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奥斯卡的审判,蛇女士條地睁开眼睛,安鸩第一次在蛇的脸上看出了懵懂和诧异。
奥斯卡:『恶人只死一次是不够的。我只是想要满足你。』
又是奥斯卡故意开的小玩笑。
可它的玩笑从来没人捧场。
蛇女士无以为应,她的双眼呆呆地瞪着,泪珠如骤然崩坏的水龙头,啪嗒啪嗒从蛇头底端连续滚落。她弓着背颤抖,双手止不住的痉挛,纤瘦的双臂撑在桌面上,扯着脖子发出声嘶力竭地嚎咷,蛇口一开一合,像一只刚刚放出笼子的变异野兽。
伴着一条蛇的抽泣,奥斯卡淡淡宣布道:『对。规则就是规则。别等报应降临,没有奇迹会来。本轮出局的玩家是1号玩家蛇女士。蛇女士,你的积分归零,并由其余玩家平分继承。请1号玩家蛇女士发表出局感言。』
蛇女士松了口气。
她似乎是笑了,蛇的面具也笑了。
“我理解你们某些人不想当这个恶人。没有公开你们的票选结果,是奥斯卡深谙人性。我的人生已经腐烂了,再不抱有任何幻想。是我自己决心戒断这种人生的,我要清醒着迎接来生,跟你们的投票没有关系。”
蛇女士感言结束。
“嗒”的一声,脚底板传来机关发作的震响,一股强冷风倒灌涌进,蛇女士垂直地掉下洞口,她背朝陆地,仰望餐厅的底部,脸上挂起释然的微笑,安详地阖上双眼。
1号玩家掉下去的刹那,柴犬女抱头大声抽泣。
安鸩的左右两边都没有人了。蛇女士生前说过的一句话在脑海不断萦绕。
清醒着迎接来生。
什么意思?
外面乌云密布,雷声震天,一股强劲的寒风将什么东西呼地吹进了餐厅,那物体升到最高处,最终掉在了桌上。
众人定睛,发现是蛇女士的手环。
手环失去了生物电的支持,质地从透明转为雾化,颜色越来越深,最后化为一股黑烟,溶解在空气里,彻底消失不见了。
地板上的机关重新闭合。
『游戏结束!恭喜8位玩家,你们获得了最终的胜利!奖励的积分已经到账,请即使查收。』奥斯卡还是用那副冷静的口吻宣布道,『现在,宣布一下场上的积分。本日首富,7号玩家狗女士,由于7号与6号马先生结盟,盟友的积分平分,当前6号、7号积分排行并列第一。第二名也是一对CP,3号兔女士与12号狮子男。恭喜他们!』
安鸩往手环上瞧了一眼,结盟状态已经解冻,积分账户也增加了将近400万点积分。
这顿午饭令所有玩家难忘。
6号玩家季凡星,看着对面快要哭到虚脱的柴犬女。“喂,你还好吧。”
柴犬女摆了摆手,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吐出别的言语。
11号玩家鱼女士瞟了一眼7号,抬头问奥斯卡:“下面还能玩什么,这里已经有一位玩家快不行了。”
奥斯卡亲切地回答:『今天下午是自由活动的时间,没有特别的安排。手环数据显示,7号玩家并无健康的问题,可以回别墅安心修养。其余玩家可以在岛上随心所欲地探索,说不定对于明天的游戏有帮助哦。解散。』
玩家们纷纷起身,准备离开。季凡星看着柴犬女,说:“来,我送你回去吧。”
11号玩家鱼女士突然发问:“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
其他玩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鱼女士。
鱼女士:“2号玩家昨天送来水果时是怎么说的。我希望知情的人现在都坦诚一点,当下互相信任,缩小信息差对其他人也有利,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8号玩家鳄鱼先生:“我倒头呼呼大睡,一觉睡到大天亮,2号来敲门我根本没听见。水果是机械侍从代收的。它把水果放在了我的床头,也没有留任何字条。所以,我回答不了你的问题。”
