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范榆正在打全息视频。
对面的萨尔额发被汗水浸湿，贴在饱满的额头上，一双灿金色的眼睛亮晶晶的。
“范老师，你到了吗？”萨尔凑到光端前，问范榆。
范榆点点头，朝萨尔露出一个温和的笑：“训练很累？”
“还好。”少年骄矜的抬了抬下巴，像是对着主人炫耀的小狗，“对于我来说不算什么。”
萨尔很少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范榆忍不住笑了下，夸奖他：“不愧是萨尔呢！这么厉害。”
银发少年的脸颊飞起一点薄红，有些不好意思的偏转了脸，却露出一双更红的耳朵。
范榆没说话，一直含笑盯着萨尔看，全息影像中的银发少年很快调整过来，那双如朝阳升起一般璀璨的眼转过来直视范榆的眼睛。
很安静，两人都没有说话，最后还是萨尔眼睫毛频繁颤动，他喉结滚动了下，开口的声音轻柔又沙哑：“范老师，我......很想你。”
范榆手指轻轻动了动。
对于两人的关系，范榆其实没有给萨尔直接的回答。
比起萨尔的直白和勇敢，范榆在这段感情中更像个不断逃避的懦夫。
但祝祷节那夜的吻，像是一个心照不宣的信号。
它打破了范榆龟缩不敢面对这段感情的壳，逼迫范榆清楚的直视自己的内心。
她是喜欢萨尔的。
食指指节微微曲起，无意识的敲了敲大腿。
范榆抬头看向萨尔，声音不大却能清晰让对面的萨尔听见：“萨尔，莱勒斯是你叫来的吧。”
她用的是肯定句。
其实在决定自己去寻找真相的时候，她和萨尔是有过争执的。
萨尔想要跟着她一起去寻找真相，范榆不同意。
因为这是萨尔最后一次机会参加联邦决赛了。
范榆不想要萨尔为了她而放弃这次的决赛，联邦军校的决赛对每个军校生都很重要，每人有两次机会，一旦错过，就再也没有资格参加了。
或许是因为范榆是穿越的，对于这种重大比赛还带着自己的传统思想。
就好像在她世界里的大部分学生，无论压力再大，生活再糟糕，对于重大考试和决赛都不会轻易放弃。
范榆也是这样想的。
毕竟喜欢是喜欢，但再喜欢，也不能如此轻率的承担上一个人关乎未来的决议。
萨尔想法则和范榆相反，联邦决赛重要，但对萨尔来说又没有那么重要，他从前对自己的未来就没有什么规划，虽然他不是很喜欢奥古修斯，但奥古修斯给他规划的未来他还是会去照做。
如果没有范榆这个人，萨尔的这一生一定会无聊透顶的活下去，然后在某一天死在一个战场上，再或者因为抑制不了自己暴动的精神体而最终废掉。
本质上来说，其实萨尔还是有点厌世。
但范榆来了，萨尔觉得，自己好像又能继续活下去了，那条长长的一眼望到头的人生，忽然会多了一丝期待。
期待范榆早上起来时会对他笑，期待范榆做饭时特地给他装满的一大盆菜，期待范榆伸手摸上他头顶的柔软，还期待夜晚偶尔会梦游进入他怀中的范老师......
他不理解范榆为什么把联邦决赛看的那么重要，说什么也不要他放弃比赛跟着，但萨尔很听范榆的话。
尽管他内心有时候会冒出一些阴暗的想法，比如干脆将范榆绑起来好了，再比如不管不顾的直接标记，但脑中预设了千万种想法，最终还是轻声“嗯”了声，答应了范榆的所有要求。
因为他想起了当初强迫范榆时咬上范榆脖颈她留下的眼泪。
很烫，烫到他心尖忽然颤动。
算了吧，萨尔想，就按范老师想的做，如果他真把范老师变成像傀儡一样的人，他应该也不会那么高兴。
因为萨尔更想要一个鲜活的范榆。
所以她不说，他就不问，她想做什么，萨尔也不反对。
但他也会尽自己的力量，去护范榆周全。
如果护不住，萨尔垂下眼，喉咙里发出一道很轻的冷哼。
如果护不住，他就和范榆一起死好了。
思绪牵扯万千，但再抬头时，银发少年望着范榆的眼睛却是安静的。
萨尔朝范榆点头：“是的，莱勒斯是我叫来的。”
其实他和莱勒斯关系没那么好，但因为对象是范榆，莱勒斯乐得愿意跟来。
萨尔不是很想找莱勒斯的，毕竟莱勒斯一直觊觎范榆，但他能相信的有实力保护范榆的人不多。
思来想去，也就一个因为吃了违禁药物被惩罚不能参加联邦军校决赛的莱勒斯。
他猜到范榆要去查探的事情不简单，但范榆不要他跟着，那他只能拜托莱勒斯了。
“你竟然会找他。”范榆感慨了一下，印象中第一次见这两，还是当初刚进帝国第一军校时，这两在大澡堂打架，“我以为你很讨厌我和他在一起呢。”
“我是很讨厌他靠近你。”萨尔老实承认，眼睛却一瞬不瞬的盯着范榆，“但我更希望你平安。”
范榆内心被触动。
她感觉自己又被撩了下，萨尔这家伙虽然之前就很直白，可自从祝祷节之后，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
