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转转,大家都是熟人。
姜若的身份,既是项雅君的二徒女,又是姜彻的妹妹。
而姜彻是临逢的好友,妇军的少将军。
不禁再次感叹,缘分就是一个圈。
姜若依然坐在了殷姮月的身边,觉得口渴,胡乱地拿起了茶杯一饮而尽,却忘记了自己的杯子早已经没有了水,现在喝的杯子是殷姮月的。
殷姮月也不计较,顺手将两个茶杯都添满,在阁中大家都习惯了可以互相吃对方的东西。
姜若粗神经地嘿嘿一笑,“谢谢小师妹。”然后又将两杯茶水一饮而尽。
坐在她们对面的临逢握紧手中的茶杯,不着痕迹地皱起了眉头,盯着大大咧咧的姜若,眼神底下泛起了丁点儿的不悦。
她沉默不语地看着她们又开始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
姜若手舞足蹈地继续分享自己游历的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讲到了昨日潜入齐王府拿回了自己的六百两,“那六百两,我得手之后,拿去买了一个东西。噔噔噔,看,这是我特意去找胡人买的玛瑙手串。”
阳光下的红色玛瑙晶莹剔透,圆润饱满,甚至比翡翠还要好看,搭配着上等的青金石和金珠子,显而易见的价值不菲。
“嘿嘿,送给小师妹。”姜若牵起了殷姮月的手腕,将手串戴上,刚好是殷姮月的尺寸。
殷姮月心里一暖,没想到师姐云游四海竟然还会惦记着她。
她笑着摸了一下手串,开心地说道:“谢谢师姐,我很喜欢。”
纤细白皙的手腕戴上了颜色浓郁的手串,在阳光下是两道炫目的色彩,极致的白与浓郁的红,合该是养尊处优的手。
临逢垂下眼睫,双眸落在了那串手串。
藏在袖中的弩箭,一路上硌疼了她的臂肉,比起这副手串,自己即将要送的是袖箭弩,简直不像话。
生气,生自己的气。
又有一点委屈。
临逢主动放下茶杯,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声线平稳地说道:“阿姮,我还有事,不打扰你们叙旧了。”
殷姮月愣了一下,来不及挽留,临逢已经大步地跨出了亭外。
王章恰好从外面进来,冷不丁地碰见临逢脸色阴沉地朝自己走来。
自从上次亲眼看见临逢浴血奋战,他就做了好几晚的噩梦,梦里的最后一幕都是临逢最后充满煞气的眼神。
回京之后,他更是唯恐对临逢避之不及。
现在碰了个正着,对方的脸色还如此阴沉,他战战兢兢地说道:“临、临世女好。”
临逢冲他冷淡地点了点头。
两人错开之后,王章重新开始呼吸,整个人如释重负般松了肩膀。
“师姐,师妹。”
“哇,好漂亮的手串。师姐,有我的吗?”
王章笑嘻嘻地朝着姜若伸出了手,厚颜无耻地讨要礼物。
而这句“好漂亮的手串”又飘进了还未走远的临逢,在她的心上再次扎了一箭。
临逢走远了才拿出了那把袖弩,那袖弩开口的弧度似乎在无声地嘲笑。
“林一,这个你替我处理了。”
林一看向了临逢手中的袖箭,顿时瞪大了双眼。
她从军中来,认得海定军兵工部的印记,这小小的弩箭制作精良,用料无不上乘,况且是连她都从未见过的武器,大惊道:“世女!这、这东西!”
林一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临逢,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少将军,您这样让我感到了陌生。”
啊啊!还她从前那个冷酷无情的少将军!!!
