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文已经死了，死在二十年前。
我缓缓扭头，定定地看向杰西，问她：“你在说什么？”
她笑笑，朝我摸向裤兜的手努嘴：“你的兄弟可不是左撇子。”
我条件反射地抽回左手，又将右手探向右边裤兜，那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装，我意识到自己中计了。
恰在此时，杰西掏出一支左轮手枪。
“别激动，有话好好说，”我举起手，示意她冷静，“你不是想要钱吗，我给你，你以后再也不会吃不饱饭了！”
然而，她的枪口还是对准我。
“凯文先生，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不会放过你，因为有人出更高的价格买你的命。”
做镇长将近二十年的时间，我一向兢兢业业，我不相信库德小镇有人想让我死。
“谁？是哪个混蛋收买了你？”
“你的弟弟，”杰西笑笑，给枪上膛，“除了他还能有谁。”
“不可能，他已经死了！我参加了他的葬礼。”
“你可能不知道，你的弟弟曾经是名游泳健将，闭气是他的必修功课。在你这样的外行面前演一场戏，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胡说！”我仔细回想葬礼上的细节，没有任何纰漏，况且……“我亲眼看着他咽气，怎么可能复活！”
“一定是你找人假扮他，故弄玄虚！”
杰西笑容灿烂，将枪口对准我的眉心：“这么快就承认你弟弟死的时候你就在现场！”
“你话太多！”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她扑去，又以更快的速度抢走她的枪。
我从不惯以枪支杀人，但是如果对方自寻死路，我并不介意用她的武器惩戒她。
我踩住她的脖子，看她徒劳地挣扎，顿觉无比畅快。我用枪口敲敲她的太阳穴，好心给她上此生最后一课：“有没有想过你哥哥为什么嫌弃你？因为你蠢！”
“既然已经逃出生天，何必再蹚这趟浑水？”
“你难道不知道，知道太多秘密的人往往活不长久？”
“你……”
杰西的嗓音在我脚下变得支离破碎，我是善良的镇长，当然会在她人生最后的时刻满足她最后的愿望。
我将脚稍稍抬起来些，给她一丝喘息的机会。
“你承认你杀死了彼得先生？”
我不禁愣住，迅速将枪口对准她：“原来你连这件事都知道，琼斯刚搬来时深居简出，除了那个花匠，没人见过他，是谁告诉你，琼斯是我弟弟？”
杰西咧嘴大笑：“当然是那个可怜的花匠先生。”
“不可能！他到死都不确定曾经频繁的出现在琼斯家的两个男人，到底哪个是琼斯，哪个是彼得。”
“可你还是杀死花匠，因为你对于自己的见解，也不十分确定。”
杰西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而我则是被她气得够呛。我再没耐心跟她周旋，径直扣动扳机。
然而，爆破的声音没有响起，我的手也没有被后坐力镇麻，而杰西依旧好端端地看着我笑。
不对！
枪里没有子弹！
我飞快的将左手伸进裤兜，那里装着我惯常使用的武器。
然而，就在我准备弥补错误之时，木屋的小门被从外踹开，我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最先进来的是一个年轻女孩——那个曾经险些杀了我的女孩。
接着，我看到了我的朋友理查德，他蓄着胡须，只是他今天脸上没了黄褐色的灰土和斑，我一眼就将他认出。
在他身后，是酒吧的调酒师。那个可爱的男孩曾经递给我一杯威士忌，我因此中了致幻|剂。
再往后，我好像见鬼了。我的孪生弟弟竟然好端端地走进来，如果不是因为他脖子上还留有一道淤痕，我一定认为自己产生幻觉。
我不敢想这样一屋子的人聚在一起，将会对我做什么。
我飞快地退到墙角，将水果刀横在胸前。
“你们不要过来，我是镇长，杀了我，你们谁也逃不掉！”
显然，我的威胁没有起到丝毫作用，他们仍旧向我走来。我太老了，没有一对多的胜算，我只能动之以情，我把目标对准我的弟弟：“你还在记恨哥哥是不是？哥哥不是故意把你关在家里，毕竟我在库德镇生活这么多年，你跟我相处的时间也不久，你跟外人接触太多难免露馅。”
解释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我只好更换目标。
“理查德，你欠钱了对不对，我有钱，当年我们赚来的那些钱，我都可以给你，你可以还清欠债，干任何你想干的事情！”
