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香菜
只见他紧抿的唇线微微张开了些，眼睛里半是忧郁半是气恼。
许相映赶快移开了视线。
柳树下走出来一个女孩，确切地说，是跑出来的。
这女孩穿着鹅黄色的连衣裙，齐刘海，脸盘有点宽，眼睛圆圆的。
看到要追的人还在原地，女孩停下了脚步。
灯光下，许相映看到她满脸泪痕，垂在肩上的头发乱乱的。
她眼里满是委屈，像一个被夺走了心爱玩具的小孩。
那委屈很快专为愤怒，她瞪着陈晶晶看了两眼，又把目光移到许相映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她走近朱世辉。
“是她？”女孩盯着许相映，眼睛像是会喷火。
气氛一时显得有点尴尬。
“哎，放学了你俩不回宿舍瞎溜达啥呢？”付焱走近二人，推了推陈晶晶的肩膀。
“白骨精，你还不快走？还有这位今天刚来的新同学，别跟着你同桌瞎看热闹，快回去睡觉吧~”付焱摆摆手。
许相映扯了扯陈晶晶胳膊，两人快步离开了……
“我滴妈呀，吓死了，那女孩的样子真比厉鬼好不了多少。”陈晶晶长出一口气，“要是嘴角涂点红颜料，直接能去演鬼片了都~”
“那个，就是和付焱一起的男生，是咱们班的吧？”许相映忍不住问。
“你说朱世辉啊？对，咱们班的。”陈晶晶一副很无奈的样子，“咱们的班草，不对，校草，就他，帅吧？”
许相映低着头，没出声。
“唉，高确实是高，富确实是富，帅确实是帅，被说是校草，当之无愧。”陈晶晶哭丧着脸，“但他是颗毒草啊，大毒草，超级毒的那种。”
许相映放慢了步子，想听她继续说。
“那家伙，我去，从高一到现在，一个月换一个女朋友，厉害吧？”
“没办法，都是女生追人家的。什么班花呀，级花呀，被人家谈了个遍。”
“人家在同意和那些女生谈之前，都会提前说，人家要叫停的时候就得停，时间差不多都在一个月左右。”
“就这那些女孩还前赴后继的，都以为能收了这个风流大渣男呢。”
“你听刚才那女生喊的话，估计是不同意分手，嗨，何必呢？”
陈晶晶忽然放低了声音。
“不过听说啊，那些女生跟他在一起，连手都没牵过就被甩了。”
“我一直怀疑，他是在用这种不断谈女朋友的方式来掩盖他的什么问题，或者什么目的。”
“你说有没有可能啊？”陈晶晶问许相映。
“啊？嗯~”许相映不知道说什么。
“他应该不是喜欢这些女孩，不然怎么连手都不牵？”
“也不是为了打发时间，听付焱说他闲的时候喜欢玩游戏。”
“柯南说过，排除了所有可能，真相只有一种。”陈晶晶忽然回头，看着许相映。
许相映被她看得心里毛毛的，竖起耳朵等着听她的推断。
“所以我真的超级怀疑他是不是取向有问题，他实际喜欢的人是付焱，然后用不断换女友的方式来掩盖他的取向？”陈晶晶神情严肃，一脸认真。
许相映：……
两人都沉默了，特别是陈晶晶，那样子像是在思考悬案的警察。
走到宿舍门口了。
“你问过付焱吗？”许相映说。
虽然她并不关心朱世辉为什么频繁换女友，可看到陈晶晶样子，还是想提点可以解决的意见。
“什么？”
“就是朱世辉为什么一直换女朋友。”
“嗨，我威逼利诱好几回了，那家伙还挺讲义气，死都不说。”
“对了，我那也瞎猜的，朱世辉应该是正常的，平时我们一起玩的时候也没发现他有什么不正常。”
“所以你先别和别人说我的猜测啊，朱世辉人其实挺好的，嘿嘿~”陈晶晶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放心吧，我不会说的。”
许相映向来不是爱传话的人。
“嗯嗯，那你早点休息~”陈晶晶和许相映的宿舍并没在一间，是斜对面。
“拜拜~”许相映挥手。
……
洗漱好躺床上没多久就熄灯了。
许相映睡的下铺，窗外黑漆漆的，没有月亮，也看不到星星。
她的脑海里回现刚才在操场上看到朱世辉时他的眼神，好像蕴着一点不好意思，又有一点告诉她这是误会，还有那么一点，想解释清楚？
许相映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了。
她回忆了一下今天晚上放学前做的那个数学大题，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