宁二见状跑了过来,花容失色地喊道:“殿下,这可是您亲自设计的弩箭,兵工部的那几位都爱不释手极了,紧赶慢赶地才造出了这唯一一架!您就这样毁了!岂不是、岂不是……”
他恨不得亲自上手摇醒临逢的脑子。
旁边的林一听到是唯一一架,险些吓晕过去。
“罢了。”临逢收起了袖弩,不再提起这件事。
入了夜,殷姮月载兴而归。
临睡前,她猛地想起临逢白日里好像有些不开心。
她一把撩开了床纱,“善水,善水,你过来。”
善水小跑过来,“公主,怎么了?”
“你帮我拿上披风和灯笼,咱们一起去翎羽殿。”
两人轻装简行,一路低调地来到了翎羽殿。
小宫女打开了大门,恭敬地说道:“公主,夜深了,世女殿下已经睡下了。”
殷姮月扑了一个空,心生失落。
小宫女又说:“若公主等得,奴婢去唤醒世女殿下。”
殷姮月急忙摆手,“不了,让她睡吧,别说我来过。”
说罢,她与善水转身离开。
两人走在漆黑冷清的宫道上。
“善水,今日阿逢来找我,可有说是做什么吗?”
善水仔细地想了想,直言道:“公主,世女殿下最近黏您黏的紧,没说是因为什么。”
“就是走的时候,脸色好像有点不好看,王公子都被吓到了。”
殷姮月好好梳理了一遍白日里发生的事情。
师姐说话,师姐靠在自己的身上,师姐喝了自己杯子的水……
完了,她好像知道临逢为什么生气了!
“啊……”殷姮月懊恼地发出了一声喟叹。
小小站在门口,等着两人回来。
她上前将殷姮月的披风卸下,“公主,临殿下来了。”
殷姮月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惊呆了。
她推开了门,门又合上。
“阿逢。”
偌大的寝室只有她们两人。
临逢也是穿着寝衣来的,外面是宽大的黑色罩袍。
昏黄的烛火弱弱地照亮了方寸,也照亮了她的眉眼,冷淡俊美,又难得地带着一丝温润。
“阿姮。”临逢低下头看向突然埋进自己怀里的人,小心翼翼地说道:“是怎么了?我不是故意没有告诉你我来了的,让你扑了一个空。”
殷姮月在她的怀中猛地摇头。
“不是的。”
闷闷的声音传出,像是哭腔。
临逢更加着急,想要拉开殷姮月紧抱的双手,想要确认殷姮月是不是哭了。
殷姮月继续埋在临逢怀里说道:“别动,阿逢。”同时抱紧了临逢劲瘦的腰。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望向临逢说道:“你白天是不是吃醋生气了?”
临逢倔强地抿了抿嘴唇,嘴硬说道:“没有。”
殷姮月摇摇晃晃地撒娇,声音娇媚入骨,哄道:“诶哟,阿逢,我的少将军呀,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以后不会再让别人靠我身上,喝我的杯子了。”
临逢也明白,这些事情寻常闺中好友都会做得,她吃醋、在意的事情是普通女子之间的友谊。
所以,她难以启齿。
“我……”
殷姮月却截住了临逢的话头,“阿逢,我知道,我明白的。这是我自己的选择,相信你也是,所以你相信我,好不好。”
“我没有不信你。”
临逢很坚定地说出这句话。
殷姮月“嗯嗯”地回应着,双臂攀附临逢的肩膀上,亲密的吻、细碎的吻落在了临逢的额角、眉间、眼睛、鼻尖、唇珠。
湿热的呼吸,彼此在纠缠。
“阿逢、阿逢、阿逢……”
殷姮月不断地念着临逢的名字。
临逢一一地回应。
“阿姮、阿姮、阿姮……”
手串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临逢这才想起了自己还有东西要送。
她掏出了弩箭,递了出去。
“这是我特意让人做的弩箭,藏在袖口,不容易被人发现。”
其实待在一起久了,临逢已经知道了殷姮月有随身携带匕首的习惯,但有些衣服是塞不进匕首的,袖弩小巧方便,几乎可以随身携带。
一共有三支特制的袖箭,危机时刻真的能救人一命。
“天啊!”殷姮月接过弩箭,惊喜万分,上手摸了摸箭弩的弦,是特制的鲸筋,有传闻用鲸筋作弦,可以千里取对方首级,用在这把小小的箭弩,少说可以发挥出百步穿杨的威力。
惊喜加倍!
