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土里埋着的，家里喂奶的，山上悟道的，葫芦娃算凑齐了。”薛尽意过来就享受的嘬起那杯没人喝的果奶来。
顾系七子，土里埋着的是死了的老大张方便，喂奶的是老二顾雅闻，山上悟道的是老六沈月白，这家伙两年前某一天吃完饭后突然说被仙人摩顶顿悟了，于是放下屠刀转而向道，反正如今也不知在哪座山上修仙。正因为家里有位如此癫狂绝尘的老六，周哲突然出走衢三道这事才显得没那么不正常。
大家各有各的“毛病”，兄弟们得学着接受和包容。
三张并齐的蛋卷桌上摆满了酒，旁边架着烤全羊。吃喝一通，四人一起叉腿站在岸边往湖里撒尿，头上皎皎明月悬立，清风徐来，此间风景独好！
卸下角色，回归童真，人生的蜜糖只在很少的时刻流出，而且又总是转瞬即逝。
尿撒完，就是下一趴了。
“今天那二货是曹一流？”种马估计已经在手机上查过了。
“月明则星稀，小心驶得万年船。”萧元养讳莫如深。
薛尽意：“你们都知道了。”
萧、陈、周一起点头。
“气象二司嘛！你牛X大了！以后江湖行走报你名号好使不？”种马实际的很。
“你说你们都是堂堂资本家，上市公司，准上市公司老板，说话能不能稍微讲究一点。”薛尽意避重就轻，这让种马晨很是不满。
“装什么犊子，我正要跟老七去西南趟路，去了就报你名！”
周哲还没点头，陈晨已经规划好了，他想打着缺心眼的招牌拉大旗作虎皮。是呀，这么大的威风，谁不用谁才是缺心眼。
“别的地儿可能好使，崔氏还真不一定。”萧元养摸着下巴壳子，崔氏在西南就差裂土封疆自立称王了，按照大正朝史，崔氏不是没这么干过，只是后来又给收回来了。这是另外的故事，反正西南地界说是姓崔的独立王国也不能算差。
种马晨：“好使不好使，试试不就知道了。”
在薛尽意面前，种马晨那股雄竟的劲头就格外足。薛尽意只好扭脸去看周哲，“老七”，他去摸了一把周哲的头，“你怎么不说话呢？”
这冷不丁一个摸头杀，搞得周哲没反应过来。
种马晨一手打掉薛尽意那只手，自己却又给周哲奉上一个摸头杀。周哲这回反应敏捷，闪开了。
“哎，都是兄弟，你怎么厚此薄彼！”
“你滚！”
“嗯，你等着！”种马晨暂时放下周哲，继续纠缠薛尽意，“西南不好使，上京总好使吧，毕竟天子脚下！我一朋友，想去拍那部《魂盘顶》，你给安排安排！”
又来了！床上的事儿，他是真尽心。
“这种事找老七不是更方便吗！”薛尽意全是哈哈，伸手又想扒拉周哲被陈晨半路将手擒住，质问他：“屁事儿办不了，你这气象二司是拿来干嘛的？”
“是嘛，基本就是干不了啥，你们都知道我老板是什么样的人了！所以兄弟几位，没事别来找我，有事尽量自己摆平！”
“你，还真是不要脸！”
看来缺心眼，不但一个心眼也不缺，着实是长了八百个心眼才对。
“哦，有件事还得找你们帮忙。”薛尽意好像终于想起了他的大事，“我们搞气象的，看天吃饭，经费紧缺，各位资本家有没有兴趣赞助一二？”
尼玛！
“行，只要能在混元养生的活动上打上气象二司的LOGO，要多少给多少！”陈晨立刻道。
薛尽意：“什么LOGO，没有LOGO，这是个不存在的部门，别说LOGO，办公室都没有。”
草！
陈晨瞪大眼睛，“滚蛋！以后别见面了！”
不见好，不见天下太平。
散场时，薛尽意说跟周哲顺路，于是两人同车回城。但车开了没五分钟，他就发出了微微的鼾声。
周哲侧脸看着他那三哥，这丝滑如巧克力般入眠速度，是专在他面前炫耀的吗！
一直开进市中心，薛尽意才扭了扭身醒来。周哲：“你再不说，我就到了。”
他倒是知道薛尽意的心思。
但薛尽意反守为攻：“你要再不问，确实就到了。”
这个人，一副天机尽握的死样子。
行吧，下半夜也饿了，他们停在一间24小时便利店门前。这是一家相当讲究的店，门外还有带遮阳伞的就餐餐位。这会儿，他们一人捧了一碗面，对坐一桌，等着面泡开。
周哲确实有一肚子问题，但又不是全都能问出口。
“曹一流就是疯十三那个不敢见光的情人？”
猜对了，薛尽意点头。
疯十三号称季度爱情选手的原因是在这里？曹一流即不敢站出来光明正大承认，又霸着这位姐姐不放。
“所以，豹有钱什么的就是个工具人？”
薛尽意又点头。
傻X！周哲立刻在心里给了豹有钱一个恶评。
“这，不会是你布的局吧？”