上完第两天的课程，许相映觉得这儿的教学进度比原来学校要快一些。
很多较为简单的题目，老师都一带而过，而专讲那些稍难的题。
在讲的时候，还会附带牵出很多别的知识点和一些新颖的解题方法。
倒没有跟不上的感觉，但一天下来倒是真累。
晚自习的时间是许相映最喜欢的时间。
四节自习，做完老师布置的作业大概需要两节，剩下两节她可以查漏补缺、自由支配。
李嘉明把他的数学笔记借给了她，理科数学要比文科难一点。
但李嘉明的笔记深入浅出、工整易懂，许相映简直太感谢他了。
她中午不回宿舍，吃过饭先学习会儿再趴一会儿。
她知道这儿“高手如云”，所以希望自己能多努力一些。
她十分期待月底的月考，想看看自己的排名。
学校食堂伙食还不错，跟着陈晶晶，许相映总能吃到可口的饭菜。
她的同桌清楚地知道哪个窗口、哪个时间，做得什么品类的饭好吃。
这让许相映觉得特别幸福。
周三的大课间，陈晶晶就跟付焱说好让他一下课就赶紧去3号窗口排队，中午有烩面。
“给，这是我和许相映的饭卡哦，谢谢大帅哥。”陈晶晶把饭卡递给付焱。
“切，有事儿大帅哥，没事儿付焱杰，您可真行嘞~”付焱接过饭卡，白眼翻得高高的。
“彼此彼此，你不也是有事陈晶晶，没事儿白晶晶、白骨精、河东狮、母老虎的~”
“不对，不是彼此彼此，是你更恶劣！你就一个外号，我好多个！”
陈晶晶拉住付焱胳膊，给他肩膀上来了几下，打得付焱嗷嗷叫。
许相映抿嘴笑。
目光撞上付焱旁边的朱世辉，看到他也在笑。
他今天穿着印着绿色字母标识的白T恤和浅蓝色牛仔裤，鞋上的对号标志在阳光下有点发亮。
他双手插兜，头微微侧着，额前的头发好像长得长了些，有点盖住眉毛了。
她看到他正笑吟吟地看着陈晶晶打付焱，那目光很柔和，像是一个哥哥在看弟弟妹妹们玩闹。
他应该对付焱只是朋友的感情，不然看到这种场景应该会吃醋不高兴才对。
许相映不自觉地点了下头，准备把自己的观察告诉陈晶晶。
再抬眸，又和朱世辉的视线撞到了一起。
她忽然意识到，她和朱世辉好像还没说过话。
除了第一天晚上报到时候他撞掉了她的夹子，说了句不好意思。
虽然她和陈晶晶是好朋友，他和付焱是好朋友，陈晶晶和付焱又关系很好，虽然他们四个在一起的机会也算多，但他们俩，确实没讲过话。
正要移开视线，许相映看到朱世辉对着她笑了一下。
那笑很浅、很淡，但又很真诚。
很多时候看他都是冷冷的、拽拽的，又心事重重的样子，很不好亲近的感觉。
但这个笑让她觉得他应该是面冷心热的人。
应该算是打招呼吧~于是她也对他回笑了一下。
也是淡淡的，轻轻的。
然后才移开视线。
陈晶晶和付焱还在笑闹，没人注意到他们俩互相给对方的笑。
只有他们俩自己知道，他们已经是互相打过招呼的同学了。
……
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刚响，付焱就不负众望地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出了教室。
等许相映和陈晶晶走到3号窗口的时候，正好轮到付焱，他刷完四张卡，打饭师傅给了他四碗面。
“怎么是四碗？”陈晶晶问。
“还有朱世辉的，他一会儿就来。”付焱端着两碗面，小心地平衡着。
“咦，老铁，可以，讲义气！”陈晶晶竖起了大拇指。
付焱白了她一眼：“你俩去盛汤吧，我再去买个饼，不够吃。”
夏天，食堂提供的有免费的绿豆汤。
因为有四个人，许相映和陈晶晶各端了两碗。
碗是隔热碗，但汤有点烫，食堂人多，许相映在避让一个男生时候胳膊被蹭到了。汤溅出来了点，洒到了她的手上。
有点疼，她的眉凝了起来。
“给我吧~”一个熟悉的声音。
手里的两个碗都被接走。
一抬眼，是朱世辉。
他今天穿了一身浅荧光黄的运动短袖套装，脖子上挂着耳机，他的肤色要比一般男生要白，个子又高，在人群里特别显眼。
“怎么样？是不是烫到了？”
他的语气有点急，眼睛看向许相映的手。
朱世辉在的地方总能引来很多目光，许相映赶忙说：“没事的~”
“去那边用凉水冲冲吧~我先把汤端过去。”朱世辉示意她去洗碗池那里。
“嗯~”
等许相映冲完手回来的时候，陈晶晶拉起她的手看了好久，确认只是有点点红才放心。
“食堂人太多了，以后我和付焱去盛汤，你俩别去了。”朱世辉说。
“没错，白骨精要是被烫了，那不得魂飞魄散。”付焱哈哈大笑。
