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妤童屏着呼吸握紧手中的铁棍,就着从被猛力破开的门堂处撒进来的月光,凝神盯着那个身侧闪着寒光的高大黑影径直穿过堂厅直奔楼上,旋即便听得一声吃痛的闷哼。
没功夫多想对方被她设置在房间,却是头一回派上用场的简易机关伤得多重,便快步转身要逃出门外时,却敏锐的感觉到身后有一股疾风袭来。
她心中一惊暗道好快,来不及回头看,凭着直觉向右侧侧了下身堪堪避过要害,左肩臂却仍是骤感一凉,随后便是火辣辣的剧痛。
脚下一个踉跄绊住门槛便要跌出门去,却蓦地被一个带着药香温意,宽厚结实的怀抱一把揽住。双脚离地被抱着快速转了身将将站稳后,耳边只听见一句低声安抚,便感到身体一松,
再抬起头时正见两道身影互相缠斗,从屋内打到院中,月光下刀光剑影锵锵不停,招招致命。
纪妤童拽掉肩上披着的衣服紧紧摁在左肩臂不停流血的伤口处,紧张的看着不远处的打斗场面。其实她是想要趁机躲开的,可刚才那个杀手直奔自己的小楼明显是想要以自己为质,虽然他们二人都受了伤一时难分高下,可自己若是乱来引起他的注意反而得不偿失。
而且她也不知道外面还有没有其他杀手在路上,与未知的危险相比,她更愿意相信眼前这个被大哥带来的男人。且她在屋内布置的机关上抹得有麻药,那人既被伤到,不需多久伤处必会被麻痹继而落入下风。
所以就目前来看,老老实实待在原地,等待时机才是上策。只是经此一事,自己这里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太平。只希望这个男人解决了麻烦尽快离开,还要提醒大哥以后再不可带人过来这里,
诸多思虑在脑中快速闪过,仿佛只是眨眼间,院中就已恢复了平静,再抬眼时便只见那个看不清面孔的男人正捂着泊泊流血的脖子不甘的跪倒在地,头狠狠的垂下便再没了声息。
缪靳喘着气在原地平复呼吸,冷厉的目光从地上的尸体上掠过,对自己身上数道伤痕视而不见,快速警惕的打量了眼周遭的动静。突然想到身后的女子,他捏着尚在滴血的短刃唰的转身,借着月光可以清晰看到,靠在廊柱上穿着单薄白色寝衣的女子左臂处刺目的血迹。
瞬间凝了眉大步走过去,鹰眸飞快的将她全身扫了遍,再没发现其他伤处才不自知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轻薄的白色寝衣被夜风吹起,将曼妙有致的身形尽数显露,幽深冷峻的双眸微微晃动,盯着她极力保持冷静却难掩惊惧的盈盈水眸,下意识柔和两分正要抬手说话,就见她身子猛地向后一闪,还未抬起的手指僵在身侧便又重新落下,紧握成拳。
“伤口如何,可能坚持?”
见她不语点头,眼神在她伤处定睛两瞬,见止住血后便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先换个地方再作休息。”
虽然以前在医院里见惯了生死,可她却从来没有真正亲眼见过杀人,那样没有一丝迟疑犹豫的结束了一条生命。虽然她知道不是他死,死的可能就是他们,但这骇人的一幕,仍然让她浑身冰凉。
看着眼前遍体鳞伤鲜血横流的男人,纪妤童艰涩的躲开他的注视,喉咙微动,抿了抿发干的唇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着眼于面前的境况,不去看院中那具可怖的尸体。
“你我都受了伤,你去收拾些东西,我准备些伤药,再离开。”说完便垂下眸,右手无力的捂在左臂,脚下虚软的往放药的房间走去。
待她整理好精神从药房出来时,那个男人除了手中多了件衣服,和院中消失的尸体,连姿势都与方才自己离开时一模一样,仿佛未曾移动过。
走得近了她才发现那竟是自己的衣服,脚下不由一顿,刚才对他升起的恐惧和紧绷感不禁减缓些许。
缪靳听到声音回头,见她姿势怪异的提着药箱未及多想便大步上前接过,垂眸看着她低沉的嗓音在静谧的夜晚越发显得寒凉:“走吧。”
手中一轻,纪妤童下意识抬头看他,正好与他视线相撞,她眨了下眼自然的移开视线,触及到院中飞溅的血迹,深吸口气:“你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可还能坚持,有无时间先为你止血?”
