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那既然你知道你可以掌控他们的生死，那为什么……”林天空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我不知道。】志天朗写。【是在他死后我才发现的。】
【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要回去了。】他看上去并不想和李满二人多说话。他站了起来，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到顶端，将本子和笔收好，抓起桌上的空布袋就要离开。李满一时没想出办法，在这里也不能发出太大的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志天朗一步步走远，消失在了门帘的另一面。
林天空的声音局促不安。“搞砸了吗……”
李满望着窗外，外面的景象覆上了一层半透明的模糊水雾。那个蓝色的身影就从他的眼前穿过了。不知为何，他产生了一种冲动。于是他立刻迈开双腿，吃力地推开中间夹了一层布垫的大门，朝着志天朗的方向快步跑了过去。
对方听到了这指向他的脚步声，原本低垂着的头稍微仰起来了些许。
他歪了歪头，下半张脸埋在了厚厚的围巾里，同样是蓝色的眼睛看向李满。
“满哥！你怎么突然……”身后传来林天空的声音。但李满没有回应他，他在寻找一个可以继续留住志天朗的理由——
突然，一个想法窜过他的脑海。
“你想和邱研聊聊吗？”
志天朗似乎没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条件反射地发出了一声疑问，“嗯？”
“你会说话。”李满没有放过这个微小的细节。他刚刚，的确是发出了声音的。但志天朗紧接着又沉默了，翻出羽绒服兜里的本子，快速地写下：【和你没关系。】
这一点也和任务有关吗？
说实话，李满根本不想管志天朗的事情。但他想到邱研。那个被丢在了荒野中、如果没有他的介入或许就要一辈子在那里孤独地徘徊着的人。既然接了这个任务，他就无法袖手旁观。
但我会关心别人？只是因为当初的人格加点多加了什么同理心的部分吧，李满想，无论如何，这个账号都只是由数据堆成的而已。
他及时中止了自己无关的想法，问道：“你接下来有事吗？”
【……你们要做什么。】志天朗的眼神依然带着敌意。林天空连忙上前去打圆场，“没什么啦，你别害怕，我们只是想给你看个东西……”
【Anonymous】。在林天空试着卸下对方的戒备时，李满打开□□，寻找着邱研的账号。
自从他进入那个世界之后，邱研也就没再给他来信。比起继续在这里和志天朗浪费口舌，不如直接让他见邱研一面，李满想着，再一次在聊天框中输入了那两个单词。
他是第二次来这片废墟了。但志天朗一定比自己更熟悉这里，李满去看志天朗的表情，对方微微睁大了眼睛，朝着半空伸出了手，僵了几秒又慢慢地放下。
那个似乎是邱研的人还在那边站着，背对着他们。
“……”
【够了。】
这一次，文字居然直接在李满的眼前浮现。
【你们到底有什么企图？你想告诉我邱研死掉很可怜，所以要我继续画下去吗？】
“等等，不是……我们没有要这样绑架你的意思……”
林天空似乎也看到了这些文字，慌乱地拉住志天朗的衣袖，却被他一把甩开。
但李满在思考其他的事情。……为什么志天朗的心声，在这里会直接和系统提示一样出现……？这个世界的秘密——
【我都说了，根本就没有意义，一切都没有意义！】
志天朗握紧了拳头，他说不出话来，但那些文字却拥挤地占满了李满的视线。
【就算是创作什么的也不会有人注意，我就是不会被看到！】
【你们为什么就那么冠冕堂皇地劝我？你们根本不懂创作者的痛苦，只会拿什么热爱什么梦想来要挟我！】
【无论是表达还是其他的都已经做不到了！但是我只是想被人看到而已啊！】
【为什么……为什么！】
“喂，我说你……”
李满还没有酝酿好他对此的回答。他却看到，在这些文字不断增加的同时，志天朗的身体被一块块数据碎片所包围……
“满哥小心！”
林天空一把推开了他。察觉到危险的二人立刻向后撤了一段距离，他们看到，在那些碎片的中心，隐隐约约地出现了一个怪异的影子。
“那是……志天朗吗？”
李满还没有完全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他形容不出来那是什么。怪物？或许吧，也只有这笼统的概念可以解释这个存在了。
蓝色的怪物。
喷溅上颜料的画布和碎纸片组成了它的身躯，一个个参差不齐的画板从背部伸出，撑破皮肤——如果可以这样称呼的话——的地方流出了蓝色的血液，夹在画板的白纸上全部绘制着漫画的形象，仔细看去，却无一例外都是半成品。
它的头上镶嵌着巨大的双眼，鼓出的眼球充斥着红血丝，几乎要掉出眼眶，不断地转动着环视周围。细长的枯瘦手臂末端化为画笔的形状在空中挥舞着，却已经勾勒不出任何线条。
【系统提示：即将进入战斗环节。】
【检测到角色“李满”处于未转职状态，将随机发放技能卡……】
【获得“通灵者”职业技能卡：“灵魂织网” “影之步” “意识熔炉” 具体技能效果请于职业界面查看……】
这是什么意思啊。
意思是，我忘了转职……现在，要用这些根本不知道效果的技能……打这个看起来就很难对付的怪？
好，2025年求退款，我活了四天活不起了。
但是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就这么站着等死。就算是为了林天空，也要战斗，那家伙说不定和我是一样的情况……他想着。
对面的那个怪物静静地注视着他们，还没有发动攻击的态势。李满迅速调出游戏菜单，查看自己的技能。
“呼……”
李满闭上眼睛，再睁开。
由于太久没有运动，他感到自己跑起来的时候身体并不十分灵活。燃起的鬼火将自己的身体托到半空，他俯视着它的头顶，猛然发现那里居然还长着一只眼睛。
双手张开，一张发着隐约蓝光的透明巨大网状物自他的身体里释放。可那只眼睛及时察觉到了危险，那怪物拖着庞大的身躯躲避开来，动作却比他想象中更加迅捷。
它的目标……是林天空。
李满看到，地面上的林天空握着一根木制的法杖，四处张望着，却没有使用技能。
怪物手臂上连着的画笔在沙地上一扫，沾到笔尖上的却是粘稠的土黄色颜料。处在半空的李满视野更加宽阔一些，看到林天空已经被逼得退到了画框边缘，那里有空气墙，他已无法继续后退。
要快点阻止它。
“想要做点什么”，这样陌生的**又一次出现了。他操控着身边的火焰朝那边冲去。
李满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记得，自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把来不及躲避的林天空拖到了攻击范围外。除此之外……
他呆呆地望着自己消失不见的左边小臂。
是什么时候断掉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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