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宴结束，过几天刚好赶上外曾祖母九十大寿，季竹音在当天下午独自返程。
酒店门口张京当时还拉住她；“这人都到齐了，再一起吃顿饭再走吧。”
季竹音抱歉地笑笑摆手拒绝；“下次吧，明天外曾祖母生日我要回去。”
裴于怀知道她是决心想走，也没拦，轻声说；“送你。”
“不用。”季竹音不想再和他们拉扯，快速拦了辆出租车。
红黄色出租车停下司机摇下车窗，大声地问；“去哪，姑娘。”
“北客站。”
“上来吧。”
季竹音上了车，摇下车窗挥手和他们告别；“再见。”
张京挥挥手对司机说；“师傅开慢点嗷。”
欢笑声从远处传来陈曲年的听身侧人说话，季竹音快速关上窗户对司机说；“走吧，师傅。”
季竹音走后张京摇头叹了口气；“七楼跟我们有隔阂了啊。”
裴于怀没说话，低头认真地翻着手机。
张京好奇地凑过去看了眼；“不是，你又去？”
“车在哪。”裴于怀买好票，看了眼走过来的陈曲年。
张京“嗷。”了声，翻了个白眼；“说真话有死不了，真的是。”
温盼挽着陈曲年的胳膊，好奇地问；“音音呢。”
裴于怀无声地笑了声，音音？
“有事回去了。”张京笑着说；“下午没事吧，去我小店玩玩。”
温盼点头；“好啊。”
陈曲年神色淡然，手缓缓从温盼手里抽出来，低头回复手机上的工作消息。
出了机场已是傍晚，腹部绞痛让季竹音不得不抱膝蹲在路边，连续几天的黑白颠倒，饮食不规律，再加上辛辣和酒精的刺激，胃彻底受不了了。
季竹音左手按着小腹，右手摆手拒绝出租车司机的揽客，胃里翻江倒海，她死咬嘴唇，额头沁出薄薄的汗，手指快速地滑动给季奶奶发消息。
疼痛让季竹音倒吸一口凉气，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咬紧牙关闭上眼想忍过这一阵。
从今年夏天开始就时不时会出现这样的症状，和之前胃疼不一样，有时候还伴随着呕吐，不过吃了胃药喝点热水就能好，这次出门正巧她又没带药，疼痛又相当的猛烈，她决定回了白州要去医院挂个号看看。
不一会季竹音就收到了季奶奶要到的消息，连忙从包里拿起口红，照着手机屏幕给泛白的嘴唇涂上厚厚一层。涂好后笑了笑，撑着一旁的柱子站慢慢起来。
刚站好季奶奶就开着小车来了，季竹音拉开车门上车笑着叫了一声；“奶奶。”
季奶奶见到她紧皱眉头，边说边调高空调温度；“呦！乖乖咋穿着这么薄。”
“白州气温高，就穿得薄了点，不冷的。”季竹音解释，怕季奶奶又问转移话题；“妈妈爸爸下班了吗？”
季奶奶将空调温度调到最高；“你妈妈去外地出差了，爸爸应该快下班了。”
到家后季竹音立马往房间里钻，从柜子里翻出上次留下的胃药，就着柜子里的葡萄糖吞下去。
吃过药后身体再也撑不住了，往床上一摊，脸埋在被子里深深地吸了口气。
门外的季奶奶还在问；“乖乖，饿不饿我给你爸爸煮宵夜，你有没有想吃的。”
胃部的疼痛缓解了些，依旧浑身无力，季奶奶又问了第二遍，季竹音抬了抬脑袋说了声；“不用。”
“行，你先睡觉。”
脚步声走远，厨房传来切菜的声音，季竹音再次将脑袋埋进被子里，踢掉脚上的鞋子，身子再艰难地在床上滚了一圈，用被子把自己裹着成一条毛毛虫。
本来就有点困，加上吃了药的原因，没一会季竹音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不安稳，梦境断断续续的一个场景还未结束又立马将她拉进另一个世界。
前面的梦都是美梦，她出社会工作，进了一家公司当翻译，蒋文和季宗为庆祝她踏入社会买了辆车给她，她开开心心地开着车去公司上班，谁知因为她的车比主管的要好，被主管和一些同事在背后说闲话，传播她被老男人包养……
还没等她上演打脸剧情，梦境忽然跳转，转到了一个婚礼厅。她看了眼周围是和大屏幕上的新人照，才明白这是陈曲年的婚礼，这个梦好像是之前的延续。高中那个梦只到结婚这次她看清了他的脸。
后面又快速转了个环境，程咪坐在海边一边喝酒一边哭着对海大喊；“我怎么可能怎么落魄下去。”
她在旁边冷嘲热讽；“说了叫你别爱上渣男，别爱上渣男，你不听，伤心了吧，后悔了吧，难受了吧。”说完还是俯身去抱住她，却扑了个空，掉进下一个梦境。
这个梦她回到了她家，看见她爸妈还有黑头发的裴于怀。
裴于怀？
裴于怀怎么可能在她家，还和她爸妈在包饺子，三人还有说有笑的，她妈蒋文还给裴于怀擦头发上的面粉，零零猫嘴里咬着她的派大星。
季竹音疑惑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之后的她跟裴于怀爱上了........
