界待得越久,她就越有种奇怪的感觉,大脑空空荡荡的,就好像……她已经失去了什么东西,并且这种失去直到现在还在一直不停地进行着一样。
房间内安静了下来,只有电视机内的噪音还在一刻不停地喧闹着,主持人像乌鸦一样嘶哑的声音循环往复,掺杂在雨声里。
“……据、据、据、据报道……雨、于、语页、雨夜屠、屠……屠副,作出、出、出、出、出……”
在最后一句如同拼尽全力发出的哭叫撕扯声后,电视彻底报废,变成了一片浓黑。
不过这样也好,本来就受偏头痛的困扰的秦难安终于不用再听着那刮痧一样的故障声了,她悄悄松了口气,反正电视机报废也不是第一次了,她一点也犯不着担心,无论前一天表现得有多严重,第二天它总能照常工作。
和还活着时候的她一模一样。
被雾气裹挟着的记忆缓缓地滑过蜿蜒的大脑皮层,留下泪水一般的潮湿痕迹,地府的鬼魂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东西。
又是一阵轻叹,她的嘴角浅浅地勾了起来,眉却又是哀愁地轻蹙着的,眼睛被苍白的手给遮着,让人看不清那其中的情绪,看不清她究竟是喜悦还是悲伤。
敲门声突兀地响起,秦难安脸上似语非语的表情顿时便消失得一干二净,她从沙发上爬起来,深黑色的眼睛里什么也没剩下,纯粹如同池中清水。
秦难安手撑在沙发上,愣了会,没立刻行动,敲门声也不敢惊扰她,只小心翼翼地又响了响。
她脸上挂起抹无奈的笑,终究还是走到了门口,掌心贴着微微颤动着的门,混杂在雷声中,开口——
“是、是谁?”
带着哭腔的、可怜的声音,惟妙惟肖,如同兔子一般,稍大一点的雷声仿佛都能把少女给吓死。
任外面的人再怎么恐怕也不会想到,这样的声音竟然是从一个收藏着他同僚心脏的人口中发出来的。
果不其然,过了两分钟,似乎是在经历了很激烈的心理斗争之后,外面那人终于回道:
“……我是骑手,您订的外卖到了,小姐,能请您开下门吗?”
“外卖?!你找错地方了!快走!”
“少女”的声音一下变得激烈了起来,但仍然是压着嗓子在的,就好像是在极度恐惧什么猛兽一般。
“冷静,冷静,小姐,听我说。”
秦难安将耳朵贴在门上,听见了一声人在紧张情况下喉咙中自主发生的吞咽声。
“您……现在是一个人在家吗?”
门外的陌生人问道。
“我是、我是,但是它们就快要回来了、它们……它们就快要回来了!你快走!快点!”
“小姐!咳……您不用害怕,我……”
陌生人停顿了下,似乎是在犹豫,但最终他还是说出了口:
“我是警察,是来救您的,‘屠夫’一时半会回不来的,您先把门打开,再跟我说说您说的‘它们’里,除了那个怪物,还有谁。”
一提到“怪物”这个词,那道门后传来的声音中都溢满了冰凉的寒意,不是憎恨,也不是愤怒,只是单纯的……恐惧。
秦难安现在几乎都可以想到,与她一门之隔的那个不算老成的声音,他的脸上,现在会是怎样的一个表情。
她一边强忍着笑意,一边尽心尽力地表演着:
“不、不……我、我没法打开门,它们走的时候把门反锁上了,我、我没法出去……它们……它们很恐怖,有怪物……有一个……和我差不多的女人,她比那个怪物还要可怕!以及……还、还有……”
女孩的声音逐渐微弱,消失无踪,急得门外的便衣警察没忍住激动问道:
“还有什么?还有什么?喂!喂!你还在吗?!”
门内没有回响,如同死了一般地寂静。
刚刚入职没两年的小警察焦急掏出出发前那位风警官给自己的装置就往锁眼里塞,一边塞一边大喊:
“你坚持住啊!稍微等等!我这就把门打开!”
咔哒——
那装置果然有用,不到一分钟,锁芯就冒出了成功的响动,小警察的眼睛里露出了惊喜的光,火急火燎地就打开了门。
砰——!
一声枪响,接着又是一声。
砰——!
穿着一身骑手衣服的年轻人倒在了血泊之中,抱着腿,止不住地痛苦呻/吟。
被痛觉模糊了的视线顺着毛绒绒的居家拖鞋止不住地向上看去,一张挂满了戏谑的可爱面庞出现在了神经之中。
“你好啊,警官先生。”
少女蹲了下来,和他挥手问好,笑得甜蜜,偏偏她手上黑色的杀戮器械还冒着淡青色的硫磺味道,如同暗藏在花粉中蜜蜂的尾刺一般,可口却危险。
“你真的救出我了,你是哪家警局的?我改天给你送个锦旗过去,怎么样?”
“放心好了,在你下葬之前一定能给你送过去,咱家的屠夫手艺可好了,你说……”
“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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