所有玩家的目光集中在5号山羊女的身上,11号这个问题,现在只有在场的5号山羊女士能回答了。
山羊女低头沉思片刻,抬起头,回:“既然是信息对齐,那么提问的人率先说吧。”
“OK。”鱼女士开诚布公道,“昨晚我是在市集里遇到2号玩家的。我和他不约而同选择以打工的形式,换取一份更可口的晚餐,所以一开始就聊得挺投缘的,聊着聊着,他说自己打听到了后面的游戏玩法。还跟我强调,游戏积分就是岛上的流通货币,越往后面越重要。第一天晚上没吃到配对红利的玩家会很难混下去。于是,在打烊前,我和他结了盟。然而,他始终没告诉我自己拿到了恶作剧者的身份,第二天那事儿发生后的一段时间,我也都蒙在鼓里,直到游戏进入第二轮。”
5号山羊女士微微点头。“我的经历里某个部分跟你很相似。我是昨晚在享用难吃的免费套餐时,听到了别墅的门铃声。看到门铃屏幕前有一只人形大象站在门口时,我还吓了一跳。开门后,是2号玩家,他送我一份亲手切好的水果,我还挺感动的。他降低音量,悄悄地告诉我,明天他有办法让积分少的人富裕起来,而且只有明天一天能这么做,因为这游戏越到后面,积分越少的玩家越如履薄冰。临别前,他抬起手环要求结盟,暗示会与我一起努力。今天早上,猴子出局时,我还没怀疑到他头上。直到他在手环里,让我第二轮票走6号,我才恍然大悟。还好没信他。”
“哈!”鱼女士听闻,与对面的山羊女士隔空击了个空气掌,她说,“我也是。我也是第二轮在手环上收到他的短讯,两个字,6号。”
山羊女士眯着眼,看完鱼女士示意的聊天记录后,语带抱怨道:“我还以为我是被他选中的唯一一个,哼,没想到,他拉拢了这么多人。说的好听,其实想暗搓搓害人,啧。”
鱼女士看着季凡星,抬手发誓说:“我没有害过你哦!”
山羊女士也说:“我也是。我没信2号的怂恿,没有票你。”
季凡星听罢,心中有数。
11号与5号的对话也被在场的其他玩家记在心上。
2号玩家虽然出局了,他的信息量还留在场上,并且给每个玩家的心里都埋下了一颗种子。
明天开始,手里的积分或许将变得至关重要。
“我有个提议。”季凡星忽然说。
其余玩家看着季凡星。
季凡星站在柴犬女身旁。“众所周知,昨天我得到了一棵发财树,大家的积分可以考虑定存在我这里,每24小时领取一次收益。”季凡星停顿了一会儿,观察玩家的意愿。
听罢,无人表态。
季凡星又补充道:“现在不信任我没有关系。如果以后有需要的话,我在6号别墅,随时来找我。”
“谢谢好意,我考虑一下。”5号山羊女士说完与季凡星擦肩而过,直接离开了餐厅。
T99站在餐厅门口为山羊女士撑伞。
户外下起了瓢泼大雨,噼里啪啦拍打着餐厅的窗户。
鱼女士跟在山羊女士之后离开,她捂着头顶快步冲出了餐厅,向晶舰站台跑去。
10号玩家鸟女士徐徐来到季凡星身边,揉了揉季凡星的肩膀,又转了个身,用挑衅的眼神瞟了一眼柴犬女,问道:“那……我来你的房子找你,你这位搭档,会不会生我的气呀?”
这时,8号玩家鳄鱼先生也起身离开了。
季凡星淡定地笑了笑,“没记错的话,你的存款也不多,还是自己省着点用吧。我这里只接待大额交易。”
“你!”鸟女士“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安鸩与身旁的方策交换了眼神,为了避谶,两人也没有选择与季凡星结盟。
来到餐厅门口,安鸩观望远处的站台,仰头看着雾蒙蒙的天空,视野被一件男士风衣挡住了一半。
转头,方策双手举着风衣站在身旁,问:“下午什么安排?”