他怎么这么会！！
范榆默了下：“好，我让他跟着。”
全息影像里的银发少年顿了一下，别扭的又开了口：“但别让他靠你太近。”
范榆忍住笑：“好。”
少年得寸进尺：“其他人也不行。”
“你放心。萨尔。”范榆声音里的笑意已经克制不住了，她向萨尔保证，“你会是我唯一的偏爱。”
全息影像里，银发的alpha少年耳朵再次红了一片。
范榆内心得意叉腰。
哼哼哼，谁还不会撩人了。
范榆和萨尔没聊多久，毕竟萨尔集训的时间被安排得满满当当。
范榆结束和萨尔的聊天后，盘腿坐在床上，展开光端的里关于第九行星的地图，仔细看了看。
她明天打算先去第九行星的孤儿所，资料里记载的，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第二天一早，范榆一边揉着还有些困倦的眼，一边推开了房门，果然不出意料的看见了站在她房间门外已经等着的莱勒斯。
和萨尔靠着墙角安静等待她不一样，莱勒斯双手搭在栏杆上，弓着背，脚尖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地面，整个人透着一股懒散的气质。
听见开门的声音，他回过头。
红发alpha这次没有将头发像往常那样高高束在头顶，红色长发只低低在脑后随意扎了一下，他回头看范榆时，扎的松垮的头发从两侧垂下来两缕，带有异域风情邪魅的脸，在目光触及到范榆时，勾起一抹笑容，连带着少年脸颊上的恶鬼刺青也微微动了动。
"范老师，你醒啦。"
范榆“嗯”了声，叫他：“走吧。”
萨尔说的没错，莱勒斯跟着她，至少比她自己安全些，更何况，范榆觉得自己也摆脱不了莱勒斯。
范榆看向自己房间的左边，左边的房间门紧紧关着，没有一点动静，那位烟紫色眼睛的漂亮女孩没有忽然打开门对着她露出一个笑出小虎牙的笑，然后说：“是巧遇，范老师。”
范榆停顿的时间有点久，莱勒斯看向紧闭的房门，走过去将范榆视线挡住，他撩了一下自己的长发别在耳后：“范老师，走吧？”
范榆沉默两秒后，点了点头，走出了酒店。
第九行星没有帝星繁华，也没有夫伊星球那样植被茂盛，它更像是荒芜的戈壁里建立了一座钢铁般的城池，即使高楼林立，但裸露出的土地依旧是褐色的坚硬的颜色。
范榆打了一辆车，往城外走去，飞车一路疾驰，越到城市的外围，天空就越来越暗。
第九行星所处的行星带比较特殊，这个行星带的星球都是一年极昼一年永夜，发达星球自然不会受此影响，防护罩一开，还是正常的24小时的昼夜交替，但像第九行星这种不是特别发达的星球，是只有城中心有防护罩。
范榆资料里显示她长大的福利院就在城中心外，五年前，这座福利院被拆除，而后第九行星重新划分了城中心区域，将这座废弃的福利院规划到了城外。
范榆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自己腿面，垂着眼睛。
五年前，她成年，考上了第七疏导学院，而后一直住校，直到去往帝星。
正好是她脱离了福利院后，这座福利院就被拆除了。
这么巧吗？
“到了。”司机停下飞车，看向隔着防护罩的城外，有些不解，“你们是来第九行星旅游的吧？怎么会想到去城外呢？这个时候城外正是永夜，冷得要死。”
他还想絮絮叨叨说几句，但看见那位红发的alpha轻飘飘看过来的眼神，司机果断的闭了嘴，沉默的收了钱后飞快的驶离。
范榆带着莱勒斯进了其中的一个中间站，中间站是城中城外连接的通道，因为城外没有防护罩，所以出去城外需要提前做一些防护，范榆在中间站的房间里穿好能保持身体恒温的特质衣服，整理了一下自己背包，才招呼莱勒斯。
给通道守卫的工作人员递了身份证明，两人才被放行出去。
跨过那道金属的大门，身后明亮的光就落在了背后，当范榆两脚都踏在城外坚硬的地面上时，像是一瞬间从光明掉进深渊。
很黑，什么都看不见的黑。
范榆将特质的眼镜戴上，才算看清了永夜中的城外世界。
和城中高楼林立张灯结彩的热闹相比，城外像是一片死寂的坟地。
连绵的褐色的荒芜的土地被一层冰原包裹，透着深深寒气，一眼望不到头，范榆仔细看了好久，才在尽头处看见连着一点点光芒的楼宇轮廓。
城外也有不少居民居住，毕竟不是任何人都能进去城内生活。
或是是因为永夜的缘故，街道上几乎没什么人，范榆打不到车也等不到车来，所幸距离尽头处亮着的房屋轮廓不算远，范榆决定和莱勒斯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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