不、会、吧.....
季竹音安静地看他们三个包饺子，吃饺子，仿佛他们才是一家人。
吃完饺子后裴于怀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她的卧室，在她的房间顺利找到钥匙，打开带锁的抽屉，拿出那本粉色日记本。
“我靠！我靠！！！”季竹音发出一声暴怒，上前就要抢过来，却在触碰他身体时两眼一黑。
再次转换场景是一个山区，一个看不清模糊不清的背影，她却一眼认出，想向前又是眼前一黑。
再次睁开眼是站在一面大镜子前，她明明在照镜子啊，为什么镜子里没有她的样子。
为什么没有照不出她的模样，难道是动画片里的魔镜，只照美丽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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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竹音外曾祖母的九十大寿没有办成，疫情忽然迅速发展，传染速度极其惊人，季竹音是家里第一个倒下的，高烧将四十度，脑袋发昏，嗓子闭合，身体像被壮汉打了八百拳。
网络上列出的难受症状她全占了。
最后蒋文季宗都被感染，唯有季奶奶，每天每夜地照顾他们却一点事也没有。
季竹音夜里分不清是哪疼，缩成一团迷迷糊糊地喊奶奶。
季奶奶心疼啊，拿着刮痧板，把她全身刮了个遍，又拿着艾草熏，弄了一晚上。
第二天季竹音整个人都活过来了，除了发烧其他的都好了，城市彻底放开对疫情的管控，学校大批量地放寒假。
几乎所有人都阳了一次，季奶奶是全家最后一个阳的，体质也好得出奇，有症状当晚喝了一大盆热水吃了罐黄桃罐头，睡一觉第二天又去市场买菜做饭了。
在床上躺了半个月的季竹音高举大拇指。
转眼到了跨年这天，今年云厦社区工作人员提前好几天就拿着喇叭在街上喊；“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禁止售卖烟花爆竹，违者拘留十五天罚款两千”
五江的跨年烟花秀也取消。
季竹音不知道脑子抽什么经，就是想看烟花，很想、很想。
晚上吃完饭后，躺在床上刷手机也全是烟花，人的逆反心理，一个东西它有的时候无所谓，等到失去才发现自己原来这么喜欢。
想得实在无奈大晚上的季竹音发了条朋友圈。
好想看烟花，好想，好想。
发完之后就闭上眼睛开始冥想，往年跨年都有烟花，今年没有忽然觉得这个年不完整了。
手机响了几声，季竹音拿起来看了眼，是程咪打来的。
“呦，是谁那里跨年没有烟花看啊，不是你吧。”电话那头程咪叹了口气；“哎呀，可惜咯，我要和周周去看跨年烟花咯。”
季竹音翻了个白眼；“闭嘴吧你。”
“哈哈哈，不开玩笑了，待会拍烟花视频给你看。”
“不用，谢谢。”
季竹音换了个姿势趴在床上，把手机放到一边，准备开始听程咪秀恩爱。
“今天有两个好消息，你想听哪一个”还不等季竹音坐回答，程咪就边笑边说起来；“先说第一个吧，音音我跟你说，今天周家乐说我一毕业就结婚，到时候我给你定制一套超级美的伴娘服，我的手捧花一定给你，然后度蜜月要去法国，到时候请你给我当翻译........我真的太开心了我马上要嫁给周家乐了。”
季竹音象征性地笑两声问；“第二个是什么。”
周家乐那狗嘴吐不出象牙的家伙，去年还说带程咪去马尔代夫玩，给她买DR钻戒，都过去一年了，聊骚都送别的女生一条项链，程咪硬是连一朵花都没收到。
没收到礼物程咪不但没有伤心，还每天开开心省吃俭用给周家乐买最新款球鞋，问就是说，周家乐现在在外实习要多重打扮，穿得要有面子些。
季竹音之前还质疑是周家乐给程咪下蛊了，现在觉得是她误会周家乐了，程咪完完整整就是脑子有病，受虐性人格。
