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电话铃响起，而此时电话的主人还躺在床上。
一大早被吵醒让他心情不太好，在床上翻来覆去，像是报复对方吵着自己一样，特地等到电话快挂断的时候摁下接听键。
“喂……”
“汪启啊，你还没起床吧？你廖医生考完证件回来了，我正在去接他的路上。”
正是高峰期，去火车站的这条路堵得不行，方清眠等着也无聊，这才想起拿手机拨通汪启的号码。
“我们还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回来，自己会照顾自己吧？早饭在我已经放在你桌上了记得吃，别空腹就吃药，药在我那儿右边第三个抽屉里，”方清眠絮絮叨叨讲着，同伴患有心理疾病，出个门都要仔仔细细嘱咐个遍，“等下我们还要去他新开的诊所，很多东西都没拿过去，要不你……靠！”
喇叭声猝不及防的在房间内回荡，汪启烦躁地把手机拿远了些。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到时候我会一起去的。”
“行啊，那我先挂了，拜……”
不等方清眠把话说完，汪启已经把电话挂断。
房间再次恢复安静。
遮光布挡下了大部分阳光，屋内仿佛时间静止了一样。
各类药的副作用让他每天晚上都失眠，而且睡眠质量也不好。经常折腾到两三点才睡着，过俩小时又会准时醒来。
今天好不容易有还能继续睡下去的**，被方清眠吵的清醒了。
汪启翻个身紧闭双眼仍不死心，努力了很久最后还是坐起来。
速度有点快，导致他头晕，揉了两把凌乱的头发后，他后知后觉感受到手臂上的疼痛。
上面深浅不一的划痕全是自己的杰作，快好了的伤口难免会觉着痒，白天还能忍，晚上睡着了会发生什么就不知道了。
手臂上血迹斑斑的，看着瘆人，但是汪启没打算清理，甚至在一月份的天气换上件短袖。
昨晚开了场直播，一个没注意播到凌晨一点，太晚了懒得回去，就干脆睡在工作室了。
汪启回头看了眼时钟，距离方清眠他们回来还有半个多小时。
工作室内安静得厉害，秒针移动的细微声响也被放大好几倍，这让他心底有些发慌。不知道是不是窗户隔音效果好的缘故。
为了制造出一点声音，汪启打开电脑进入某个直播软件。
大清早不太可能会有观众，不过他不在乎，他只享受自言自语时的乐趣。
每次直播时，必做的事情就是打开美颜伪装成女性——甚至还会用变声器。
当然，这些他的粉丝都不知道。
直播刚开始，汪启起身去桌上找他的早饭，回来时已经零零散散来了几个人。
“靠，”汪启撕开包装，“你们都是夜猫子吗，那么晚都来？”
「汪琪你他妈是不是安眠药嗑多了，现在是早上六点。」
“哦，”汪启想，估计是遮光帘效果太好给他一种还是半夜的错觉，“那么早不接着睡了？”
「是要睡了，哥几个都下线吧别看了。」
汪启咬了口包子，看完这条弹幕就开始笑，笑得浑身都在抖，肉汁差点滴到手指上。
“哈哈哈哈哈，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胡话，”汪启把包装袋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不过今天精神状态确实不好，各位猜猜我昨晚睡了多久……好像也就断断续续两三个小时。到时候我汪琪要是哪天不直播了，劳烦各位来我最后一条录播视频下面插几柱电子香给我。”
汪启在直播时跟粉丝相处的挺融洽，特别是他是女生却不像女生的形象。
但又因为美颜的缘故柔化了他面部的男性特征，粉丝也就没有怀疑过。
「状态我看还行吧我的宝，至少比前几天要好。」
「琪琪什么时候再唱歌给我们听。」
汪启面无表情的看着粉丝给他取的昵称。
“现在不行，怕扰民，晚点吧。”
他想了想，随后补充道：“不过可以透露一下最近确实有写新歌的想法，而且不再是纯音乐了。”
他伸手把桌上的烟盒拿来，抽出一根烟。火焰暖色的光照亮他淡褐色的眸子，显得空洞又无神。
“估计下个月，或者运气好点月底你们就能听到，但是放正式版前我会在直播里唱一遍。歌词可能会很莫名其妙，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想出来的，反正你们听听就好。无所谓的反正。”
「什么叫无所谓啊，只要是你唱的歌我五分钟就背出来哈哈哈。」
「啥时候能跟你朋友一起来，我已经好久没看见他们了。」
“他们啊，最近有点事，挺忙的，晚点吧。”
