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未经洗漱,身上并不舒服,周哲准备去洗个战斗澡,可又觉得脚下踩了什么东西,抬脚看了看,居然是一块糖!他捡起来,这是一块在北方并不陌生的饴糖,包着黄色的糖纸,好像是在那家服装店什么地方扫到过,周哲认真回忆了一下,是那个沙发旁边小桌子上,放着一个玻璃糖果罐,里面五颜六色放了各种糖果,这在一些店面很常见。
这就是豹没钱一直在找的那颗糖?
高粱饴糖,说起来也是二三十年之前的奢侈之物,现代工艺糖果崛起后,这种老式饴糖便不常见了,最近由于复古风潮崛起,才在市场重新流行。
看着这块黄色糖衣包裹的年代感糖块,周哲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好多年前,某个酒局,有个叫阿四的混混讲过一个孤儿院里高粱饴糖的故事。那个家伙说,孤儿院有时候会有外面的人进来跟孩子们一起做游戏,游戏的奖励就是一块饴糖,每个孩子都想得到奖励,就拼命想赢游戏。赢了游戏得到饴糖,就代表可以被领养,重新拥有爸爸妈妈。
一块饴糖,就意味着一个完整的家庭和他们想象中的疼爱。
只是他们不知道,并不是赢得游戏的孩子能得到饴糖,而是被看上的孩子才会有。
那时,他们像是自我展示的商品。
那个家伙喝醉了哭,说他没有糖。
豹没钱对饴糖的执念,让周哲心头一凛。在他看到的资料里,豹长生一生未婚,他一直以为豹有钱是非婚生子,现在看却并非如此。豹有钱无论脸型体态,与豹长生都天差地别。
原来是这样。
豹有钱这颗洋葱,剥掉的每一层都让周哲陷于沉默。
八点,周哲去餐厅一边早餐一边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深海传媒的魏喜欢坐在周哲对面,他们之间自上次合作后便一直有情报往来,周哲虽然有自己的信息源,但魏喜欢胜在有商业眼光,她的情报逻辑线都有明确的价值指向,周哲很欣赏,所以合作也就越来越多。
情报这事儿本不需要见面,魏喜欢不远万里跑来西北,是因为她那儿子魏恒真居然追随豹齐天也来了黛山,经过酒店监控确认,魏恒真和豹齐天昨晚就住在一个房间,但一早两人就退房离开了。至于去哪儿了,豹齐天留话说去了真武观。豹有钱变身后当豹齐天是透明人,豹齐天肉眼可见情绪低落,去真武观估计是对薛济世还抱有希望。也好,现在与豹没钱适当保持距离,对他有好处。
对于豹齐天,周哲绝对相信他的街头生存能力,魏恒真跟豹齐天在一起,他反而挺放心的,奈何魏喜欢是完全不放心,着急忙慌交换情报便去抓她儿子了。不得不说,她这妈当的够糟心。
临走,周哲问了一句:“上次DNA鉴定有结果吗?”
魏喜欢曾从周哲这里拿过豹有钱的DNA鉴定物,现在既然猜到了豹家父子的真实情况,周哲感觉自己还是做个善意提醒。
“你最好直接拿豹长生的样本鉴定。”周哲补充。
魏喜欢想了一想,立刻领会其中奥妙。她神思迅敏,是个理想的合作伙伴。这次卖给周哲的情报事关钱氏,钱氏集团,大正这几年冒出来的头号暴发户,本是餐饮起家,短短几年时间已经成立集团公司,涉猎金融、能源、运输等各大领域。钱氏在西北的合作伙伴正是毕家,他掺和四大家商业火并,目的为何还不能完全明朗,但对西北之地肯定有所觊觎。钱氏做运输,毕家也做运输,钱氏做能源,彭家贺家也做能源。
有几个观点魏喜欢的判断与周哲出奇一致。
其一,钱氏是毕家的外援,两家联手要吞另外三姓地盘;
其二,西北四家老大彭家被彻底洗盘,连过招之力都没有,钱氏这个外援大概是庙堂某系势力的白手套。
另外一点是基于周哲对自己掌握情况的个人判断,钱氏和毕家互藏底牌,不是完全的好基友,这些与倪鹤那边的情报可互为印证。这几天,彭家忙着卖家产救人,钱氏和毕家便在暗地里争抢收购。
说到彭家,彭珍珍很早就在酒店候着了,彭家灭族之下他还能保持自由身,也是得感谢多年来与父母割裂的状态。这家伙估计被媳妇捉回家后才完成信息颗粒度对齐,同时也感受到了非常时期家族亲朋的种种落井下石,翻脸无情以及避而远之,在孤立无援累卵难周之时,周哲派外援如同天降之师,帮彭家小舟在雷霆之怒的凶险局势下稳住阵脚。
周哲委派的人是严谨,大律师之所以能成为大律师,可不但但凭借深厚专业修养,更有顶流人脉资源加持。第一时间,大律师就排除万难,让彭珍珍与乃父见了一面。这叫“委托见面”,此一面的定价是二十万。这,还仅仅是个开头。没办法,这种牵涉巨大的“惊天之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任天王老子来也不可能开个一价全包。
刀刃上的钱,周哲向来花得狠。严谨要二十,周哲居然直接支付了三十万。话不多说,大律师见多识广自然明白。遇到这般聪明雇主,严谨只会更加尽心一些。
只是让周哲意外的是,那日严谨电话里第一句问的居然是豹有钱。在得到确切答案后就什么也没说了,这反而令周哲心生疑窦。
严大律师倒也体贴,主动释疑。
说,他看到豹有钱没有正常做日程同步。
日程同步?那个手机APP的打卡?!周哲猛的反应过来,却更觉惊奇。
豹有钱非常重视的那个日程打卡居然与严谨律师是同步可看的,这是其一,其二,严谨还知道豹有钱的行踪,那是位置也同步了?