用现在很火的那个形容词“恋爱脑。”来形容她都算轻的了。
“第二个好消息就是我妈今天出院了。”
这个季竹音是真为程咪感到高兴，程阿姨在医院住了小半年终于出院，两人又聊了几句便挂断。
其实是季单方面地想挂断，程说起周家乐来，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她听得心里又生气又心疼。
他们两个从高中到现在，拉拉扯扯五六年分分合合地过着，周家乐这几年里光是季竹音知道的出轨聊骚就不下十次，还有很多她不知道的程咪不知道。
这样一个男人，什么也没有拿着两三千的工资，长相普通，近几年还发胖了，又时不时出出轨，她真不知道程咪在图什么。
要钱没钱，要颜没颜，跟他谈恋爱连最基本的专一都做不到，以后要是结婚……
季竹音不想再想了，把手机扔到一边，早知道那次张京叫他们坐一起吃饭她就拉着程咪走，从根源切除隐患。
晚上十一点，季竹音睡不着随便找了个法语爱情电影催眠，明明听着电影里的两个女生吵架快要睡着了，其中一个女生气愤地说；“就算今天放烟花吧我炸死，这件事也是你的错。”
谁知下一秒天空就绽放烟花，原本还在大吵大闹的两人互看一眼，在眼神交错时，理解到自己的错位，慢慢走向对方紧紧拥抱哭泣说；Cher，Bonne année
亲爱的，新年快乐。
季竹音毫不留情地关掉笔记本，躺在床上，对着窗外小声用法语呢喃了一句；“就算今天放烟花把我快乐死，这件事也是美好的。”
——砰！砰！！！
原本黑暗的房间被炫彩的灯光照亮，像做梦一样，季竹音还没反应不过来，
烟花就刚刚绽放在她眼前，绚烂铺满整个窗户，照亮她小小的世界。
高声扬起，如昙花一现，又伴随着点点星光落下，她像是处在浩瀚的银河中，眼前景象变化万端，无一不璀璨夺目。
快乐死吧，是梦也好。
床上的手机铃声响起，季竹音思绪被抽回，窗外的烟花燃尽，她探身拿起，是裴于怀打来的，屏幕上的时间已转到零点。
电话接通，听筒传来“嘭”的一声响，伴随着裴于怀欢快地大喊；“季竹音，新年快乐，你看到了吗？”
季竹音转向窗外，一簇银色火焰在她的注视下逐渐升高，直至占据她的视野中央，随即迅猛地绽放。
裴于怀望着上空的点点星火，轻轻对电话那头的她说；“季竹音，给我一次追到你的机会好吗？”
给我一次追到你的机会，只要你说好，追一辈子我也愿意。
沉浸良久，在裴于怀自己都觉得不可能时，耳边传来一道轻轻的声音不仔细听都会忽略的声音。
“好。”
仅仅一个字便让他热血沸腾。
一辈子不求回报地栽在她身上，他心甘情愿。
-
季竹音返校那天白州下了场大雨，到学校淋得一身湿，长发贴在脸颊，冷得浑身发抖，社团会长来电话说有事急需她处理，随便吹了吹头发换了身衣服，便匆忙往社团办公室赶。
季竹音大一的时候跟随室友报了新闻社，原本只是打算玩玩，结果这一玩就玩到现在，还当上了三副会长。
社团离宿舍有一段路，季竹音撑着伞逆着人群一路小跑，走进社团办公室一个人也没有，正想出来给社长打电话。
走廊上站着个女生穿着棕色貂毛大衣，红发红唇，季竹音愣了会有些太确定喊了声；“林可。”
林可转身走过来，热情地拥抱她；“小音音，好久不见。”
“你怎么在这。”季竹音有些不可思议，现在林可不应该混迹在国外的初春秀场，怎么会出现在她眼前。
林可挑了挑眉；“想你了，不能来见你。”
“能啊，但不过我要先处理一些事，你等我会。”季竹音点头，手快速在屏幕上滑动找会长电话。
林可伸手拿过她的手机；“你要处理的事就是我。”
季竹音一脸茫然；“你？”
“嗯，我让你会长叫你来的。”林可揽着季竹音肩膀将人往外带；“你今天的任务就是陪姐潇洒。”
“好啊。”季竹音将头微微靠在她肩上，两人撑着一把伞大步向校门走。
校门口，林可从大一口袋拿出车钥匙，胳膊抬起按了一下，停车位上的红色跑车尾灯闪烁；“副驾驶还没人坐过哦。”
季竹音捂嘴满眼惊喜；“我岂不是第一个做超模副驾驶的女人。”