殷姮月迫不及待地装上了袖箭,“咻”地一声,很轻的声音,也很适合拿来暗杀,那箭立即飞出,准确无误地射进了远处的柱子。
“太棒了!”
殷姮月爱不释手地摸着这袖弩,嘴里不断发出惊喜的感叹,“天啊!这箭弓!天啊这滑轮!天啊!这牵引弓!”
“临逢,这个袖弩实在太棒了!”
“你喜欢就好。”临逢一扫白日颓丧气息,眉宇之间隐隐带着得意,“下次我再给你送些珠宝首饰吧。”
殷姮月捏着箭头,玄铁做的箭头,锋利无比。
她的眼中闪烁着烛火照映的光。
“不。珠宝首饰,只能被人把玩。刀枪剑矢,能杀人。如果让我二选一,我毫无疑问地会选择握在手中的剑。”
殷姮月从袖中抽出了那把红宝石匕首,带起冷风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向了临逢。
临逢反应迅速地侧身躲过。
殷姮月的反应也快,立即补上了一刀。
临逢再次躲过,同时她抬手抓住了殷姮月拿着匕首的手腕。
殷姮月眼见手腕动弹不得,抬起袖弩射出了铁箭。
两人的距离十分贴近,换做其他人百分百中箭。
但她是临逢。
临逢果断松开了殷姮月的手腕,身手迅速且敏捷地避开了箭矢,同时空手接住了飞驰的剑矢,她的力气大地可怕。
殷姮月揉了揉自己被捏疼的手腕,“哈,又输了。”
临逢将手中的箭矢打了一个转,又塞回了殷姮月臂上的袖弩,“进步很大,你的反应很快,寻常刺客,绝对不能逃过这支箭。”
殷姮月自知自己的短板,不能与临逢从小学武,且天赋异禀的人比。
她的心态良好,每天都有进步便好。
临逢觑了殷姮月一眼,神情似乎有些不自然,握拳放在了嘴边,“咳咳。”
见殷姮月没有反应,她又咳了一次,“咳咳。”
结果是窗户被林一打开了,她拿着佩剑,严肃说道:“世女,可是有刺客?”仿佛下一秒她就会冲进来大杀四方。
临逢被她吓得顿时咳了个大的,这回是真咳了,脸都气红了。
林一被瞪了一眼,她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躲在窗户底下的宁二眼疾手快地扯了下去。
殷姮月在一旁笑的花枝乱颤,“噗哈哈哈哈哈!”
她从临逢第一次咳的时候就反应过来了,只是难得一见临逢有小性子,忍不住地多看了几眼。
临逢扶额苦笑,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温热沁香的茶水缓缓地倒入茶杯。
殷姮月端起茶杯,双手奉上,眉梢挑起,像一只狡黠的狐狸笑眯眯地看着临逢,“这杯茶,请少将军喝。”
临逢就着她的手,饮下了这杯清茶,甜入心扉。
两人在临睡前,殷姮月除了给临逢一个晚安吻,还不忘记给袖箭弩一个晚安吻。
袖箭弩睡在了她们两人的中间。
殷姮月不忘说道:“你小心些,别压着它,它很脆弱。”
絮絮叨叨的模样,好像是真的把袖箭弩当成了她们的孩子。
临逢在被子里闷笑了一声,“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睡到它身上。”
她心中自然是开心极了,白天以为送不出去,以为自己猜错了对方的喜好,峰回路转,却是深得殷姮月的喜好。
总算没有白费自己的苦功夫。
两人沉沉地睡下,一觉醒来,原本在中间的袖箭弩被放在了床头,而殷姮月早就滚到了临逢的怀里恬然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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