理查德冷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和我一模一样的水果刀。
二十年前，我们用一把类似的刀子制造一场意外事件，如今我们终于还是拔刀相向。我顾不得感伤，扭头去央求看上去最无害的调酒师小男孩。
“你不会杀我对不对，我们无冤无仇，我知道放致幻|剂不是你的主意，只要你愿意帮我，我可以给你很多很多钱！”
男孩摇头：“我的哥哥曾经被人下药，他认出你，第一时间向你求助，可你做了什么？”
我得好好想想，库德镇的某些酒吧对男孩子不友好，我好像见到过很多次这样的事件，他说的是哪一次呢？
“呵，你想不起来了。”男孩惨笑，加快向我靠近的脚步。
我将目光投向年轻女孩，没等我开口，她就说：“你杀死了我们的父亲，我要报仇。”
“你是花匠的女儿！”我的心彻底冷了下去，今天之前，我的确杀过很多人，可真正杀死的只是彼得和花匠，可我竟没有斩草除根。
“不，我是彼得的孩子！”
我难以置信地看向我的弟弟琼斯，见他眼底闪过一丝痛苦，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就在这时，小木门再次被推开，警|员和琼斯太太一同走了进来。
“今晚可真热闹，”警|员脱帽向我致意，随后看向其他人，“人这么齐，一定是我亲爱的姐姐——戴维斯探长的主意吧。”
其他人都看向女孩，女孩颔首：“当然，为了抓住那只狡猾的老鼠，大家可都费了不少劲呢。”
我机械地扭头，难以置信地问女孩：“你是戴维斯警探？”
她耸肩微笑：“是啊，为了捉住你，我差点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闲话还是以后再聊吧，”警|员结束我们的对话，“现在我得做笔录了。”
“我没有杀人，都是陷害，是栽赃，是这群人逼我的！”我努力做最后的挣扎。
警|员给我展示一张照片，那是一具摆放得整整齐齐的白骨，我看不出特别之处。
“看到了吗，”他指向白骨左边第十一根肋骨上的一小块凸起，“彼得先生生前跟人起过冲突，肋骨被打断，骨骼愈合后产生增生，也就是俗称的游离骨。”
他从颈部扯出一根吊坠，上面拴着一根骨骼形状的吊饰，类似的款式我曾在女孩的脖子上看到过。
“你见财起意，伙同米勒和琼斯杀死我们的父亲，让琼斯假扮我们的父亲，占有我们表祖母的遗产。后来又在米勒的帮助下，跟琼斯调换身份，进一步占有财产。”警|员挽着琼斯太太的胳膊，愤愤地说，“当初如果不是我们母亲知道自己怀有身孕，为了保全我们姐弟，在父亲出事之后避走他乡，恐怕也早已遭到你的毒手。”
“这块骨骼就是他是我们父亲最好的证据！我已经调取了当年给我们父亲做治疗的医院的病例报告，患者是谁，一目了然。”
我不愿意任人宰割，于是看向理查德，他向来狠辣，我不信他无动于衷：“理查德，你别忘记自己做过什么，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为了拖他下水，我做出最大的让步，“那些钱我做了投资，赚了不少，我可以都给你！”
理查德摊手，扭头看向杰西：“抱歉，杰西现在是我的债主，她已经帮我还清所有赌债，我不缺钱。”
杰西冲我笑笑：“是啊，我做咖啡的手艺可是连挑剔的凯文先生你都觉得优秀呢，这些年托你的服，做生意赚了些钱，养这个不成器的哥哥不成问题。”
我无助的将目光投向我的亲兄弟，而他却闭上眼睛。
我完了，如果可以，我想回到过去。在继承彼得家族的遗产后，我一定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杀光这些隐患。
世上没有后悔药，我是库德小镇最大的镇长，我的身份容不得任何瑕疵。我将水果刀对准自己的喉咙，再见了，我亲爱的小镇居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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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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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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