林可听了她说的话没忍住哈哈大笑；“那超模姐姐带你飘起来。”
“走！”
“走！”
两人上车，季竹音系好安全带，林可手握着方向盘看了她一眼，坏笑一声；“坐好咯。”
季竹音感觉有些不妙，想去抓扶手，还没摸到，林可就一脚油门，车急速地冲了出去，季竹音身子猛地往后倒，手抓紧安全带。
林可伸出一只手拍拍摸摸她头安慰；“小音音别怕，我可是考了赛车驾照的。”
车速降下来些，这个安慰给季竹音心里托了个底，轻轻呼了口气看了林可一眼；“没怕，没怕。”
她知道林可考了赛车驾照，知道她活得自由快活，去年她还做了一篇有关于林可的报道，在网络上林可被评为“火辣红玫瑰”，踩着玫瑰走出来的女人，名字可爱人绝不可爱……
说起林可的经历季竹音能又佩服又心疼地说上很久很久。
林可高三那年赴美求学，在街边的一场小秀中，被一家模特公司看中，热情地邀请她拍摄杂志。
那一组照片在圈内激起不小的水花，大量的模特公司邀请她签约，林可都一一拒绝，全心投入学习中。
之后又在一场奢侈品春秋大秀上大展拳脚，随之便是大火，无疑招爱也招恨。
那年林可十八岁，感觉全世界都是她的舞台，绝对的自信绝对的养眼，得天独厚，像仰着下巴高傲的白天鹅，混迹于各种秀场，满世界到处飞。
她这般的傲气成为网友的开枪点，那年她被骂得磨平棱角，甚至于失去自我，国内外全网群嘲，公司没有任何理由送上解约合同。
林可坚持着在国外修完所有课程回国。
回国后京城的第一场秀，赤脚秀，叫“玫瑰季。”以玫瑰为主题。
那年林可二十岁不被认可，众人唾弃她是个没有基本功靠着家庭垫脚石走上来的大小姐，丢国人脸，大喊让她滚蛋，一无是处的花瓶，甚至还有人网络上她造的黄谣，买她的杂志当厕纸.......
那场秀进场的每一个人都会发一束玫瑰，轮到林可出场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将手里上的玫瑰抛向秀台，火红带利刺的玫瑰铺满整个秀台。
前路布满荆棘，林可没有退缩，高傲地抬起头，提起裙摆带着笑，如平地一般踩在带刺的玫瑰上大步向前走。
少女的鲜血胜过一切色彩，这是她发自心底的咆哮。
那场秀人们对她有所改观，她也真正地看清自己不再畏惧，盯着所有的流言蜚语，至死要做最耀眼的玫瑰。
“宝贝，这么紧张刺激的时刻你怎么还发呆呢。”封闭道路林可将油门踩到底，升起车顶棚，对着寒风放声大喊；“为姐尖叫吧。”
风吹得脸上的肉都在颤抖，季竹音抓紧安全带，朝着林可喊；“慢点，慢点。”
林可还真很听话刹车踩到底，季竹音猛地往前倾，头差点磕中控台上。
天空灰蒙蒙的，风吹地枯树干吱吱响，周围一人没有，左右两边全是烂尾楼，地面上满是车轮印，死气沉沉却又生机勃勃。
收回视线时季竹音无意瞥见，烂尾楼其中一层开得鲜艳的红玫瑰，和正在热吻的少男少女，他们站在最危险的地方用尽全力抱紧对方贪婪地吸取，只要有一步之差就会粉身碎骨。
季竹音觉得，疯狂极了。
这时林可也注意到季竹音的视线，踩住油门往左打满方向盘，车子一个摆尾，季竹音最后看了眼少男少女拥抱的残影。
林可手搭在方向盘上，侧着身子逗她；“小音音，少看些少儿不宜的东西，小心长针眼。”
季竹音眨眨眼，反驳道；“我成年了。”
林可被她这副样子逗笑了，穿得虽然成熟，说起话来依旧和之前一样轻轻软软的。
林可笑了会，季竹音满脸疑惑地盯着她笑；“笑什么。”
林可不笑了，回归正经，偏头很随意地问；“陈曲年，结婚了。”
“嗯。”季竹音靠坐在座椅上，情绪毫不掩饰地展现在脸上，林可是唯一一个知道她喜欢陈曲年很多年的人，在她面前，她避讳也没用。
“唉。”林可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根烟在她面前晃了晃，见她没反应，红唇咬住烟头，拿起打火机点燃慢慢地吐出白雾；“之前我一直觉得能走进陈曲年心里的是你呢。”