严谨在豹有钱那里扮演的竟是如此重要角色!
周哲不禁直接问出口:“严律师是怎么知道的?”
严谨沉默了一下,口气极其严肃认真的说:“是周先生问我才能说,我是豹先生的遗嘱执行律师,若他有任何不测,我需要立刻知道。所以,他的情况和定位,都与我同步了。”
果真如此!可是什么遗嘱执行律师?!
周哲脑子过电一样,早先他从常七胆那里知道豹有钱在国外有定制保险,大概是失去行为能力后的保障措施。除此之外,他还早立有遗嘱……这是对自己未来悲观到何种地步……
周哲不胜唏嘘,“我问才说……又是什么意思?”
严谨答:“周先生被列为豹先生的备用紧急联系人,豹先生从前只有一位紧急联系人。”
啥?紧急联系人还备用?
周哲:“那个紧急联系人是谁?”
严谨:“这个我不能说。”
律师的嘴有严格的界限,周哲没再问,严谨只补充了一句,如果有任何处理不了的事情立即通知他,比如失踪,受伤等等。
严谨挂了电话。
“紧急联系人”?周哲琢磨着这五个字的份量,刚才他的第一反应,豹长生应是另外一个紧急联系人,想想又不对,豹有钱日程打卡已经断了有几天,严谨早该知道这件事,那么说,另一个人居然是豹齐天?
豹有钱这是多么无人可用,把自己托付于中学生豹齐天身上!
他们……还真是相依为命。
说回眼前,严谨的出面,算是给彭家雪中送炭,彭家无法不知情,这就是彭珍珍一早就来酒店候见周哲的原因。彭珍珍脱了羊皮袍子,穿了一身正装,头发和脸都整整洁洁,卷毛都几乎梳直了。家族巨变之时,他倒反而重新拾起了“富家公子该有的体面”。兴许,是为了让他老爹见着安心罢。彭一奋坐镇西北几十年,这坑太深,怕是此生都难爬出来。彭家的家底,也得填回去,但好歹,彭家的人,他这从前不成器的儿子,关键时刻成了唯一活着的指望。
彭珍珍见了周哲,惨淡表情中透着一股坚毅。久病不死必为妖,像这种十几年能忍受身体折磨的人,反而更有坚韧不屈的品格。对于前几日莽撞行事,彭珍珍毫不避讳,上来就给周哲鞠躬致歉。然后,坦言感谢。
“关于律师费用,估计不是小数。目下家里拿不出什么钱,但周先生做价,日后定当如数奉还。”
彭珍珍不卑不亢的态度,赢得了周哲的信任。比起前日那没脑表现,此刻智商才堪周哲信任。
周哲:“律师是我请的,费用自然我来出。今天见彭先生,倒是有庄合作想谈一谈。”
说着,周哲递上了一份协议书。彭珍珍满脸狐疑,这意外的剧情还真让他摸不着头脑。缺乏商场历练,这位耿直青年被协议里合作创立产品公司,并给予公司高位,干股若干的内容整蒙了。
“这,这是什么意思?”
周哲一笑,“第一,陈合一的事,的确我们在后面用了点手段,但说到底还是陈合一自身走了歪路。这个,他自己会付出代价,此页就掀过不提了。第二,不打不相识,我看了你做的产品,非常好,所以诚意合作。你若觉得条件有不妥处,还可再谈。”工作上的事周哲都是极其认真的,他看过陈合一公司产品的各项数据,无论配伍成分,选料定价,还是质量功能,都堪称完美。一个山寨品做的比真品还要真,这是个人才。
彭珍珍明白了,感情自己遇到一个伯乐。这么些年,由于疾病缠身,他在彭家不过扮演废柴角色,与父亲一向不睦。很简单,一代枭雄看不上羸弱病子,受了轻视的孩子,自然也不肯卖好脸色给跋扈老爹。加上包办婚姻郭雨露的事,几乎反目成仇。这明显是看不上儿子,想极早弄个孙子出来培养,这谁受得了!
彭珍珍眼里几乎要涌出热泪,多年暗下苦功,老爹视若无物,贬斥为玩物丧志,如今,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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