汪启回头看了眼时钟，才过去二十分钟。
突然，弹幕里出现一个熟悉的网名。
「来吧，我们快到了。」
“好，好，我马上就去，”汪启答应着，把手里的烟掐灭在烟灰缸，摁一下说一个字，“下播了大家，我后爹来催我了。”
「什么啊！！想睡觉让他们下播是我开玩笑的啊！！」
当然汪启没管这条弹幕，冲镜头笑了笑直接下播。
与此同时，手机里也传来一条短信。
“帮我拿一下廖荀桌子上的那把钥匙。”
“还有，记得吃药。”方清眠又补上一句。
啊，忘记了。
汪启感叹着自己的记性来到方清眠桌子前。
每种药都被分类在各个小罐子里，盖子上还贴心的用标签注明剂量。
他摸出手机，开始录视频。
“廖荀看好了啊，我要吃药了。”说完，从每个小罐子里拿出一粒药丸。
这是廖荀要求的，把药都放到方清眠那边也是他要求的。之前看汪启情绪稳定了点，再加上他们工作忙，就让他自己吃药，结果当天晚上就吃进了医院。
从此之后再怎么稳定也不信了。
视频一直录到汪启走出工作室锁完门结束，接着打开廖荀的聊天框，把视频发给他任务才算完成。
诊所离工作室不远，绕近路走走十分钟就到了。
汪启从口袋里拿出钥匙随意地丢向方清眠，然后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一月份的天气，汪启已经提前步入夏天，他坐在椅子上跷二郎腿看手机，丝毫不觉得冷的样子。
廖荀注意到他的胳膊，惊讶道：“大哥，几天不见还学会打架了？”
“是几个月，”汪启纠正，“晚上睡着了自己抓的。”
“抓的，行，”廖荀重复一遍，接着问道，“最近还有自己写歌吗？”
“没有。”他说。
“没兴趣还是没灵感？”
“没有。”
“好，没有。那你有没有兴趣出趟远门呢？下午我跟方清眠要出去一趟。”
汪启被问烦了，心里很不爽他用一堆问题来套自己话。于是没回答他，反客为主问道：“以后这儿就是你的诊所了？”
“是啊。”
“专搞心理是吧。”汪启点燃一根烟。
“对。”
汪启没再说话，自顾自吸着烟。
方清眠说道：“估计生意不太好。”
廖荀赞同地点点头：“老年人大多不相信这个，孩子就算想来都不行。”
“对了，”汪启指着一扇门说，“诊所就那一间房啊？”
“对。”
“你就给他们聊聊天是吧。”
“差不多，不过想到还是新店开业，先优惠一个月看看效果怎么样。”
“哦，”汪启笑了一下，看向廖荀，“反正我以后不会来你这儿的，廖医生。”
廖荀不为所动：“随便你，别让我们以后看不到你直播就行。”
“这么说来，”方清眠扯开话题，“怎么突然喜欢女装了。”
汪启懒洋洋地说道：“倒也不是说喜欢女装啦，硬要说就是喜欢伪装，我还是比较喜欢那个隐藏起来、不被大家知道的那个‘汪启’。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一辈子都藏在阴影下面，反正他们都不知道我是谁，除了你们，没人认识我。”
他突然站起来，像是在宣布什么大事：“我决定了，以后唱歌我还是要用变声器来唱。”
“变声器？直播的那个？”方清眠问。
“是啊，”汪启将香烟扔进烟灰缸，看着它逐渐微弱的火光说，“但是不用担心，我不会说什么哪天故意来恶心你们的哈哈哈哈……”
仿佛刚讲完一个冷笑话，他笑得肩膀都在颤抖，脸热热的。笑够了，他想再拿根香烟却只摸到一个空的烟盒。
“我走了啊，你们继续。”
“行，买完直接回去啊。”
汪启没说话，朝后面挥挥手。
-
从新开的诊所到工作室，一路上没什么店，想找个小卖部还有绕到另外一条路上。
阳光透过云层照在地面上，反射的光叫人睁不开眼睛。但即使这样，落在皮肤上也没什么温度，一下子就被风吹散了。
汪启没像早上一样绕路，而是慢悠悠走在大路上，主要是也不知道买完烟等下该干什么。
新歌的歌词编得差不多了，曲子还差后半部分。他想了好几种风格，但总感觉差点意思，这让他就算有时间也不太想坐在桌子前。
微微出神间，前面就有一家小卖部，他立马拐进去。
店不大，里面放了两排货架，地上箱子随意放在过道上，看着十分拥挤。
小卖部的主人此时还趴在玻璃柜台上睡觉。
好巧不巧，饮料全放在最里面，想要拿到还要跨过两个箱子。
汪启思考了两秒钟，手指弯曲敲敲柜台。
“喂。”
男生醒了，睡意朦胧的半睁着眼对上汪启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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