还不等季竹音说话，林可又吸了一口，进入一根烟的回忆时间；“陈曲年这个人挺让人捉摸不透的，高一那会我第一次见他，那会军训，我们班男生站军姿站得哭爹喊娘，我听着烦得很，借着肚子疼的名义请假去篮球场看男生打球，一眼就看到了他。姐，当时很自信，拿着瓶水就上去了，说；“帅哥我想跟你谈个恋爱。”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季竹音刚刚涌起的情绪被林可说的话压了压，转而好奇地问；“什么？”
林可啧了声；“什么也没说，把我当空气，举着篮球就是投。我当时就来劲了，就不信我拿不下他，我一定要他为我痛哭流涕。”
季竹音笑出了声，这确实是陈曲年能干出来的事。
“然后呢，我就追，花了一瓶水的钱要到了他微信，好友申请发了一周都没个响动，我在食堂碰见他问他，为什么。他又没理我。”说着说着林可也笑了；“我当时就在想自己有那么丑吗？自卑了好长一段时间，天天问我弟我长得不好看，我弟都被问我问吐了，是真吐了！妈呀，彻底给我打进自卑的无底洞，那段时间我天天戴帽子你看见没。”
季竹音不敢置信，林可也有自卑的时刻，转念也有可能，高一有段时间林可是整天戴着帽子口罩。
好像没人能在喜欢里完完整整地一直自信。
林可猛吸一口烟；“唉，说来都是泪，怎么自信起来忘记了，反正高二的时候有一晚给换着号他发了百来条好友验证，把他和我弟的微信号全搞封了。那次之后我又开始了猛追，给他写情书、送水、跟着他回家，打听他的全部消息，想融入他的世界，找他身边的人下手。”
说到这林可忽然很气愤；“当时眼神有问题，挑了个裴于怀下手，那狗脾气少爷，直接让我滚远点，呵呵，老娘真TM的稀罕你。又换了一个叫什么勒的人，豁！那群人都是一样的货色，要么不理，要么叫滚。天啦，要不是当时满脑子陈曲年谁愿受那罪。后来，我看见你和他们一起上学放学，一路上有说有笑的，你知道我心里想的是什么吗。”
“什么？”季竹音听她说得笑得有些停不下来，第一次见张京和勒唐还有这反差。
林可凑近她，一字一句地说；“心机小绿茶。”
“嗯。”季竹音一点也不意外，她还被裴于怀的前女友指着鼻子骂过绿茶婊。
“当时我就在想，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让他们都笑着听你说话。”林可像盯一只猎物一样盯着他，慢慢地眯起眼；“我学着你话说，学着你剪了齐刘海，什么都学着你，你知道吗，我弟弟那段时间都不敢认我，见到我就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后来，你坐到我后面，我忽然发现我们他们是一样的人，我也喜欢你这样的。”
季竹音觉得林可现在的眼神有些吓人，眯着眼睛咬紧牙齿，真像要咬死她一样，没忍住往后缩了缩脖子。
林可笑了坐好，把烟灭了；“后来我觉得陈曲年对你不一样，真的很不一样，我能从他眼里看出一种想拥抱又不敢触碰的情绪，我看他望着你好像有很多话说要说，却只是看看后默默低头移开视线。”
季竹音脸上的笑一顿，眼底掠过些不明不暗的情绪，思绪被瞬间拽进回忆里，急忙地想求证这个事实。
林可还在继续说；“后来我觉得自己彻底没机会了，决定不再喜欢他，为了让自己彻底死心最后一次用心告白。正如我想的一样他拒绝了说他有喜欢的人了，你知道吗那是他第一次对我笑，可那笑却不是我的。那段时间我就坚信陈曲年喜欢的人是你，我的喜欢落空不能让你的喜欢也跟着一样，我决定做你们俩的月老，还想以后当你俩的伴娘来着。”
“其实也偷偷伤心过很久很久，对着天花板胡言乱语，自己差在哪，长得不差身材挺好，有钱有颜的倒追不都不要，真是丢脸了。后来也放下得快，勇敢过得不到不是我的问题，也不能怪他，只能怪我们之间没缘，命中不注定........”