就在这时,8号玩家鳄鱼先生从侧面的洗手间出来,他跑入雨中,背部被雨淋湿了些,透出了背心式隆起的轮廓。
安鸩打了个哈欠,回答方策:“我有个习惯,一到下雨天就只想睡觉。”
方策撑着风衣往安鸩身边一靠。“走吧,我帮你挡着,送你上晶舰。”
“我还以为你要说……”安鸩抬头看着方策,吱吱呜呜,下半句淹没在了大雨声中。
“啊?什么?”方策认真把耳朵凑到安鸩的耳边,认真地问。
安鸩凝视着他的耳朵和鬓角,“嗷”了一口空气。
一只狮子和一只兔子在雨中奔跑起来。
两人的别墅不顺路,方策乘坐上安鸩的晶舰,将安鸩先送回了别墅,才回到了自己的别墅。
瓢泼大雨哗啦啦啦下个不停。一直下到了晚上,仍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安鸩醒来时,人躺在被窝里。
她下楼来到客厅,外面天黑压压的,窗户上滴滴答答的落雨将早上的红色油漆冲刷的七七八八,乍一看有点像血流,不时耀动过几道分叉的闪电把夜空照亮,尔后,雷声才滚滚而来。
落地窗前,安鸩盘腿坐下,假装冥想,登入了左眼视界。
路灯落下的公园一角,季凡星和方策坐在桌前面对面交流着。
季凡星按着桌上的计算器,边说边解释道:“我搞清楚了,发财树的年利率为0.31%。按0.31%活期年利率乘以5000万,24小时后得到利息有34,589点。”
方策:“一天3万,可以啊。下午的时候我去8号岛逛了逛,调查岛上的物价,消费水平比较正常。我感觉我们积累的积分在这里过一辈子都绰绰有余。不过,我也有疑惑,如果积分这么重要,这游戏后面会怎么发展?”
“那必须先有这颗树。有了发财树,积分富足的人哪怕什么都不做,靠本金也能活得很好。”季凡星打广告的心思昭然若揭。
“两位帅哥,晚上好。”安鸩突然冒出个脑袋,插入两位男士的中间。
季凡星抬着手指点了点安鸩:“你好可怕啊,跟猫一样鬼鬼祟祟!这是第二次了啊,一点声音也没有就拐到我身后偷听。”
安鸩:“我们自己人的事情能叫偷吗?对了,看到队长了吗?”
方策抬眉,道:“你找他有事?”
“我想问他查没查到卞哲的人际网络,他有没有得罪过谁?那个8号玩家到底是谁啊,一直借着游戏想暗戳戳地干掉你,别告诉我你没注意。”
“他这孤独一票,除了暴露自己的意图,又成不了什么气候。你担心我出局?”
“出局不是闹着玩的。我们在游戏里都是命运共同体,你关心自己就等于在关心我。想到1号玩家与4号玩家的线下关系,我越想越觉得你可能也有危险,”安鸩一边分析,一边表情越来越严肃,看到方策脸上泛起了笑意,安鸩严声道:
“我认真在探讨工作,你上点心好不?”
方策微笑,说:“好。那我要怎么做,才能不影响你的游戏体验?要不,我们下去就解除结盟吧。”
“喂!”安鸩嘴巴往下一撇。
季凡星默默来到两人中间,眨巴着双眼,左看看,然后右看看,说:“爸爸妈妈,你们现在就要离婚吗,想清楚了吗?不考虑我这个宝宝了吗?”
“我来了。”方律及时上线。
他站在电话亭,挂上电话,穿了一件厚重的极地服,朝三人的方向走了过来。
方律坐好,默默看了三位队友。“你们谁能猜到,午餐时段,出局的9号玩家是谁?”
三人同时,“谁?”
方律:“赫赫有名的大建筑师,图门先生。”
安鸩:图门?“是那位T99在晶舰上介绍过的那位?云顶餐厅的设计师吗?”安鸩看着方策。
方策:“没错。”
方律:“在银蛮市举行的私享派对中被自己设计的作品“谋杀”,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宿命。”
方策眉心紧锁。“但是我没想到,他也受邀参加了这个派对?”
安鸩观察两人的语气,追问:“图门是你们的朋友?”
方律反问:“你不知道?我以为这里没有人不认识他?”
安鸩真想给自己两嘴巴子。转脸,一面理所当然地回道:“我不算人吗?我就不认识他啊。”说完,看着方策和季凡星。
方律:“图门是首屈一指的建筑人才,他的作品到处可见,银曜市那些天马行空的蛇形建筑全部是他的作品,其中一个奇观,就是零号线21大站。”
安鸩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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