缪靳脚下一顿,瞥了眼她不再浸血的左臂,和白净的脸上微拧的秀眉,纯粹的清澈见底不复方才对自己抗拒的水眸,将手臂上刚刚失礼进到她闺房随手拿起的衣服单手抖开搭在她纤细的肩头,手指自然的握在上面没有离开,半拥着她挡着她下意识回避的地方从小楼后面的后门出去。
他的一系列动作自然又迅速,纪妤童愣神间已经被他带了出来,等鼻尖闻到干净清新的草木清香才回过神脱口道:“你怎么知道我家里有后--”
直到来到后山上便于观望半山腰处的一片小空地上,二人都没有再说话,她没有再多问,他也没有去解释什么。
这座山虽然被纪妤童买下,但她却没有上过山顶,她的行走路线多是距离小楼不远的药埔和那片她出现的树林。但她听为数不多的邻居和钟昌闻说过,这座山上没有什么危险的野兽,所以在男人目的性极强的要上山的方向她才没有阻止。
“下面情况不明,便先不燃火了,你先坐下我先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缪靳已用不知道从哪里拿到的长剑在附近惊了蛇,随后便站在一颗大树旁眺望半山腰上那座漆黑安静的小楼动静。
听到她对自己说话才动了动身体,挑眉回头看她,见她半弯着腰,左手僵硬的贴在身侧,右手不甚灵便的打开药箱的动作,皱了下眉走过去从她手中拿过白布和药瓶:“先处理你的伤,得罪了。”
话落便要抬手掀开她肩上的外衫,似是怕她难为情,便有意转移她的心思,缓了语气哑声说道:“连累姑娘受伤,待此间事了,我会--”
“不必!”
纪妤童打断他未说完的话,黑暗中依然明亮的双眼不闪不避的仰头看着他:“今夜之事并非你我所愿,人生在事难免会有意外,公子不必挂怀。我是大夫,自己可以。”
说罢,垂眸看了眼他手中的东西说了句“公子便先将自己方便的伤处稍作处理,”便转身走回药箱处席地而坐。
正要抬手解衣服时,突然想到这是古代讲究男女大防,手便停在领口处扭头向后看去,果然见那人已经背转过身微垂着头,看样子应该是在处理伤口。
缪靳垂着眼解着衣衫,不让自己去想方才被不留情面拒绝的事,他说不清自己此时的感觉,明明与这女子不过几日相处,二人除了用饭换药时廖廖几句,亦并无过多交涉。许是连累她受伤,又被人拒绝了要负责的话,所以才会心有郁滞。
闭了闭眼不再作想,靳四是自己亲卫,连他都叛变了,那其他人的忠诚亦成了未知数。北疆与京都的布局,靳一靳二他们的行动是否顺利,
不能再等了,要尽快联络别部。正思忖间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光亮,他眼中一利迅速持剑转身正要过去,却在看到眼前的一幕时愣在原地。
绿影横斜,白光刺目,
几步远处香肩半露的女子,半侧的娇颜上红唇轻咬,皓齿洁白,点点汗珠从乌黑的鬓角溢出愈显得晶莹剔透,轻轻抖动的鸦羽长睫上坠着滴水光,隐忍疼痛的表情让人止不住想要呵护,怜爱。
纪妤童颦着眉处理完伤口,松开嘴唇急促的呼吸几下,才缓缓睁开眼,将左手手肘处松垮散着的衣服小心避过伤口轻轻拉上来。
也是这时她突然感觉到一股不容忽视的视线正落在自己身上,身形不禁僵硬了瞬,迅速将松散的衣衫系好,余光瞥见被斜放在地上露出些许刺目的微光,开着手电筒的手机,再目测了下角度,她轻轻侧头看去,果然,他狐疑惊诧的目光正落在手机上,心内却暗松口气。
“公--”
“我姓靳。”
纪妤童不由抬眸看了他一眼,借着灯光正好看到他幽暗却认真的眼神,“靳公子,此地简陋,你寻一方便的姿势我为你处理下伤口。山下情况不明,还是尽快为好。”
说完又特意抬头问了句:“可要麻醉?”
缪靳没有再推脱,视线在那个神秘的发光物体上顿了下,大步走过来脱掉上衣,就这么赤着胸膛站在她身前。鹰眸借着身高的优势半垂下来居高临下的睨着她白净的额,长而翘不时开合的眼睫,小巧秀挺的琼鼻。意识到自己似乎对她过于关注便又悄无人知的移开视线,只是到底对她方才避而不答的介绍有些介怀。
“不用。”
纪妤童没再劝他,如今二人还未安全,若用了麻醉,他上半身无知无觉,若有意外他们可就求救无门了。想来他应该也是如此作想,便不禁有些钦佩的看了看他。
裸/露的胸膛上,肩臂上,数道至少五寸长的伤口,又绕到他身后看了看,好在身后没有伤口。但即便如此,也是遍体鳞伤,亏得他受了伤还能解决掉一个冷血杀手,又顶着一身伤还爬了一刻钟的山,硬是没有流露出一丝痛苦之意。这份忍耐力,忍受力,若不有一番作为,倒是配不上他这份处变不惊面不改色的气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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