然后桌下的腿就被对面的陈晶晶狠狠踢了一下。
“好好~我错了我错了。”付焱求饶。
“白骨精不是手厉害嘛，怎么脚也这么牛逼。”付焱小声咕哝了一句。
“再说一句！”陈晶晶把付焱的那碗面拉到自己跟前，把里面的肉都挑进了自己碗里。
付焱只能默默咬了口手里的肉饼，用眼神表示抗议。
许相映忍不住笑，觉得跟他们在一起特别减压。
她不喜欢吃香菜，就抽了张纸，准备把碗里的香菜夹到纸上，等吃完饭了再去扔掉。
刚夹出去一片叶子就听朱世辉问：“你不吃香菜？”
“就不是太喜欢吃。”
许相映说得委婉，怕被说挑食或者矫情。
“给我~”朱世辉把自己的碗推近许相映，挨着她的碗。
许相映手里的动作有一秒钟的动作停顿。
筷子上的香菜叶绿绿的，看着好新鲜的样子。
“我喜欢吃，给我吧~”朱世辉再次开口。
“哦，好~”许相映把香菜夹进他的碗里。
她有点不好意思，好像除了爸妈，她还没把自己不喜欢吃的东西夹给过别人。
挑完了香菜，终于可以放心吃了。
这碗面虽然不如上次舅舅带她去的那家饭店好吃，但也很不错。
特别是和朋友们坐在一起吃，听着陈晶晶和付焱的斗嘴，吃得很开心。
吃得差不多了，许相映看到一个穿着牛仔裙的高挑女孩迎面走来。
然后停在了她身边。
她看到那女孩在看自己，好像还对着自己笑了笑。但她一点不认识她。
正纳闷呢，那女孩却对着对面的朱世辉笑道：“世辉，可以啊，你抢到面了？”
女孩的长相属于大气型的，头发全部梳到脑后，扎了个高马尾，只见她笑语盈盈，十分落落大方。
许相映看到朱世辉看了她一眼，没什么表情：“付焱抢的。”
“哇，你好厉害啊付焱，竟然能抢到面，下回帮我也抢一碗呗。”女孩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付焱。
“没问题，愿意为美女效劳。”付焱笑呵呵的，又问：“还没吃饭吗？怎么来这么晚呀？”
“在录音室待了会，没看时间。”
“哎呦，真是用功呀~下回给我们多播点好文章啊~”付焱说。
朱世辉的面已经吃完了，在吃饼，没抬头。
许相映看到那女孩看了他好几眼。
“行，那你们吃，我赶紧打饭去了，不然没饭了都。”
“好的好的，赶紧去吧~”
“嗯，byebye~”女孩对着付焱和许相映还有陈晶晶都笑着摆了摆手。
又弯腰对朱世辉说了句“我先过去了，世辉。”
等女孩走得原了点，陈晶晶急忙问付焱：“那谁啊？”
“段琳琳啊，你不认识她？挺出名的啊，1班的，走专业课，学播音的，下午吃饭时候的广播都是她播的。”
陈晶晶立马沉下脸：“不认识，没听过，不知道她多出名，以及，那广播能都是她播的？我都不信，都是她播的还不累死？”
“应该也有其他播音员吧，不过可能是以她为主。”付焱解释。
陈晶晶翻白眼、撇嘴、瞪眼一条龙：“还没问题，还愿意为美女效劳，看把你能的~”
“什么呀？那说几句客套话都不行了？”
“谁说不行了？就是见不得你那样儿~没看人家是来找朱世辉的？”
“什么样呀？我哪样儿了？”付焱好像生气了。
许相映赶紧拉住陈晶晶胳膊让她别说话了。
“就是一见美女就移不开眼的那种丑样！”陈晶晶声音更大了。
许相映急了，真怕他俩吵起来，再次拉了拉陈晶晶的胳膊。
“好了，别说话了付焱。”朱世辉开口，然后看向许相映：“不用担心，他俩经常这样。”
付焱没再说话，陈晶晶也没说了，不过俩人都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你家是洛市的？”朱世辉问许相映。
许相映点了点头，不知道朱世辉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难道是为了转移话题？不让陈晶晶和付焱继续吵？
看到陈晶晶开始喝绿豆汤了，她放下了一点儿心。
“我6岁时候开始在洛市住，12岁才来郑市。”朱世辉看着许相映。
“啊？是吗~”原来他是真的想说洛市，不是为了转移话题。
朱世辉笑着点了点头。
他一笑，眉眼都柔和起来，不再那么冷硬，像阴雨后刚从云层里探出的太阳。
他还是笑起来更帅，许相映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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