林可瞟了季竹音一眼，没好气地说；“季竹音，你有没有在听。”
季竹音从打碎的回忆里抽回来，看着林可忽然想流泪，下个瞬间眼泪就真的掉了下来，她好像发现一个秘密，感觉告诉她这就是她一直想要的答案。她急切地抓住林可的手臂说；“我要回家，快送我去机场。”
“怎么了。”林可手忙脚乱地抹去她脸上的眼泪；“怎么了，我这是，那说错了。”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坚定着；“我要回家。”
林可没再问，按下车辆启动键连连点头；“行行行，送你去机场，送你回家。”
方向盘往右打满，一脚油门，声浪响彻天红色跑车急速向前。
一路上林可注意着季竹音的神情，猜出个大概问了句；“小音音你是不是发现什么秘密了。”
季竹音看着窗外快速闪过的街景，埋在心里的回忆被搬出来，按下倒放键，摆在脑海里空白的幕布上展示。
少年的脸，带着笑的眼睛，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拥抱，背影........她一个人的小心思，她所有的不经意。
好像某一感觉在苏醒。
关于他，关于他们的一切。
他们买了最后一班飞往云厦门航班，林可坚持要陪她一起。
飞机直冲眼前到来的却不是黑暗，原来乌云背后是阳光，微弱的阳光洒在手上，她伸手去抓，依旧抓不住。
林可探过身来什么也没说，轻轻地拥抱住她。
到家时是凌晨，蒋文和季宗上夜班没在家，季竹音没有任何停留拉开房间门，打开带锁的抽屉，拿出放在最上面的黑色笔记本，打开书桌上的台灯，举着黑色笔记本的封面对着光下，灯光透过小洞投影到桌面，是一排看不懂的点，和横线。
“这是摩斯密码。”林可反应过来，迅速拿出手机翻找；“我有朋友会这个，你等等我找找。”
摩斯密码。
季竹音看着灯光一排白点有些失神，她忽然又想逃避了。
不管是意外，还是她想要的答案，她都没有勇气面对。
林可翻了半天，手机通讯录翻个遍终于找到了，快速地拨打出去，电话响了几声接通；“快快快，接视频帮我看个东西。”
听筒里传来一道慵懒的男声；“我亲爱的姐姐，你有病吧，现在是半夜OK。”
林可对这个弟弟完全没有耐心；“林珂我告你，不要给我啰唆，快接视频！不然我现在就把你是蛋的消息告诉老妈。”
林珂立马说；“别，别别别，我接、我接，行了吧。”
电话挂断，林珂的视频立马就打了过来，林可将手机转向季竹音手上的笔记本；“看看这是什么意思。”
季竹音握着本子的手微微发抖，灯光下面的白点模糊不清，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呼吸放慢甚至停滞。
林珂眯着眼对着屏幕摇头；“这个有点难啊。”
林可只吐出一个字；“蛋。”
林珂立马投降；“不难，一点都不难，很简单。”
林珂看了眯着眼看了一会，猜出个大概来；“是段告白啊。”
“内容。”林可也是服了这蠢货了，告白、告白她还不知道是告白。
“这个我看看。”林珂又看了看，指着屏幕慢慢地念出来；“J、Z、Y、I Love you。”
. _ _ __ _ . ._ . _ _.. .-.. --- ...- . -.-- --- ..-
——JZY I Love you。
每一个字都像把刀狠狠地插进她心口，再用力地拔出来，而她却在千疮百孔鲜血淋淋时笑出声。
季竹音不敢相信，怎么会，陈曲年喜欢她怎么会........