薛尽意一摊手，“我可没有那么厉害，充其量算是跑腿干活的。”他还谦虚上了。周哲绝对相信，以他三哥的心性，疯十三极有可能就是专门用来激活曹一流的，曹一流呢，他就像棋局里最容易上当的翘嘴，让他咬钩就能带出一串。为啥呢？疯十三钓了官二代这么久，指不定手里捏着什么。就算什么都没捏，该收着的东西露出来了，就是瑕疵。权贵和大众的规则，有时是跨次元的，普通人拿个奢包，顶多被骂虚荣，隔壁第一夫人也来一个，就会导致总统易主。
所以说，执权柄者，必得潜藏。
面上都是狗血热闹，背后全是斗法过招。
这一局，曹阁老下野，他只能认。
只是这摊浑水，偏偏他和豹有钱都搅在了里面。周哲是无心而入，但他和李承欢那条热搜却充当了导火索角色，那是曹氏最后那一层窗户纸，他要不递辞呈下一步就让曹一流“现形”。曹阁老权衡之下，选择退位保子。
至于豹有钱是否知道自己的处境，却不得而知了。
周哲想了一下，他还有一个问题：“鹿有角到底是干什么的？”
“他？”薛尽意吸流了一口面，“公开和半公开的估计你都扒过了。长生术什么的应该不存在，但他们在无国界自由贸易区资助了几家前沿的生物研究所。”
“生物科技？克隆？基因编辑？”
“都有。还有什么人机链接，无国界稳定币之类……总之，他们的基金会对一切赚钱的玩意都有兴趣，而对那些赚钱同时又超主权超人伦超规则的东西尤其有兴趣。他背后那个白先生，有个绰号‘未来之王’，据说人生理想是引领人类进化，重新创世……总之，狂徒！”
“那意思，想当上帝。”
“他是所有政权的头号敌人！”
薛尽意吃完了面，用额外强调的语气结尾：“同时，也是头号朋友！”
周哲的面没动，“就这？”你这气象学搞的是路边社新闻吗？还创世！“能说点我不知道的吗？”
薛尽意：“你不知道的我也不知道，经费紧张，郭老板抠的很，扒资料很费钱的！”
我去，所以宵夜也只敢点泡面是吗！
周哲晓得他是没法从薛尽意嘴里套出什么额外一分钱的情报了。
两人都意兴阑珊，这时三个酒鬼从便利店出来，一人提了一瓶酒，推推搡搡到了薛尽意车边，尿意来袭，其中一个解开裤子对着轮毂来了个强行清洗。
接着另外两人也如法炮制。
司机按下窗户，看着这三个酒鬼的清洗行为。
酒鬼：“你瞅啥？”
三酒鬼一起口吐芬芳，各种例行友好问候。
周哲以为下一秒酒鬼就会被干翻在地，没想到司机只是看了看，玻璃又按了回去。
这是一般人类该有的操作吗？周哲去看薛尽意。
薛尽意却得意一笑，语重心长道：“气象人员的基本素养！老七，你学着点。”
周哲：“敢问学什么？”
学怎么装孙子？
薛尽意不接这话茬，站起来伸个懒腰，他该走了。
“那个，李承欢你离远点。”
这是第二个这么跟周哲说的了。
“又是什么情况？”
“哦，没情况，就是离远点，反正你们本来也没情况。”
问，就是什么也不知道。
这搞的周哲很闷，很不爽。
顾系七子之中，有两个人最像顾斯年。
顾雅闻继承了他爹的猖狂，这种猖狂，不在面上在骨子里，归根结底就是对啥都不畏惧，是天生的大能量。
薛尽意呢，倒习得了老顾的韬晦，面上摆出来的全是吊儿郎当式的克敛，里面收着的皆是狠绝。也就是因为太狠，所以老得藏着点。可惜他这人天生长了一张攻击性极强的脸，哪怕努力混在人堆里，也是狼立羊群的既视感，吃肉的和吃草的一比，他就没法泯然众人矣。
薛尽意知道自己满口是牙，所以在兄弟们面前，他更多的是闭着嘴巴。
什么都不说，就是最大的善意。
只是人都有个来处，自从顾斯年和七子老大死后，不管他愿意不愿意，多少都背着看顾兄弟的责任，时间久了，身上便带了一些复杂的大家长气质。就是那种知道你的来路，又看到了你的去路，却又不好伸手的那种纠结感，用种马晨的话说，有时像个老嫂子。
老嫂子薛尽意最终拍了拍周哲的肩膀，那意思反正一切尽在不言中。“走了”，但他走了两步突然又想起什么，回头又嘱咐了一句：“离常见微也远点。”
周哲有点恼，“常见微又怎么了？”
这个薛尽意倒是可以说：“没怎么，就是她快入主永意宫了。”
永意宫？
帝后？！
可明天他刚好跟常见微有个“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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