即使事实摆在眼前她还是想找理由逃脱，这只是个意外，巧合........
“JZYI Love you。”林可呢喃了一句，挂断电话。
林珂看着黑了的屏幕骂了句傻...，帽字还没说出口，嘴就被堵住，强壮有力的手臂托起他的腰，另一只手按住他的后脑勺，在他口腔使劲索取。
“唔.....”
林珂用力推开身上的人，逃脱间隙感受到某人某处的变化，用力地咬了嘴边的唇；“滚.....，不弄了......肿了......”
那人嗓音低沉嘶哑，眼神闪着光，说着不太流利的中文；“不会的，我会爱惜的。”
林珂哪受得了这个啊，当然忍痛如人愿.........
.......
季竹音摸着笔记本上的已经不明显的凸起，心里忽然很平静，高中时她第一次拿到这本笔记本时仔仔细细地看完每一页，当时敏感的她早就发现封面上的不平整，像是用圆规或者尖锐东西戳出来的一长条痕迹，背后还起着毛边。当时的她坚定那只是笔记本自带的设计，本身就有的，从未往别处想。
可今天忽然有一道声音否认了她脑海里所有的想法。
陈曲年喜欢过她。
她青春里一直追随着的少年，喜欢过她。
她的喜欢得到回应了，可惜这个答案她发现得太晚了。
要是之前她再勇敢点，勇敢一点，不做胆小鬼做勇敢的爱者，会不会就不一样，会不会.......
林可拍拍她的肩膀；“这是最好的结局。”
季竹音合上本子，关掉台灯，房间陷入黑暗，她动作熟练地将本子放进抽屉，关上时几滴眼泪悄然砸下，带着从前的一切被锁进抽屉。
不管是暗恋还是明恋，最遗憾最可惜的不是对方不喜欢你，也不是对方不知道你的喜欢，而是当你在心跳加速时，余光偷瞄时，对方正好也在为你心动，在看向你。而当时自卑的你浑然不觉只当这是场意外。等到之后明白了，才发现原来我们也有过这么多同频共振的瞬间，原来你也像我喜欢你一样热烈真挚地喜欢着我。
可答案来得太晚，青春这张考卷也早已被批判。
往后的回忆只会带着圆满的阵痛。
我们都没有上帝视角，也无法拨开人心看个明白，在自己世界里我们都是努力藏匿感情胆小鬼，所以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我们都放下过去就是最好的结局。
回到学校那天又是个大雨天，林可赶行程但还是将季竹音送到学校门口再走。
季竹音没有着急去哪里，慢悠悠地走在校园里，大雨滴打在伞上噼里啪啦地响，空气里充斥着泥土的清香，混淆远处飘来淡淡的饭菜香。
放眼望去主干道上五颜六色的雨伞在慢慢移动，大家都是刚下课拿着书往食堂走。
雨越下越大，季竹音避开人群听着雨声往安静的小路上走，小路的尽头是学校社团楼，楼前挂着一张白板，最上面用黑色马克笔写着大大的几个字。
写给我去的她\他。
季竹音走过去收起雨伞，站在白板前，这块白板是她大一时候，和学长学姐做的一个收集表，当时想弄一篇有关于，青春、遗憾、欢喜的报道。就挂了这张白板放这收集大家的遗憾和心事，谁知刚挂上就碰上了疫情，之后就一直没测。
白板被写得满满当当，季竹音闲来无事从上往下随便看看。
xxx我想娶你。
不当胆小鬼，XX我喜欢你。
xxx我们一直在一起吧。
我想看你生命中所有的日出日落。
喜欢你的1900天，也是我们在一起的四周年，XXX毕业我们就结婚吧。
你是我青春记忆不可分割的部分。
xx我讨厌你。
慧慧，晚安。
xxx我想再勇敢一次，我们在一起吧。
有的后面还写了回答。
喜欢你的2100天。我们结婚了。
xx我不讨厌你了。
我们在一起了
........
不起眼角落的空白处写着几个字，可能笔的质量不太好，墨水晕开得有些长，下面接着几个崭新的字。
N，祝你永远快乐。
N，订婚快乐，祝你永远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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